“阿亞你看,像不像老鷹抓小雞。”
“啊啊這麼一說九番隊隊長果然很有老母雞的架勢呢。”
唇角一如既往地勾起,寺琉亞於一片喧鬧中視線追隨著那兩個不斷躲閃掩護結果數次重疊在一起的身影,眼底的笑意安靜而悠遠。
真好。
整個事件以男女主角各挨上一記空鶴出品爆拳然後被打發去洗澡換衣服告終。大雷笙臨走之前丟過來一記惡狠狠的眼刀,四月一日君離不以為意地輕哼一聲,轉身一抬手招來月鶯。
“那個,浴室在哪裏?”
——人有時候得學會知足常樂。
披著濕淋淋的長發站在浴室門口笙有些忐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在一道薄薄木板之後,在心裏輾轉過千遍的台詞卻一句都派不上用場全堵在胸口。
都是那兩個禍害……刷地一聲,浴室門毫無預兆地被拉開,大片橘黃色的溫暖燈光瞬間灑落,笙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一條毛巾輕輕巧巧不偏不倚地落到她的頭上。
“說過了吧,頭發要麼剪短要麼擦幹。”
洗好澡換好衣服的檜佐木修兵微微皺著眉,浴室的蒸汽從他身後氤氳漫出,周圍仿佛暈上了一層光圈。幹練的短發由於吸水的緣故此刻溫潤的烏黑,光潔的皮膚下隱隱透著一層薄薄的血色,從發稍滴下的一滴水珠沿著清俊麵龐一路朝下最後在瘦削性感的鎖骨間倏地消失不見。
笙眼睛睜得很大。
一雙大手隔著毛巾略顯粗魯地揉著她的腦袋,九番隊隊長正笨手笨腳地幫未婚妻擦頭發,笙知道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因為自己的腦袋在他手裏像個被擺弄的南瓜。
可是莫名地,她覺得浴室透來的燈光十分晃眼。
“——哭什麼,笨蛋。”
低沉磁性的聲音中隱隱透出一絲溫柔,男子灼熱的呼吸輕輕覆了下來。這邊扒著門縫偷看的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伸手蓋住月鶯的眼睛。
雨過天晴。
重新做好的晚飯之後照例有煙花做餘興節目,於是黑夜瞬間被此起彼落的絢爛點亮——雨水洗練過的夜空如同純墨的畫布,而團團流金溢彩的煙火就像大師筆下的奇葩,院子裏孩童清亮的歡叫聲幾對情侶相偎依的身影,朋友家人圍繞在身旁輕言調笑,刹那和永恒在這一刻交彙成完美的一點。
寺琉亞望著吵吵嚷嚷的誌波海燕一家子淡淡地笑,人畢竟和煙火不同,人不是為了片刻的美麗存在,而是為了守護為了幸福。
不管那是誰的幸福。
“阿亞,你和那根木頭……”
“恩?”
——還隻是牽手吧。四月一日君離看著不遠處的未婚夫婦,忽然覺得自己的姓氏果真諷刺得很徹底。
愚人節,愚人。
笙是好意,她隻是擔心隻是想再推那兩個人一把。君離知道,同樣也知道身側這女人的笑容是明悟和真實的,於是最終輕哼一聲。
“算了。”
誰有資格評述別人幸不幸福傻不傻。
鬧完了散場時已是後半夜,寺琉亞踩著濕漉漉的街道慢悠悠摸著黑往回走,夜風偶爾吹過帶來些許寒意,兩側的草木在尚未散去的水氣中一派荒蕪蕭索。
回到六番隊的時候隊長室還亮著,漆黑夜幕中那燈光如此淡定安然,如同某種溫暖的固執和堅持。
她立在門口一時有些怔忡。
海燕家歸來,雨後,煙火。亞攤開手緩緩舉在眼前,然後虛空地伸向從窗口透出的那一片柔和的光線,手背上仿佛有隻溫熱的大手輕輕罩住,和她一起握著那美麗的光。
門刷地拉開,六番隊隊長站在門後瞥了一眼麵前女子怪異的姿勢,如同那天一樣居高臨下麵無表情,漆黑星眸中神色莫辨。
相似的場景,相同的兩人,中間卻整整隔了將近一百年無聲無息的黑白歲月。隻是這個冷清如梅的高傲男子,眸中終於映出了她的影子,很薄,也很清晰。
他在這裏,她也在這裏。
足夠了。
於是她微笑起來,“請稍等一下,我去泡茶。”
我已經足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