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邏輯並不僅僅意味著對於思維技巧的訓練。從更寬廣的向度上說,邏輯因為思維而顯得更加高貴。然而,我們的思維也會欺騙我們。比如,當有人告訴你他正在對你說謊時,你該怎樣判斷自己獲取的信息的可信性呢?好在這隻是一個邏輯學上的問題。
“我正在說的這句話是謊話。”
這也許是最簡單的一個悖論,但卻仍然是無解的悖論。公元前4世紀的希臘哲學家歐幾裏得提出的這個悖論,至今還在繼續困擾著哲學家、數學家和邏輯學家。因為,如果你說它是真話,那麼按照話的內容分析,它就應該是一句謊話;反過來,如果你說它是謊話,由於他說自己在說一句謊話,當然它就應該是一句真話了。那麼,這句話到底是真話還是謊話呢?這就是著名的說謊者悖論。
類似的悖論最早是在公元前6世紀出現的,當時克裏特島的哲學家愛皮梅尼特說:“所有克裏特島人都說謊。”這句話就有兩種理解。假如說他的話是對的,那麼作為克裏特島人的愛皮梅尼特就是在說謊,他的話就是錯的;反之,假如說他的話是不對的,那麼克裏特島也有人不說謊,他的話就是對的。因而,無論怎樣都無法自圓其說。僅這一點就足以使人們感到驚訝了。
說謊者悖論還有許多變化形式。例如,在同一張紙上寫出下列兩句話:“下一句話是謊話。”“上一句話是真話。”或者寫出一連串的“下一句話是真話;下一句話是真話……”最後標明:“第一句話是謊話。”
更有趣的是下麵的對話。同學甲對他的朋友乙說:“你下句話要講的是‘不’,對不對?請用‘是’或者‘不’來回答!”如果乙回答說:“是!”這就表明他同意了問話人的預言。也就是他要講的是“不”,因此他的回答是與自己的本意相矛盾的。如果乙回答說:“不!”這就表明他不同意問話人的預言。因此,他就應當回答“是”,因而又與自己的本意相矛盾。究竟如何回答,這是數學家正在研究但尚未解決的問題。
這類悖論的一個標準形式是:如果事件A發生,則推導出非A,非A發生則推導出A,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無限邏輯循環。哲學家羅素曾經認真地思考過這個悖論,他說:“那個說謊的人說,‘不論我說什麼都是假的。’事實上,這就是他所說的一句話,但是這句話是指他所說的話的總體。隻有把這句話包括在那個總體之中的時候才會產生一個悖論。”羅素試圖用命題分層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事實證明,從數學基礎的邏輯上徹底地解決這個悖論並不容易。
理發師悖論
當一個普遍性的問題被人提出來的時候,哲學就產生了。
——(英國)羅素
我們為什麼需要邏輯學?很簡單,因為我們心中對於真理常懷著溫情與崇敬。
真理,每當我們思及自己是走在通往它的路上時,就會自然生出無限動力。一個思維健全,精神上有所追求的人,很難不對真理抱有高度的熱忱。然而,我們心向往之的東西,可能猶不可得。人的理性何其有限,真理的疆域又是何其廣闊,不思考,我們將何所憑借?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以為自己接近真理了,最後卻發現走在與它漸行漸遠的路上。“一個科學家所碰到的最倒黴的事,莫過於在他的工作即將完成時卻發現所幹的工作的基礎崩潰了。”說這話的人,正是因為碰到了下麵的這個悖論。
1874年,德國數學家康托爾創立了集合論,並很快滲透到數學的大部分分支中,成為數學最重要的基礎理論之一。1902年,英國數學家、哲學家羅素提出了一個悖論對集合論進行質疑,這個悖論就是著名的“羅素悖論”。
羅素曾用數學符號很詳細地描述過這個悖論,但是考慮對我們來說這個用符號表示的悖論形式也許不太好理解,羅素舉了一個形象的例子來說明它,即著名的理發師悖論:
薩維爾村理發師掛出了一塊招牌:“村裏所有不自己理發的男人都由我給他們理發,我也隻給這些人理發。”於是有人問他,“您的頭發是誰理的呢?”理發師頓時啞口無言。
如果他給自己理發,那麼他就屬於自己給自己理發的那類人。但是,招牌上明明說他不給這類人理發,因此他不能自己理發。如果由另外一個人給他理發,他就是不給自己理發的人。但是,招牌上明明說他要給所有不自己理發的男人理發,因此,他應該自己理。由此可見,不管怎樣推論,理發師所說的話總是自相矛盾的。
羅素悖論的出現,震動了當時的數學界。當時,德國的著名邏輯學家弗裏茲正準備將他關於集合的基礎理論完稿付印,得知羅素悖論後,隻好推遲了出版計劃,並傷心地說出了上文曾提及的那句話:“一個科學家所遇到的最不合心意的事,莫過於是在他的工作即將結束時,其基礎崩潰了。羅素先生的一封信正好把我置於這個境地。”
羅素悖論帶來了所謂的“第三次數學危機”,但是此後,為了克服羅素悖論,數學家們做了大量研究工作,由此產生了大量新成果,也帶來了數學觀念的革命。看來悖論不僅能給人帶來前進道路上的困惑,也能提供前進道路上的動力。
康德的夢
越是接近真理,便愈加發現真理的迷人。
——(法國)拉美特利
哲學以思想為對象,以追求真理為目標。可是,既然每一個人都能夠思考,那為什麼還要研究哲學呢?的確,我們每人、每天都要麵對繁蕪的世界,有著這樣那樣的計較和考量。但是,正如物質有高下之分一樣,思維也有自己劃分層次和水平的依據。這一依據,就是我們能夠在多大程度上運用思維探討超感官的世界,而探討這超感官的世界也就是遨遊於超感官的世界。這種精神意義上的崇高追求滋養了我們的心靈,提升了我們生存的品質,完善了人之為人的基本價值。
思考著的人是高貴的,康德正是最高貴的思考者之一。
有一次,康德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中,他獨自劃船漂到了南非一個荒蕪的島上。他在海上遠遠就看見那島上有兩根高聳入雲的石柱,於是想湊近去看個究竟,誰知道剛一靠岸就被島民給抓住了。沒等開口,那些人的首領就告訴康德:如果說的是真話,就要被拉到真話神柱前處死;如果說的是假話,就要被拉到假話神柱前被處死。反正是死路一條了。
康德想了一想,說:“我一定會被拉到假話神柱前被處死!”
如果康德說的是真話,他應該在真話神柱前被處死,可按照他的話又應該在假話神柱前處死。反之,如果康德說的是假話,他應該在假話神柱前被處死,可按照他的話又應該在真話神柱前處死。於是,島民們傻眼了,他們猶豫了很久,最後不得不把康德給放了。
島民們要殺康德,完全還可以再立一根石柱,專門殺說悖謬話的人,或者殺說真假難定的話的人。實際上,在現實中,很多話很難簡單地說它是真話還是假話。非真即假的思維方式是非常幼稚的。康德的夢至少說明了人類的理性並不是清晰明確的,在很多時候會陷入自相矛盾的陷阱。據說,康德醒來後受到啟發,寫出了《純粹理性批判》中關於“人類理性二律背反”的章節,指出了人類的理性並不可靠。
二律背反是康德的哲學概念,簡單解釋起來,二律背反意指對同一個對象或問題所形成的兩種理論或學說雖然各自成立但卻相互矛盾的現象。純粹理性的二律背反的發現在康德哲學的形成過程中具有重要意義,它使康德深入到對理性的批判,不僅發現了以往形而上學陷入困境的根源,而且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途徑。康德將二律背反看作是源於人類理性追求無條件的東西的自然傾向,因而是不可避免的,他的解決辦法是把無條件者不看作認識的對象而視之為道德信仰的目標。雖然他對二律背反的理解主要是消極的,但他亦揭示了理性的內在矛盾的必然性,從而對黑格爾的辯證法產生了深刻影響。
鱷魚悖論
智慧就在於說出真理。
——(古希臘)赫拉克利特
人生在世,財富、地位皆可追求,但真正決定我們生存價值的,是我們如何評價思想的力量。人類隻是會思考的葦草而已,我們的思想可能隻是主觀的、任意的、偶然的,而並不是實質本身,並不是真實的和現實的東西。但我們也應該看到,最終區別我們的是我們精神的高度,而精神的內在核心則是思想。人類隻有一種方式可以接近自己心中的上帝,就是思考、思考、再思考,因為這是我們突破自身局限,走入他人心靈的唯一憑借。在這種意義下,思想不僅僅是單純的思想,而且是把握永恒和絕對存在的最高方式。
在古希臘哲學家中,還流傳著一個著名的“鱷魚悖論”:
從前,一條鱷魚從一位母親手中搶走了一個小孩。鱷魚對母親說:“你猜我會不會吃掉你的孩子?如果你答對了,我就把孩子不加傷害地還給你。”
這位可憐的母親說:“我猜你是要吃掉我的孩子的。”
於是,這條鱷魚正準備吃掉孩子,可是突然發現自己碰到了難題。如果吃掉這個孩子,那這位母親就猜對了,就應該把孩子還給她。可是,如果把孩子還給她,那她猜錯了,就應該吃掉孩子。這條鱷魚無奈,隻好把孩子交還給了母親。
事實上,無論鱷魚怎麼做,都必定與它說的相矛盾,它陷入了邏輯悖論之中,無法不違背它的承諾而從中擺脫出來。反之,如果這位母親回答說:“你將要把孩子交回給我。”那麼,鱷魚無論怎麼做都是對的了。如果鱷魚交回小孩,母親就說對了,鱷魚也遵守了諾言。如果鱷魚吃掉小孩,母親猜錯了,鱷魚就可以吃掉小孩而不違背承諾了。
這是一個十分經典的悖論。聰明的母親的回答使鱷魚的前提互不相容。邏輯實際上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晦澀艱深,這樣一個經典悖論同樣可以運用到我們的現實生活中來。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常常會預設這樣那樣的前提,使得應者不論做出怎樣的回答,都能得出我們理想的結論。在我們不自覺地運用邏輯的時候,我們又何嚐不是在思維的快感中享受精神上的巨大滿足呢?
渡鴉悖論
所有烏鴉都是黑的?
——(德國)亨普爾
思維,而不是想象、幻覺、心理,之所以能夠作為邏輯學的研究對象,其理由也許是基於這樣一個事實,即我們承認思維有某種權威,承認思維可以表示人的真實本性,是劃分人與禽獸的關鍵。從事這種邏輯的研究,無疑有其特別的用處,我們可以借此使人頭腦清楚,有如一般人所常說,也可以教人練習集中思想,練習做抽象的思考。在日常的意識裏,我們所應付的大都是些混淆錯綜的感覺的表象。但是在做抽象思考時,我們必須集中精神於一點,借以養成一種從事於考察內心活動的習慣。
誠然,我們尚可用超出狹隘的實用觀點說:研究邏輯並不是為了實用,而是為了這門科學的本身,因為探索最優良的東西,並不是為了單純實用的目的。但是,我們也應該有勇氣和智慧洞見這樣一個事實:最優良的東西往往最有用,比如科學。但是,被我們奉為圭臬的科學結論在邏輯上真的嚴密到無懈可擊嗎?
現代科學的經驗基礎是實驗,也就是說實驗是檢驗科學理論的根本性標準。做幾十次或者上百次實驗,如果都證明一個結論是正確的,就可以初步認為這個結論是科學的。也就是說,自然科學是通過有限次數的實驗來檢驗命題真偽的。比如說,對“烏鴉都是黑的”這個結論,隻能找若幹隻烏鴉來驗證,不可能把所有的烏鴉都找來驗證。退一步講,就算把所有活著的烏鴉都找來驗證,也不能把死了的和沒有出生的烏鴉找來驗證。
20世紀50年代,美國哲學家亨普爾提出了著名的“渡鴉悖論”,又叫“烏鴉悖論”,來攻擊自然科學的這種檢驗情況。從邏輯學上看,“烏鴉都是黑的”和“所有非黑的東西都非烏鴉”是相等的,也就是說驗證了一個就驗證了另一個,否定了一個就否定了另一個。那麼,按照自然科學的檢驗方式,就出現了下麵的論證:
一隻鞋是藍色的,不是黑的,不是烏鴉;
一朵花是紅色的,不是黑的,不是烏鴉;
一根煙囪是灰色的,不是黑的,不是烏鴉;
所以,所有非黑的東西都非烏鴉。
由於“烏鴉都是黑的”和“所有非黑的東西都非烏鴉”是相等的,所以烏鴉都是黑的。
實際上,相同的事實也可以證明“烏鴉都是白的”——
一隻鞋是藍色的,不是白的,不是烏鴉;
一朵花是紅色的,不是白的,不是烏鴉;
一根煙囪是灰色的,不是白的,不是烏鴉;
所以,所有非白的東西都非烏鴉。
由於“烏鴉都是白的”和“所有非白的東西都非烏鴉”是相等的,所以烏鴉都是白的。
顯然,這樣的證明是非常荒唐的——一隻鞋子的顏色怎麼能證明烏鴉都是黑的呢?
實際上,渡鴉悖論並不是真正的悖論,而是自然科學檢驗方式導致的荒謬情形。渡鴉悖論不過是說:一個普遍性的結論不能僅僅通過一些個別的事實來證實。它說明了自然科學的結論即使在邏輯上也並不是像人們想象的那麼嚴密。
迷信科學算不算迷信呢?渡鴉悖論告訴我們,現存的邏輯概念可能存在著一點兒瑕疵,在判斷句下就會顯得手足無措,尤其是定性的那些命題。這是自然科學的噩夢嗎?有多少數學結論是通過反證法——命題關係的衍生品,所得出結論的?歐幾裏得的幾何原本就是建立在這種基礎之上的。邏輯學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它迫使每一存在之物都去思考自己存在的根基。
賭徒的謬誤
人之所以迷信,隻是由於恐懼;人之所以恐懼,隻是由於無知。
——(法國)霍爾巴赫
概率事件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經常碰到的事件,但我們對它們卻不一定真的了解。舉個例子來說,小明通過扔硬幣猜正反麵,連續9次都是正麵朝上,第10次的時候正麵朝上的概率是多少?
這時可能有人在想前9次都是正麵,第10次也應該是正麵朝上,所以正麵朝上概率是100%;另外會有人想第10次還是正麵朝上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應該是反麵朝上,正麵朝上的概率是0。如果你也認為正麵朝上的概率是100%或0,那麼恭喜你,你陷入了賭徒的謬誤。實際上每一次正麵朝上的概率與反麵朝上的概率是一樣的,都是50%。
賭徒的謬誤來源於這樣的故事:
有一個賭徒連賭連贏之後,有些賭徒會認為“今天他一直走運”,打賭他還會贏;另一些賭徒則認為他要輸了,因為這樣輸贏才能平衡。而在一個賭徒連賭連輸之後,有些賭徒會認為“他今天運氣太差,一定會再輸的”,繼續打賭他會輸;另一些賭徒會認為他不可能一直輸下去,這局就會翻身,這樣輸贏才能平衡,因而賭他贏。
陷入賭徒謬誤的人沒有意識到其實前一局的輸贏並不能對這局的結果造成什麼影響,兩者是相互獨立的事情。如果事件A的結果影響到事件B,那麼就說B是“依賴”於A的。例如,你明天穿雨衣的概率依賴於明天是否下雨的概率。在日常生活中說的“彼此沒有關係”的事件稱為“獨立”事件。你明天穿雨衣的概率是和別人明天早餐吃雞蛋的概率無關的。賭局每一局都是一個獨立事件,與之前或之後的任何一局都沒有關係。某些人一直贏或一直輸僅僅是個人的運氣罷了,不管他前一局是輸還是贏,下一局他都有一半的可能贏或輸。
大多數人很難相信一個獨立事件的概率由於某種原因會不受臨近的同類獨立事件的影響。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前線的戰士要找新的彈坑藏身,他們確信老的彈坑比較危險,因為他們相信新炮彈命中老的彈坑的可能性較大。因為,看起來不可能兩個炮彈一個接一個都落在同一點,這樣他們就合理地認為新的彈坑在一段時間內將會安全一些。
另一個直觀的例子是:
瓊斯先生和瓊斯太太有5個孩子,都是女兒。
瓊斯太太:我希望我們下一個孩子不是女孩。
瓊斯先生:親愛的,咱們都連續生了5個女兒了,下一個肯定是兒子。
顯然瓊斯先生陷入了“賭徒的謬誤”中,下一個孩子的性別和前麵出生的五個孩子的性別沒有關係,不管瓊斯夫婦有多少個女兒多少個兒子,下一個是男孩的概率都是50%。
總而言之,賭徒的謬誤在於誤認為已經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兩個事件之間存在著必然的聯係,從而把兩個原本相互獨立的事件誤看成前一個事件的結果會影響後一個事件的概率。很多賭徒在輸光自己身上的錢後還去借錢參加賭博,就是因為他陷入了這種謬誤,認為自己之前一直輸,這把一定能贏,結果給弄得傾家蕩產,無家可歸。這就是不懂哲學的教訓。
囚徒困境
哲學是博弈的路標。
——《博弈聖經》
我們永遠都要牢記,思想並非無所不能。從某種程度上講,思想無害,它隻對我們自身產生作用,我們不妨放任新鮮大膽的思想。但是,從另一個維度上來說,我們的所思所想又可能以我們自身的行為選擇為結果。那種深信隻要通過思想,不需要任何客觀經驗和實踐,人們就可以認識到真理是什麼,並以此作為自己行動原則的想法,其結果很可能嚴重地影響到我們自身與生活的最高關係。伴隨著邏輯的進步,思維在現實世界裏成為一種力量,產生異常之大的影響。那麼你可曾想過,也許思維自詡過甚,未能完成其所擔負的工作?
帶著這樣的質疑和思辨,我們來看看關於囚徒困境的悖論:
有兩個壞人,一起做了違法的事情,結果被警察抓了起來,被分別關在兩間不能互通消息的牢房中。在這種情形下,兩人都可以選擇與警察合作,背叛同夥;也都可以選擇不與警察合作,拒不認罪。如果兩個人都保持沉默,警方找不到證據,就無法給兩人定罪。於是,警察告訴他們:如果告發同夥,就可以無罪釋放,還可以得到一筆賞金,而同夥就要被重判,還要被罰款。
那麼,兩個嫌疑犯會怎麼做?從表麵上看,他們應該相互合作,保持沉默,這樣兩個人都可以得到自由。但是,在實際中,兩個人都會考慮對方會怎麼選擇。兩個囚犯都是道德敗壞的家夥,相互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信任可言。所以,囚犯會想到對方最有可能選擇告發自己,而獲得自由和賞金;並且,對方也會這樣來估計自己。在這種情形下,理性的囚犯們都會選擇和警方合作。於是,結果總是兩個囚犯都坐牢。
在現實生活中,由於情感和道德的原因,人做選擇的時候並不完全出於理性。這時候,很多囚犯因為江湖義氣之類的東西選擇了拒不交代。也就是說,囚徒困境中囚犯的決定往往比純粹理性的分析要複雜得多。
但是,囚徒困境至少告訴我們,選擇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與他人有關,對他人行為的預計往往會對我們的決定產生很大的影響。
囚徒困境是博弈論的非零和博弈中具代表性的例子,反映出個人最佳選擇而並非團體最佳選擇。雖然困境本身隻屬模型性質,但在現實中的價格競爭、環境保護等方麵也會頻繁出現類似情況。事實上,我們在處理大量複雜的現實事務時,總是持續不斷地遭遇囚徒困境。那麼這種囚徒困境應當如何避免呢?威廉·龐德斯通曾在他的著作中以一個新西蘭的例子來說明囚徒困境。在新西蘭,報亭既無管理員也不上鎖,買報紙的人自行放下錢後拿走報紙。當然某些人可能取走報紙卻不付錢(背叛),但由於大家認識到如果每個人都偷竊報紙(共同背叛)會造成以後不方便的有害結果,所以這種情形很少發生。這例子的特別之處是新西蘭人並沒有被任何其他因素影響而陷入囚徒困境。並沒有任何人特別去注意報亭,人們守規則是為了避免共同背叛帶來的惡果。這種避免囚徒困境的大家共同的推理或想法被稱為“異想”。
上帝舉不起的石頭
上帝是全能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法國)安瑟倫
如果說哲學是對存在的追問,那麼邏輯一定是這種追問的工具。在邏輯中,有一種可以推導出互相矛盾之結論,但表麵上又能自圓其說的命題或理論體係——悖論。悖論的成因雖然十分複雜,但它的出現往往是因為人們對某些概念的理解認識不夠深刻、正確。
在中古時代的歐洲,人類理性和思辨的火花僅存於教會所辦的學校,也就是經院之中。那時的哲學,正是以神學的姿態麵對世界的。但是,自從哲學試圖擺脫神學的那一刻起,對於上帝是否全知全能的爭論就從未停止過。全能的創造者可以創造出比上帝更了不起的事物嗎?這一直是哲學上著名的悖論之一。
安瑟倫是中世紀著名的經院哲學家,被稱為“最後一位教父”和“第一位經院哲學家”。他宣稱上帝是全能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不僅認為上帝的存在是超然的和不可辯駁的,僅僅從“上帝”這個概念就可以推出上帝的必然存在。他同時認為上帝是我們凡人無法理解的。他稱讚上帝說:“主啊,我並不求達到你的崇高頂點,因為我的理解能力根本不配與你的崇高相比。”
安瑟倫從“上帝”觀念的意義出發分析出上帝必定存在且全能的方式,然而從一開始就遭到了人們的反對。當時,有位法國僧侶高尼羅對他的這種觀點進行了反駁。在《為愚人辯》中,高尼羅問安瑟倫:“上帝能否創造一塊他自己舉不起的石頭?”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卻是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不論怎麼回答,都會陷入困境。如果上帝是萬能的,就應該能夠創造一塊這樣的石頭。但是,如果上帝能創造出一塊這樣的石頭,他又舉不起這塊石頭,那他就不是萬能的。所以,高羅尼說:“或者上帝能創造一塊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或者上帝不能創造一塊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總之,上帝不是萬能的。”
安瑟倫陷入兩難困境,無法回答高尼羅的問題,“上帝萬能說”因此被動搖了。
上帝究竟能不能創造出自己舉不起的石頭呢?如果說能,上帝遇到一塊“他舉不起來的石頭”,說明他不是萬能的;如果說不能,那麼既有不能之事,同樣也說明他不是萬能的。這是用結論來責難前提,是邏輯學領域最廣為流傳的悖論形式之一。當然,古往今來,人們都試圖在這一問題上給出合乎邏輯的完美回答,其中最受認可的一個是:既然上帝是全能的,那麼“不能舉起”理所當然是毫無意義的條件。任何形式的回答都指出這個問題本身就是矛盾的,就像“正方形的圓”一樣。這種解答你能夠認可嗎?
第三章哲學語言:思想的道具
人在符號中存在
人是符號的動物。
——(德國)卡西爾
當你被問到手機是什麼的時候,你也許會說得頭頭是道,但當你被問到“語言是什麼?”這樣一個問題的時候,你也許會覺得難以回答。你也許會覺得這個問題沒有什麼意義,因為語言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我們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但哲學家告訴我們,正是語言本身昭示了人類本身的存在。
關於語言的本質,在我國廣泛流傳著一個“倉頡造字”的故事。
據說在上古時代,在文字發明之前,人類是用結繩來記事的。大事打一大結,小事打一小結,相連的事打一連環結。後來又發展到用刀子在木竹上刻以符號作為記事。但是,隨著曆史的發展,文明漸進,事情繁雜,名物繁多,用結繩和刻木的方法已經遠不能滿足需要了。黃帝見此狀,就吩咐他的史官倉頡去創造出一種新的符號係統來。
傳說中的倉頡,四目重瞳,非常聰明。有一年,倉頡到南方巡狩,登上一座陽虛之山,臨於玄扈洛邙之水,忽然看見一隻大龜,龜背上麵有許多青色花紋。倉頡看了覺得稀奇,就取來細細研究。他看來看去,發現龜背上的花紋竟是有意義可通的。他想,花紋既能表示意義,如果定下一個規則,豈不是人人都可用此來傳達心意、記載事情嗎?
倉頡日思夜想,到處觀察,看盡了天上星宿的分布情況、地上山川脈絡的樣子、鳥獸蟲魚的痕跡、草木器具的形狀,描摹繪寫,終於造出種種不同的符號,並且定下了每個符號所代表的意義。他按自己的心意用符號拚湊成幾段,拿給人看,經他解說,倒也看得明白。倉頡把這種符號叫作“字”。
文字的發明是人類曆史上的一件大事,簡直可以用“驚天動地”來形容。《淮南子》中就記載說:倉頡造字,泄露了天機,出現了“天雨血,鬼夜哭”的現象。意思是說,天下雨時下的都不是雨,而是血,鬼在晚上都呻吟著哭泣。
人類如果沒有文字,就沒有辦法尋找到昔日的記憶,也無法去了解自己的曆史。五千年的滄桑曆史,到頭來,隻能剩下幾小塊殘缺的剩骨。有人說,還能留下一些建築和石碑。但是,沒有文字,還會有石碑嗎?石碑正是因為上麵有了文字才被稱為石碑的,否則就僅僅是一塊大石頭!有人說會有無字碑。但是,無字碑正是因為有字碑的存在才有意義的,正是因為有字碑的存在,無字碑才是一種智慧的文字,如同中國書法和繪畫中的空白。所以,在一個沒有文字的年代,絕對不會有無字之碑。沒有被文字開拓的大腦,又怎麼能去解讀無字之碑的內涵呢?
德國哲學家卡西爾說:人是符號的動物。人通過符號向世界頒布意義,從而在本能世界之外又建立起來了一個文化、符號的世界。文字的發明是人類文明史上意義重大的一步,可以說人從這時起才正式邁入文明社會,成為現代意義上的“人”。
語言是存在的家園
語言就其本質而言,是一種公眾事物。
——(美國)休姆
語言是我們日常生活中使用最多的東西。哲學也關注語言,但不像語言學本體研究那樣探求語言規律並對語言現象做出解釋,而是要從語言中觀察世界,講出關於世界的道理。在語言哲學家看來,語言本身就是哲學的研究對象,所以,研究語言就是研究思想本身。而思想則是人存在的標誌,所以,語言是存在的家園。
古希臘哲學從一開始就表現為一種語言學上的訴求,後來德國哲學家通過對“存在”的追尋而實現了西方哲學的語言學轉向,形成了今天的語言哲學。在語言哲學家看來,語言便是存在的家園,實際上可能是最後的家園。語言的誕生象征著人類具有了精神的獨立性,為人類個體心靈的發展開辟了一條神奇的道路。一部人類的文明史,就是一部縱橫交錯的語言發展史。
語言的產生標誌著文明時代的發端,而語言的進化則標誌著文明的變遷。最古老的語言有著鮮明的勞動色彩。從甲骨、陶器等早前人類文明的殘片中,可見樸素的象形文字生動地記載了早前人類生活的語言。可以肯定,在人類文明的發展中,人類依靠語言的作用,開辟了係統的文化藝術。如宗教、哲學、科學這些藝術和文化的產生,將人類的語言從社會生活的層麵上升到了精神生活的高度。正如哲人所說,語言是存在的家園。一方麵,人類發明了語言,記住語言相互交流以完成生活必需的聯係;另一方麵,人類通過語言記錄自己的思想,豐富人們的生活,形成精神文化的產品。這也是我們的曆史得以傳承的原因。
自然地理環境的差別造成了不同的文化區域,產生了不同的語言。而且有時同一區域,不同的社會集團也會因不同的意識、情趣、習慣、教養而形成不同的語言表達。
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特別是隨著語言的物質符號——文字的出現,語言成為構成人類存在本質的一個重要層麵。我們知道,在語言的發展過程中,商業貿易、傳教和軍事征服成為語言傳播的最佳途徑。至今,許多被侵略的殖民地國家和地區還殘留有殖民語言的文化色彩和宗教色彩。這段一言獨霸、語言侵略的可怕曆史,是值得現代人類反思的。
語言是存在的家園。它開啟了文明的進程,記錄了文明的腳步,描繪著文明的未來。對於語言的研究,很大程度上就是對一個民族思想和精神的研究。
通天塔:統一的語言
文字學如果可能,其前提條件就是對邏各斯中心主義的解構。
——(法國)德裏達
語言是人們交流的基本手段,而文字則是記錄語言的最基本工具。中國古代的“倉頡造字”表明中國有記錄的語言的正式開始。然而由於幅員遼闊、各地隔絕等客觀原因和文化傳統、民族風俗等主觀原因,盡管我們都生活在地球村中,卻說著各種各樣的語言,寫著各種各樣的文字。
凡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語言。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種語言呢?據德國出版的《語言學及語言交際工具問題手冊》說,現在世界上已查明的有5651種語言。在這些語言中,約有1400多種還沒有被人們承認是獨立的語言,或者是正在衰亡的語言。很顯然的問題是,說不同語言之間的人之間的交流必然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偏差,於是就有人希望出現一種全球性的語言,而這種願望在古巴比倫時期就出現了。
在《聖經》中記載,挪亞及其家人依賴方舟逃過洪水大劫之後,天下人都講一樣的語言。挪亞的後代繁殖得越來越多,遍布地麵。那時候人們的語言、口音都沒有分別。他們在往東邊遷移的時候,在示拿這個地方遇見一片平原,就住了下來。因為在平原上用作建築的石料很不易得到,他們就發明了製造磚的方法,用泥做成方塊,再用火燒透,他們就拿磚當石頭,又拿石漆當灰泥,建造起了繁華的巴比倫城。
人們為自己的業績感到驕傲,他們決定在巴比倫修一座通天的高塔,來傳頌自己的赫赫威名,並作為集合全天下弟兄的標記,以免分散。因為大家語言相通,同心協力,階梯式的通天塔修建得挺順利,很快就高聳入雲了。
上帝是不允許凡人達到自己的高度的。他看到人們這樣統一強大,心想:他們語言都一樣,如果真修成宏偉的通天塔,那以後還有什麼事幹不成呢?上帝曾把希望具有他那樣智慧的人趕出了伊甸園,又用劍與火看守生命樹上的果子,不讓人分享。今天他要再一次製止人類欲接近自己的狂妄。上帝就離開天國到人間,變亂了人們的語言。人們各自操起不同的語言,感情無法交流,思想很難統一,就難免出現互相猜疑、各執己見、爭吵鬥毆的情況。這就是人類之間誤解的開始,通天塔終究沒能建成。
語言本身就是一種世界觀。不同語言背景下的人,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巴比倫之塔”就是語音“變亂”的意思。語言在照亮一個世界的同時,也凝固了這個世界,從而使得統一的現實世界在語言的支配下支離破碎。
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仍然在進行著古巴比倫人進行的活動,建造著自己的“通天塔”。隨著全球化的日益發展,國際之間的經濟文化政治交流愈來愈頻繁,對統一的語言和文字的需求也越來越急迫。於是,英語開始展現自己全球語言的一麵。這一方麵帶來了交流的便利,另一方麵也帶來了其他小語種的消失,而由語言承載的思想性和存在性也都消失了。也許不再會有上帝來懲罰我們,但是我們卻親自毀掉了我們的存在。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語言隻是一種工具,通過它,我們的意願和思想就得到交流,它是我們靈魂的解釋者。
——(法國)蒙田
如果說人與人之間存在的語言不同是由於地域和文化差異引起的話,那麼人與動物、人與自然的語言不通則是天然的結果。為什麼?因為動物沒有語言,更沒辦法交流,但事實確實如此嗎?《莊子·秋水》中記錄了這樣一個故事:
莊周和惠施在濠水岸邊散步。莊子隨口說道:“河裏那些魚兒遊動得從容自在,它們真是快樂啊!”
一旁的惠施問道:“你不是魚,怎麼會知道魚的快樂呢?”
莊子反問道:“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了解魚的快樂?”
惠施回答說:“我不是你,自然不了解你;但你也不是魚,一定也是不能了解魚的快樂的!”
莊子安閑地回答道:“我請求回到談話的開頭,剛才你問我說‘怎麼會知道魚的快樂呢?’既然你問我魚為什麼是快樂的,這就說明你事先已經承認我是知道魚是快樂的,而現在你問我怎麼知道魚是快樂的。那麼我來告訴你,我是在濠水的岸邊知道魚是快樂的。”
“濠梁之辯”本來可以簡單地理解為異類之間無法相通,彼此之間並沒有辦法交流感情,也就是說,魚有魚的歡樂,你有你的悲傷。但在這裏有了另外的含義:“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這兩句富有哲理的對話,辯出了角度決定視界的道理。莊子用感性去感知世界,而惠子則以理性去分析世界,故而兩人爭論不休。莊子是轉換思維模式的高手,境由心生,我快樂自是魚也快樂。
語言是表達思想的工具,哲學語言尤甚——這是一種有些區別於其他形式藝術的獨一無二的藝術。其他的藝術都有一個共性,即通過一種特定的形式來表達感情,一旦對方懂得,那便上升為一種溝通,一種模糊的溝通。作者通過作品向觀眾展示內心,觀眾理解後便能體會內心感觸,這是互相之間的訴說。而語言之不同,正是體現在它的直抒胸臆上,直接通過文字的媒介,非常直觀,也更貼近大眾,被大眾所喜愛。這樣的溝通方式,顯得更明確。
但同時語言和文字也有所局限,對於使用不同語言和文字的民族來說,互相之間的交流就很成問題,通常需要一個精通各方語言的翻譯。而對於無法用語言或文字來溝通的對象來說,這種溝通就更成問題了,可能隻有莊子這樣能融於自然的人才能辦得到吧。
對不可說的,要保持沉默
(哲學)想要為思想劃定一個界限,或者毋寧說,不是為思想而是為思想的表達劃一個界限。
——(奧地利)維特根斯坦
語言是我們存在的家園,沒有語言我們就難以生存交流。然而語言是萬能的嗎?語言可以描述一切嗎?或者說,語言有沒有界限?20世紀德國著名哲學家維特根斯坦對此的回答是:有,作為語言主體的自我是語言的界限。對可說的要詳盡地說,對不可說的,要保持沉默。
和他的這句名言一樣,維特根斯坦本人就是一個謎。他出生於奧地利的一個猶太工業家庭,後來他的父親為了把他培養成工程師,送他到英國學習航空工程。在學習航空工程期間,他迷上了數學。在閱讀了羅素的《數學原理》之後,又激起了學習邏輯和哲學的興趣。後來,維特根斯坦進入劍橋大學學習,師從羅素。當羅素看到維特根斯坦寫的“對不可說的,要保持沉默”的時候,就斷言他是自己最理想的接班人,並預言哲學下一步發展將由維特根斯坦完成。那麼究竟什麼是可說的,什麼是不可說的,區分兩者的意義又何在呢?
什麼是“可說的”?所有自然科學的命題都是可說的,維特根斯坦如是說。
什麼是“不可說的”?生命、倫理、價值、情感、宗教、激情、想象、直覺、形而上的本體……一切可以賦人生以意義和價值的東西,都是不可說的。它們是如此神聖之物,以至不能被說,隻能在沉默中顯示。凡不可說的,隻能顯示,維特根斯坦如是說。
於是,“凡可說的,都是可以說清楚的”。“凡不可說的,應當沉默”。
維特根斯坦認為,語言是關於世界的圖式,每一個命題都是描述一個事實的圖式,語言是由一個由無數小圖式按照邏輯結構而組成的大圖式。語言是由命題構成的,世界是由事實構成的,命題和事實之間存在著一一對應的關係。因此,語言是對現實世界的摹寫,這意味著,一是用語言可以描述這個世界,二是超出這個世界的東西語言無法描述。
因而語言的使用是有界限的,這個界限作為語言主體的自我,是自我經曆的經驗世界。語言是與經驗世界相對應的語言,它是用來描述經驗世界的,而一旦超出了這個經驗世界的範圍,則沒有語言可以與之相對,即不可能用語言來加以描述。如果我們一定要將語言運用到經驗世界之外,去陳述諸如“世界整體”“上帝”“善惡”這樣的非經驗的對象時,我們的語言就會陷入邏輯混亂之中。
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子
按照我們通常的理解,語言是表述思想的工具,沒有語言就沒有思想,就沒有文字,也就不會有哲學。按照西方傳統哲學的觀點,哲學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通過語言描述出這個世界最初始、最本源的東西。西方最早的哲學家泰勒斯便以“水”作為世界的本源來說明整個世界。
然而這種觀點並不被普遍接受,特別是在中國古代哲學的話語中,宇宙存在的本源並不一定是可以被語言描述的。在中國,“道”通常被認為是世界本源的代名詞,《道德經》開篇的第一句話就寫道:“道可道,非常道。”
《道德經》第一章一開始就寫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王弼對此的解釋是:“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不道,不可名也。”
一般來說,這裏第一個、第三個“道”字解作“終極真理”,第二個“道”字解作“言語,說話”。意思大概是,可以用言語解釋妥當的“道”,就不可能是真正的“道”。如果我們給予“道”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也肯定不能把“道”形容妥帖。
由於人認識的局限性,我們所說的“道”都隻是真正的“道”的一部分,無法窺見“道”的全貌,故無法反映“道”的本質。例如我們說這是一張桌子,可那隻是我們的說法,它是什麼呢?是一堆木頭,還是一堆原子,都隻反映了它的一個側麵。
正因為“道”本身不可言說,所以老子在《道德經》後麵寫道:“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也就是說:“這個‘道’字雖然不肖,但我(老子)還是先把這個終極真理叫作‘道’好了。”
老子不明言道,就不會落入語言的桎梏中,而道雖不可描述卻仍在發揮著作用。平常的規律在邊界處就發生了變化,邊界處的道違反了常理,原來這就是“非常道”。“道可道,非常道”作為《道德經》的開篇,不僅擲地有聲,而且異常準確。道是可以被闡述的,但是它違反常理。這句話可以給我們以下兩方麵的啟示:一方麵,當事物發展到邊界的時候,它所反映出的規律一定是違反常理的;另一方麵,當事物展現出有悖常理的特性時,它一定處於某種邊界狀態。
在老子的哲學中,“道”似乎無處不在,無所不包。由於道是萬物的根本,如果道不可知,“不可道”,或隻可意會而不可言傳,則貫穿了道的精神的萬物也就玄妙起來,以道為核心的老子思想自然也就成了玄妙的思想。
笛卡爾的夢
笛卡爾,近代科學之祖。
——(法國)萊布尼茨
大家都經常做夢,但很少有人能夠想起夢中發生的事情。夢往往是人對自己在現實中無法完成的事情的想象,比如“南柯一夢”“黃粱一夢”。然而有一些人卻能從夢中得到啟發,悟出道理。法國著名哲學家笛卡爾就曾經從夢中獲得很多的啟示:
笛卡爾是近代著名的哲學家,同時是近代哲學的創始人,他第一個提出了“我思故我在”的觀點,強調理性是不可辯駁的出發點,引起了古代哲學向近代哲學的轉向。而如此足以彪炳史冊的轉變其實是從三個夢中得到啟示的。
根據笛卡爾自己的回憶,1619年11月10日晚上,他連續做了三個夢。在第一個夢中,很多幽靈出現在他的麵前,使他心驚肉跳;在第二個夢中,他覺得眼前光亮閃爍,他能清楚地看清周圍的東西;在第三個夢中,他看到一部字典和一本詩集,並能夠判斷,字典象征著各門科學的綜合,詩集象征著哲學和智慧的統一。這三個夢境如此清晰,幾乎與現實不分。笛卡爾認為第一個夢表示認識和知識需要擺脫假象的迷惑,第二夢和第三個夢表示理性是重建知識體係的可靠基礎。因而他提出了普遍懷疑的觀點,並最終找到知識不可辯駁的起點——“我思”。
笛卡爾同時也是偉大的數學家,他用坐標把代數和幾何聯係起來,把數和形緊密聯係在一起,創建了一門新的非常有用的數學分支——解析幾何。而頗為不可思議的,坐標也是他在夢中發現的。
他在23歲時就在研究能否用代數計算來代替幾何證明。有一天夜裏,他夢見窗前一隻黑色蒼蠅在飛,眼前留下了蒼蠅飛過的痕跡,時而是一條斜線,時而是一條彎曲的線。蒼蠅停住了,留下一個深深的小黑點。他猛然驚醒,夢境深深印在腦海中,使他難以入睡,突然他悟出了其中的奧妙。蒼蠅就是一個點,他的位置不是可以用他到窗邊的距離來確定嗎?這就是坐標的思想;蒼蠅飛過留下的痕跡不就是這個點經運動而產生的直線和曲線嗎?這就把幾何圖形和坐標聯係起來了。
解析幾何的創立使運動進入了數學,使常量數學發展成變量數學,也引起了無窮小概念的發展,促進了微積分的創立。解析幾何已成為研究其他數學分支和力學、物理學及其他自然科學十分重要的數學方法。
笛卡爾通過夢中的啟示建立了自己的認識論哲學,引起了古代哲學向近代哲學的偉大轉向;同時通過夢中的啟示發明了解析幾何,引起了古代數學向近代數學的偉大轉向。難怪有人笑稱,是笛卡爾的夢劃分了古代和近代。
禪不可說
思,總是思某物了。
——(德國)胡塞爾
禪是什麼?所有關於禪宗的困惑最終仍然會回歸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永恒答案則是“禪不可說”。很多人指望從典籍中悟到禪的“本來麵目”,然而往往會被多姿多彩爭妍鬥豔的指陣所迷,或者陷入文字障中不能自拔而又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