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凶開始安排人挑戰我。我認識他們每一個人,熟悉他們每一個動作。我無法向他們揮出我的刀,因此我開始流血,我的那些一起長大一起吃飯一起練功一起睡覺的兄弟,他們讓我流血不止。我不想傷害他們,可是流了血的橫北香就不是橫北香了。經過戰鬥他們一個一個組織裏除名。而我活了下來。
米凶很滿意這種結果。在我跟我的兄弟們戰鬥的時候,他就站在大殿的簷宇下異常興奮地觀戰。他常年臉上帶著青銅麵具,這使得沒有人看的到他的表情。他黑白相間的袍子簌簌地抖動,手指握的發白泄露了他的情緒。我想殺死他,強烈的想殺死他,這種衝動像是疾病似的。
在廣場的高台上,我按著腰裏的雙刀,烈日當空,天地間隻有濃烈雄捍的殺氣。
我的兄弟一個一個的在我麵前倒下去,我握刀的手指被濃稠熱烈的鮮血塗滿,我近乎歇斯底裏的揮舞著刀,毫無章法,我憑借慣性殺人。
有人從高台下慢慢的拾級而上,一直走到我麵前,他緊了緊發帶,亮出一把清冷的短劍。大聲說,九十九號劍士,豆巽。
我定定的看著他,太陽在頭頂上懸著,從未感覺過太陽離頭顱這麼近,血從頭發裏流下進眼睛裏,我閉上眼睛天地一瞬間喑啞無聲。
我用撕裂的聲音說,豆巽。喉嚨裏有種熱流舒緩地湧上來,嘴角開始咯血。
豆巽說,出手吧。他刺出一劍,我胸膛上展開一片血光。
豆巽迅速的抽回劍,看著我,我的出手很快嗎,我的劍法很華麗嗎。
我覺得身體裏像是埋伏了一 隻凶猛的野獸,大力地衝撞著我的心髒。我把手按在胸口,不能自抑的瘋狂,手碰到了刀柄,所有思維陡然變得像從陡峭的峰頂自由縱體般不能按捺,我拔出了刀。低吼,聳身而上,刀斬在劍上,劍折斷,頭顱也折斷。橫空揚起一道血光。他的頭顱在烈日下飛行,落於台下。
3
米凶讓我去凡世殺一個稱做半月的人,我不喜歡殺人。這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米凶為什麼有那麼的敵人。那些人根本不配做米凶的敵人,可是我替他殺的人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我雙手塗滿鮮血。
米凶說,“這次你去刺殺的人叫半月,浮屠山有名的畫師。”
我從未聽說過半月。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我去殺一個畫師。我倚著欄杆從他藏在青銅麵具後麵的眼睛看進去,感覺像深入一道深淵,兩側無比陡峭和艱險。我一無所獲。
他說,“隻要你殺了這個人,我告訴你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不說話,離開他握緊手指,指甲刺在手心上,看天。長空之上,布滿猙獰的雲朵,像是隱瞞的真相。豆巽以前喜歡陪我一起看天。
他捧著臉問我,“阿香,你能看到什麼?”
我告訴他,“我看到了未來。”
他說,“未來還沒有發生怎麼可能看到。”
我說,“那些事情其實已經發生,是我們在始料未及罷了。”
他說,“那我們以後會怎樣呢,我會不會死?”
我說,“未來已經發生,將注定無法再更改,你又何苦知道。”
“阿香。”他低下頭沉吟半晌,表情很悲傷,“雖然我什麼也看不到,可從你的眼中我看到你很悲傷,為什麼會如此悲傷?看的見自己的未來預先知道命運卻無法改變的你,,不是很痛苦。”
我仰起頭,目光遠及變換猙獰的雲朵,茫然地說,“我看不到我的未來,那裏一片純粹的黑色,無聲無息。徹頭徹尾的無。世上有一種人是被詛咒出生的,應劫而生的那類人出生即已死去。他們是沒有未來的,不管遭受什麼樣的命運都是上應天數。”
豆巽閉上眼睛,說,“人終究是會死的吧,不能自由的生,那麼有誰阻止的了我怎麼死呢?我必須在五年後成為長生殿裏的四大祭酒之一,否則就幹脆死掉好了。”
他學著我揚起頭,麵對那片殺機四伏的天空。
“阿香啊,你千萬不可以忘記我。雖然已經有隨時死的覺悟,卻害怕被你忘記啊,沒有人記得我,那會是比死更殘忍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