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2 / 3)

蔣介石凝思頃許:“我同意他們兄弟相見,但必須有一個可靠的監視人同行。”

彎曲的山徑路口

張學良、於鳳至站在高坡上,焦急地眺望通向前方的山路。

劉乙光帶著幾個特務站在一旁,背剪著手,得意地吹著口哨。

有頃,山路的另一個拐彎處走出三個人來,張學良激動地:“快看,他們來了!”

於鳳至:“不對啊,怎麼會是三個人呢?”

這時,走在前方的那個青年大喊一聲“哥哥―!”飛快地跑來。

張學良大喊一聲“學思―!”快步迎上去。

少時,張學良和張學思在奔跑中擁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開。

張學思悲苦地叫了一聲“哥哥!”遂失聲痛哭。

張學良說了一句:“學思,堅強些!”也忍不住地淌下熱淚。

與此同時,於鳳至和趙一荻也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到這時才認清同行的“監視人”就是黃仁霖。他與走上前來的劉乙光握手,說道:“老兄,責任重大呀!”

劉乙光一笑:“彼此彼此嘛!”

張學良結束了淒然的兄弟相逢,轉眼看見了黃仁霖,斥責地:“沒想到是你!”

黃仁霖:“想到就不是緣份了,誰叫你我是老同學呢!”

張學良輕蔑地笑了笑:“這是委員長有意安排的吧?”

黃仁霖:“說不準。”他指著站在一旁的趙一獲:“快去見過四小姐,你們才是真正的緣份。”

張學良緊緊抓住趙一荻的雙手:“小妹,咱們的間琳好嗎?”

趙一荻:“好!他聽說我來看你,死活要我帶著他來看爸爸。當他知道來不了以後,就哭著說:告訴爸爸,睡覺做夢的時候,坐著我疊的飛機回家來看間琳……”她再次泣不成聲。

張學良:“小妹,你下次來,一定要把間琳帶來,我這個爸爸也很想他呀!”

於鳳至忍著感情:“小爺,進屋再談吧!”

張學良把頭一昂:“好!聽大姐的,進屋再談。”他一手領著趙一荻,一手抓住張學思,昂首帶路,向前走去。

於鳳至緊跟其後,步步相隨。

黃仁霖和劉乙光相視一笑。

中國旅行社餐廳

一桌豐盛的筵席。張學良、於鳳至、張學思、趙一荻圍坐在四周。

王媽裏裏外外,斟酒上菜。

張學良端起酒杯,感情複雜地:“我曾暗下決心,不再飲酒。可今天,為了歡迎四弟和小妹的到來,我帶頭喝下這杯酒!”

“慢!”

張學良聞聲一怔,循聲望去:

黃仁霖和劉乙光已經走進餐廳。

張學良:“你們二位……”

黃仁霖:“是來參加歡迎宴會的。怎麼,連老同學也不賞給一杯迎風酒喝呀?”

張學良無可奈何地放下酒杯:“王媽!加兩把椅子。”

王媽搬來兩把椅子,又增加兩個酒杯、兩雙筷子。

張學良大度地:“老同學,請人席吧!”

黃仁霖、劉乙光汕汕人座。

於鳳至、趙一荻、張學思憤而難言的不同表情。

中國旅行社臥室

趙一獲指著窗上的人影:“你看……”

張學良苦笑:“我不用看了!過去,隻知道隔牆有耳這句話;如今,連住的臥室也長耳朵了。”

趙一荻指著屋頂:“難道裝有竊……”

張學良示意禁聲:“噓……小妹,咱們是堂堂正正的人,決不幹那種鼠竊狗盜的事!”

趙一荻微微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再說,我請你來溪口,商議撫養間琳的事情,是報告了委員長的,更沒有什麼可保密的。咱們就談這件事。”

趙一荻:“找想好了!把間琳交給他大媽撫養,我來陪你。”

張學良:“不行!大姐說,間琳從小體弱,又認生,由你撫養好。”

趙一荻:“可你……”

張學良:“不要擔心我,由大姐作伴,我會愉快的。考慮到戰局的發展,你應該帶著間琳去香港,回到你親戚家裏為好。”

趙一荻點了點頭,隨即關死電燈。

張學良:“小妹你……”

趙一荻小聲地:“我有要緊的話對你說。學思來看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議,可這幾天來,始終找不到單獨談話的機會。他讓我問你怎麼辦?”

張學良:“告訴四弟,再等等。”

溪口 中國旅行社

張學思駐足門外,一籌莫展地看著前方。

張學良在一棵大青樹下習武健身。

幾個荷槍實彈的特務站在不遠的地方替戒。

張學良收功擦汗,強作笑顏地:“四弟,該用早點了。”

張學思愁眉苦臉地:“大哥!我想回去了。”

張學良:“四弟,你難得來一趟,怎能不盡興看看委員長家鄉的風景呢!今天上午,我和大姐陪你和小妹去看千丈岩瀑布。”

黃仁霖從大門走出:“老同學,今天你不要去了吧!”

張學良:“為什麼?”

黃仁霖:“委員長帶給你的口諭,我還沒有傳達呢!”

張學良悲憤地搖了搖頭。

千丈岩澡布

瀑布飛流直下,發出轟然的響聲。

於鳳至、趙一荻、張學思索然無味地觀賞並不壯觀的瀑布。

劉乙光站在附近,無所事事地吹著口哨。

趙一荻癡然地望著瀑布沉思,突然她轉過身來拉住張學思的手:“學思!咱們到瀑布跟前去看看。”

張學思一怔,忙說:“好!”遂和趙一獲走去。

劉乙光也趕緊說道:“我也去看看!”遂快步追去。

於鳳至攔住劉乙光:“你給我講講這裏的掌故好嗎?”

劉乙光無可奈何地:“好!好。”黑雲從天邊滾滾而來,且伴隨著沉悶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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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霖:“老同學,委員長的意思是清楚的,你時下參加抗戰的具體行動,就是給東北軍將領寫信,要他們約束自己的行為,完全聽命於委員長的調遣。”

張學良處眉踱步,沉默不語。

黃仁霖有些著急地:“你怎麼變成進了曹營的徐庶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呀!”

張學良冷漠地笑了笑:“當年一言不發的徐庶,他還有一位高堂老母,借罵曹阿瞞發泄內心的積憤。可如今的張學良呢,惟有做委員長順民的份兒,除了讀書思過,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黃仁霖震愕地:“你可不要把好言相勸當成驢肝肺!痛快地說吧,你如何答複委員長的口諭?總得給委員長個回話吧!”

張學良:“請轉告委員長:舉凡與救亡抗日有利的事,我張學良無不從命!”

一道閃電射進窗來,接著就是一聲炸雷,室外下起飄潑大雨。

張學良:“不好.下大雨了.我得給他們送雨具去!”

大雨中山路

於鳳至和趙一獲挽著臂膀,冒著風雨走在泥濘的山路上。

張學思緊跟其後,做好保駕的準備。

劉乙光一步不慎,栽倒在泥水裏,弄得滿身是泥。

“大姐―!小妹―!學思―!我來了―!”

於鳳至和趙一荻聞聲同時抬起頭,隻見:

張學良身穿雨衣,抱著雨傘,拿著雨衣,迎著風雨跑來。

於鳳至和趙一荻身不由己地加快了步伐。

張學良把兩把雨傘分別交給於鳳至和趙一荻:“撐起雨傘,快趕回臥室換衣服,免得感冒了!”

於鳳至和趙一荻相繼撐起雨傘,大步向前走去。

張學良把雨衣披在張學思身上,附耳小聲說:“不要回臥室,快跟我去書房。”

張學思會意地點點頭,挽著張學良朝前走去。

劉乙光像隻落湯雞,望著走在風雨中的張學良的背影:“你的愛憎也夠分明的了!”一腳蹬滑.再次栽倒在泥水裏。

中國旅行社門前

黃仁霖站在廊簷下,看著跌跌撞撞走來的劉乙光:“真是自在不當差呀,淋成這個樣子,還得去書房監視他們談話吧!”

劉乙光:“用不著,讓他兄弟二人好好地談一次!”

黃仁霖:“這可不行!委員長明令指示……”

劉乙光:“我知道!明天,我會請你把一盤竊聽到的錄音帶轉給委員長!”

中國旅行社書房

四壁皆書。一架書廚擋住了大門,一側是紅木條幾。張學良和張學思相對而坐,用筆在紙上交談。

張學良執筆寫字:“我曾寫信給蔣,請求去抗日,他回信不允,叫我好好讀書。”

張學思執筆寫字:“你有什麼話讓我轉達嗎?”

張學良執筆寫字:“你回去,找東北軍各軍長,告訴他們,東北軍如能團結,抗日戰爭擴大,我就有恢複自由的可能。”

張學思執筆寫字:“放心,我一定去做。”

張學良執筆寫字:“你打算怎麼辦呢?”

張學思執筆寫字:“我想投奔他們去抗日。”

張學良執筆寫字:“好!”

張學思擲筆抓住張學良的手,熱淚滾滾而下。

中國旅行社大門外

於鳳至抓住趙一荻的手:“放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小爺的。”

趙一荻硬咽地:“大姐!謝謝你了。”遂抱著於鳳至失聲哭了。

張學良緊緊握住張學思的雙手,語意雙關地:“去吧!”

張學思鄭重地點了點頭。

黃仁霖:“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上車吧!”說罷鑽進轎車,坐在副駕駛座位上。

張學思、趙一荻依依不舍地登上轎車,坐在後排座位上。

汽車開動了,緩緩向前駛去。

張學良、於鳳至揮手告別,目送轎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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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快速踱步,憤然自語:“日本把戰火從華北燒到了上海,還讓我在世外桃源中讀書、思過,天理安在呀!”

於鳳至看了看窗外的劉乙光:“小爺,窗外有狗呢!”

張學良駐步看著窗外,有意大聲地:“我們的老家淪陷了,中國眼看著就要亡了,還有比這更可怕的嗎?”

於風至:“小爺t你……”

張學良:“我就是讓他聽見,讓全中國都聽見!”

這時,室外傳來劉乙光卑微的話聲:“大公子又來陪副總司令讀書了,快請進!”

於鳳至:“快消消氣,經國先生來了。”

張學良:“就是委員長來了,我的這口窩囊氣也消不了!’

“好!今天你我就在一塊兒生氣,說氣話。”蔣經國邊說邊有些沮喪地走進屋來。

於鳳至:“經國先生快請坐!”轉身端來一杯香茗,“請用茶。”

蔣經國:“謝謝!”旋即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張學良依然是氣鼓鼓地望著窗外不語。

蔣經國汕汕地:“張副總司令,又在生誰的氣呀?”

張學良:“我誰的氣都生!”

蔣經國:“那就先衝著我發吧!”

張學良驀地轉過身來,質問地:“我來問你:’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古訓為何人所留?”

蔣經國:“明末大思想家顧炎武先生。”

張學良:“當年顧炎武先生起兵抗清之地在什麼地方?”

蔣經國思忖有頃:“良山等地,距離現在的上海不遠。”

張學良:“著哇!作為通碩大儒的顧炎武先生,他都要起兵抗清,而身為三軍副總司令的張學良,卻留在這裏讀書!”

蔣經國無言對答,晴然長歎了一聲。

張學良:“你呢,是三軍總司令的大公子,不向委員長請續殺敵,卻能安然地陪著我在這裏讀書,真難以令人理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