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3 / 3)

於鳳至惶恐不安地:“小爺,你有氣就對我發吧,千萬別怪罪經國先生……”

蔣經國:“不!他應當對我說,最好能痛痛快快地罵我一頓,或許我會更好受一些!”

張學良一驚:“經國你……”

蔣經國:“我的心肺電快憋炸了裏今天吃早飯的時候,我那苦命的母親說:‘經兒,今早的飯,娘不吃了。’我忙問:‘娘,是不舒服了嗎?’我娘說:‘不!聽說日本人在上海殺了好多平民百姓,娘吃不下去呀! \\u0027

張學良歎了口氣:“她可是位篤信佛教的苦命婦女,就差在你的背上刺下‘盡忠報國’四個大字了!”

蔣經國:“可她多次催促我,讓我給父親寫信,允許我去前線救亡抗日。”

張學良:“是位了不起的母親!”

蔣經國點了點頭,近似淒楚地:“你是知道的,我是她老人家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哇!……”

張學良:“這更證明了中國女性的偉大!”他沉吟片刻,突然嚴厲地,“可經國你呢……”

蔣經國:“我給父親寫了數封請纓殺敵的信,可父親他……”

張學良:“難道委員長還不如你的母親?”

蔣經國沉默不語,旋即取出一信:“這是他親筆給我寫的回信,”接著展信捧讀:“經兒知之:來察改正寄回……你此時應專心研究國文與習字著書,不必分心於樓寇之擾華,以我必有以製之也。”

張學良聽罷歎了口氣。

蔣經國鄭重地:“你我讀書思過,絕非終生之業;而救亡抗日,民族複興,國家富強,則是我等為之奮鬥的大業。因此,做點兒韜光養晦之事也是需要的。”

張學良悲苦地:“對你而言,不僅是儒要的,而且也是現實的;可對我而言……”

蔣經國:“也同樣是需要的和現實的。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就要到了,我請你和夫人去妙高台賞月過節。”

溪口鎮大街

幾十個孩子們拿著兔兒爺等玩物跑來跑去,慶祝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

溪口 中國旅行社

於鳳至抑鬱地:“小爺,今晚我真不想去妙高台圓月。”

張學良歎了口氣:“你以為我願意去?金禪美酒空對月,國破山河碎,還賞哪份兒月呀!”

於風至:“人家經國先生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室兒女,這月是圓的。可我們呢……”

張學良凝視遠方,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劉乙光走進:“副總司令,大公子來電話催問:你和夫人何時去妙高台圓月?”張學良低沉地:“回複經國先生:我和夫人這就動身。”

溪口 豐鎬房

年過半百的毛福梅端坐在太師椅上,抱著孫子愛倫―蔣孝文玩兒得十分高興。

已經改穿旗袍的費娜―蔣方良從內室走出,操著不通的漢語說:“愛倫!下來,奶奶累,懂嗎?”

毛福梅不高興地:“什麼愛倫不愛倫的,我的寶貝孫子叫孝文,是他爺爺給起的名。”

年幼的蔣孝文甜嘴地:“我不叫愛倫,我叫孝文,我要奶奶,我不下來。”他邊說邊親吻毛福梅。

毛福梅樂得合不上嘴:“好孫子,真乖!奶奶不累,奶奶疼孝文。”

蔣方良看著毛福梅和蔣孝文親昵的樣子,也禁不住地笑了。

蔣經國大步走進:“母親,該去妙高台賞月了。”

毛福梅:“你姥姥家的人,還有你們蔣氏家族有關的人,都通知到了嗎?”

蔣經國:“母親放心,全通知到了!”

毛福梅:“其他貴客呢?”

蔣經國:“也都通知了。”

毛福梅:“都有誰呀?”

蔣經國:“張副總司令和他的夫人。”

毛福梅碎然變色:“就是那位抓你爹的張學良?”

蔣經國:“是!”

毛福梅:“那我就不去了!”

蔣經國著急地:“母親,您……”

毛福梅:“我不能和你爹的仇人在一塊兒過節、圓月!”

蔣經國忙解釋:“母親有所不知,可他還是救孩兒回國的大恩人哪!”

毛福梅:“是真的嗎?”

蔣經國:“孩兒不敢欺騙母親。”

毛福梅想了想:“這麼說來,他既是你父親的仇人,又是經兒的恩人,是吧?”

蔣經國:“不完全是!他和父親有八拜之交,金蘭之好。”

毛福梅:“照這樣說來,我還應叫他一聲盟弟呢!”

蔣經國:“對!於夫人也是母親的幹妹妹。”

毛福梅傷感地:“咳!說來說去,我們又成了一家人了!”

蔣經國:“就是嘛!”

毛福梅:“好!走,都去妙高台圓月。”

長空,萬裏無雲;一輪皓月。向大地灑下銀輝。

山路

燈籠火把映亮了山野,長長一隊人流快步行進,發出陣陣的歡聲笑語。

毛福梅坐在人力抬的竹椅轎上,和懷中的孝文盡情取樂。

蔣經國和蔣方良在兩旁一人扶著一根轎杠,生怕坐在竹椅上的毛福梅發生意外。

山路

一個士兵提著燈籠頭前帶路,大步向前。

張學良和於鳳至緊隨其後,踉蹌前進。

劉乙光帶了數名憲兵大步尾隨,警覺地看著月光中的山野。

妙離台

笙管笛簫合奏的樂曲在山野幽揚飄散。

一桌豐盛的圓月宴席:擺有大盤小盤的月餅、鴨梨、蘋果等。上座端坐著懷抱孝文的毛福梅,左邊坐陪的是蔣方良,右邊坐陪的是於鳳至。

毗鄰的一桌圓月宴席,並排就坐著蔣經國和張學良。

其他數桌圓月宴席,坐著不同輩份、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賞月者。

一位身著長衫、戴著花鏡的司儀大聲宣布:“停止奏樂!圓月開始―!”

頃刻之間,樂聲和人聲戛然而止。

司儀:“下邊。請大公子經國先生致詞―!”

參加圓月的親朋好友熱烈鼓掌,翹首爭看蔣經國的尊容。

蔣經國起身,分外動情地:“整整十二年了,我沒有陪伴著養育我的母親,還有溪口的鄉親,在一起賞月過節了,使我真正嚐到了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是個什麼滋味!我回來了,我願借這杯酒,”邊說邊端起酒杯,“祝福我的母親,祝福全中國的母親,永遠和自己的丈夫、兒女歡聚在一起!”他說罷痛飲杯中酒。

參加圓月的親朋好友起哄似的幹杯。

司儀大聲說:“下邊,請毛氏夫人給大家說幾句吉樣的話1\\\"

毛福梅把懷中的孝文交給蔣方良,旋即緩緩地站起,從身旁取出一個大紅的紙包,輕輕地放在桌上,硬咽地:“我不會說什麼吉祥的話。今天,我隻想給鄉裏鄉親的,給我的經兒和媳婦看一樣東西。”說罷小合地打開紅紙包。特寫:

十二塊大小一樣的月餅。

蔣經國、張學良、蔣方良、於鳳至以及全體參加賞月的男女都翹首爭看這十二塊月餅。

毛福梅近似吸泣地:“十二年前,我的經兒走了,我白天黑夜地為他念佛,求佛爺保佑我的經兒早些回到娘的身邊。每年的中秋節,我給經兒留一塊月餅,留給他回來吃,我整整給他留了十二塊月餅,才盼到他回到我的身邊……”她聲淚俱下,再也說不下去了。

蔣經國慌忙走到毛福梅的桌前,淒楚地:“母親,別這樣,把這十二塊月餅,給我吧……”

毛福梅昂起頭:“不!為了不再給你留月餅吃,你當著鄉親的麵,把這十二塊月餅扔到妙高台下邊去!”

蔣經國:“是!”遂雙手捧起這十二塊月餅,走到妙高台牆邊,一塊一塊地扔了下去。

毛福梅又接過孫子孝文:“經兒,這位張副總司令是你爸爸的盟兄弟,又是咱母子團圓的恩人,請他給鄉親們說幾句吧!”

參加圓月的鄉親情不自禁地鼓掌歡迎。

蔣經國:“張副總司令,你就講幾句吧!”

張學良起身,習慣地示意大家靜聲:“方才,經國先生說出了我的心裏話:獨在異鄉為異客,人逢佳節倍思親!我思念散落在海內外的兄弟姐妹、妻室兒女,我更思念淪為亡國奴的三千萬東北父老!今晚,我隻能借經國先生的這杯圓月美酒,唱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詩句,過我張學良的圓月節!”他說罷雙手捧起酒杯,高高擎舉過頭,對著當空的皓月默默祝願,旋即把酒灑向夜空。

參加圓月的人相繼把頭垂在胸前。

張學良:“毛夫人的愛子之情令我感動。她留了十二塊月餅,才盼來今晚的母子團圓。我張學良需要留多少塊月餅,才能盼來合家團圓,回到我們的老家沈陽去過團圓節呢!”他便咽了,再也講不下去了。

於鳳至泣不成聲。

蔣方良似聽懂了張學良的話意,也可能想起自己遠在蘇聯的親人,也禁不住地落下了淚。

全體圓月的人似受了感染,相繼發出了抽泣聲。

張學良斟滿酒杯,嘶啞地:“是誰不讓我們中國人過團圓節?是日本侵略者!他們又在離溪口不遠的上海發動了戰爭,就在我們今晚賞月過節的時候,又有多少同胞死在日本人的炮火中!為了全中國人民都能過上團圓節,我張學良,還有經國先生,願意帶著你們打日本去!”他說罷痛飲杯中酒。

溪口 中國旅行社

“失火了!中國旅行社失火了!……”

中國旅行社化為火海,借著火光可見:鄉親們忙著救火。

張學良打開相機,站在一旁拍照。

於鳳至焦急地:“小爺!咱們怎麼辦呢?”

這時,蔣經國趕到:“夫人,沒關係,你和副總司令暫時搬到我的小洋房去住。”

小洋房客室

張學良發著感慨:“中國旅行社燒了,經國先生還能為我們提供避難處;上海的民房被日本的炮火燒了,誰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市民提供避難的地方呢!”

坐在一旁的蔣經國無比憤怒地歎了口氣。

“報告!”

蔣經國:“請進來!”

劉乙光走進,行軍禮:“頃接委員長電示:明天請張副總司令撤離溪口!”

蔣經國大驚:“去什麼地方?”

劉乙光:“黃山!”

澳口 小洋房大門外

一輛轎車停在門前,劉乙光打開轎車後門,遂駐足一旁。

不遠處,有一輛軍用大卡車,上邊坐滿了荷槍實彈的憲兵,嚴密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張學良緊緊握著蔣經國的雙手,分外傷情地:“我和經國先生的這段友誼,將終生難忘!”

蔣經國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如願實現張副總司令的諾言:帶著我們打日本去!”

張學良沒有說什麼,更加用力地握了握蔣經國的雙手,遂轉身大步走進轎車。

這時,毛福梅以及蔣方良挽著於鳳至走來,依依惜別。

蔣方良和於鳳至吻別,操著生硬的漢語說道:“保重,一路平安!”

於鳳至:“謝謝,謝謝。”

毛福梅從侍女的手中接過一盒點心:“這是我親手做的家鄉點心,你和張將軍帶著路上用。”

於鳳至:“謝謝您!”她接過點心盒子,說了聲“再見!”轉身走進轎車,挨著張學良坐下。

劉乙光向蔣經國行軍禮:“請大公子示諭!”

蔣經國威嚴地:“沿途好好照顧副總司令和夫人。”

劉乙光:“是!”轉身鑽進轎車前門,和司機並坐一起,他一揮手,轎車緩緩啟動。

蔣經國、毛福梅、蔣方良等目送轎車遠去。

載著荷槍實彈的憲兵的大卡車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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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