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江兩岸
沉江兩岸人山人海,每人手裏拿著紙做的三角旗,上書“慶祝台兒莊大捷”、“打倒日本鬼子”、“中國必勝”等標語。
用竹子搭成的簡易的主席台兩邊各有一麵紅旗;前額寫有大字橫幅:“慶祝台兒莊大捷,軍民龍舟比賽。”
張學良在劉乙光的看護下坐在主席台上。
沉江中停著三條龍舟:第一條龍舟上的擊鼓者是李老大;第二條龍舟上的擊鼓者是那個幹瘦的特務;第三條龍舟上的擊鼓者是一位不曾見過麵的農民。
劉乙光拿著報紙糊的喇叭大聲地說:“參加龍舟比賽的隊員請注意!聽到槍聲就開始―!”
張學良起身,從桌上拿起一把手槍,對天鳴槍。
三條龍舟聽到槍聲猶如箭離弦,向前駛去。
李老大擂動鼓褪,大聲呼喊。
李老大龍舟上那十幾條好漢隨著鼓點的節奏,整齊劃一的船槳一起一落,龍舟飛也似的向前衝去。
特務組成的那條龍舟,鼓擂得沒有章法,劃槳的特務更是人齊槳不齊,龍舟在江中像條水蛇,拐著彎地前行。
岸邊看比賽的百姓高聲喊著“加油”的助威聲。
劉乙光一看特務的龍舟很快落在了後邊,就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一樣沒有了精神。
張學良興致極濃,臉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隨著熱烈的掌聲,李老大的龍舟第一個衝過了終點。
特務們的龍舟索性靠在江邊,退出了比賽。
主席台
在群眾高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的歌聲中,舉行頒獎典禮。
張學良手捧著一擦銀元,交到李老大的手中。
李老大衝著張學良恭敬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大躬。
李老大把銀元分給參加龍舟比賽的年輕人。
劉乙光惡狠狠地訓斥他手下的特務們。
張學良高興地向著鄉親們揮手致意。
鳳皿寺餐廳
一桌豐盛的筵席。
十個特務垂頭喪氣地坐在桌前,誰也不敢動一筷子。
張學良在劉乙光的陪同下走進餐廳。
圍著餐桌等著吃飯的特務們肅然起身。
劉乙光:“請副總司令訓話!”
特務們無精打采地鼓掌。
張學良生氣地:“你們丟盡了國軍的臉I你們除了會看我以外,還會幹點兒什麼?”
劉乙光:“副座,你講話可要注意了!”
張學良生氣地:“好!不講了。我有言在先:這桌酒席我張某人不出錢,你們自己掏腰包!”他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劉乙光驚得地看著這一桌酒菜。
鳳瓜寺 張學良的住處
張學良伸著雙手一邊幫著於鳳至纏毛線,一邊看報紙。
有頃,張學良生氣地一揮手:“你看,你看!”
於鳳至:“看什麼,你把毛線都弄亂了!”遂又細心地整理被張學良弄亂的毛線。
張學良近似自語地:“剛剛在台兒莊打了個大勝仗,又學著三國裏的招數,在黃河花園口搞了個水淹七軍!”
於鳳至:“何為水淹七軍?”
張學良:“據報紙上說:守備豫東的國軍為了打擊日本土肥原兵團的追擊,在花園口決開黃河大堤。”
於鳳至:“叫我看哪,日本兵淹死不了幾個,豫東地區至少又有上百萬老百姓流離失所,形成更大的難民潮!”
張學良:“這就是我最擔心的呀!”
劉乙光一步走進:“叫我說呀!你是有福不會享,像老百姓說的那樣:看戲落淚―老是替古人擔憂!”
張學良生氣地:“我是在為當代的老百姓擔優!”
劉乙光:“好!你是一位光知道先天下之優而優,後天下之樂也不會樂的菩薩行不行?”
張學良:“劉副官,有什麼事嗎?”
劉乙光:“上峰來電話說:今天副座有貴客來,讓我去沉陵縣城迎接。”
張學良:“是哪個貴客呀?”
劉乙光:“上峰沒交待,隻讓我告訴你:在家靜候。”
張學良沉吟片時:“我還是去沉江打魚!”
沉江上
李老大高興地蕩著雙槳,木船自由地漂流在江麵上。
於鳳至坐在船頭,一邊編織毛衣,一邊看張學良撤網捕魚。
張學良用心地撤網,遺憾的是網網沒魚。
於風至心疼地:“算了,休息一會兒吧!”
張學良:“不!說句迷信話:若是打不上魚來,今天來的貴客就是戴笠之流。”他說罷收網,竟然打上幾條不小的鮮魚.他高興地說:“好多好大的魷魚喲!”
於鳳至放下手裏的毛線活,邊幫著收魚邊說:“今天,你打上來這麼多繼魚,一定是有真的貴客來看你了!”
張學良:“這年月,誰還記得我張某人哪!”
這時,岸邊那個看守特務大聲喊:“副總司令!劉副官打來緊急電話,讓你趕快回鳳凰寺等貴客的到來―!”
張學良連頭也不抬:“不理他,繼續打魚!”
李老大好奇地:“你是哪個方麵的副總司令啊?”
張學良一本正經地說:“我是鳳凰寺中的副總司令!”
李老大:“那……誰是正司令呢?”
張學良:“就是你認識的那個劉副官。”
李老大:“他……不像!”
張學良:“怎麼不像?他叫我回去,我不敢不回去,我的行動得聽他這個正司令的。”
李老大:“你這個副總司令,為什麼每天都把打上來的魚又放回江裏去呢?”
張學良:“我是鳳凰寺裏的人,聽說過吧,廟裏的人心善,不殺生。”
李老大:“今天打的這些蛙魚,能不放回扛裏去嗎?”
張學良:“你留下有什麼用嗎?”
李老大為難地:“鯉魚值錢,我想拿到市麵上去賣些錢,給家裏添些東西,我也買瓶足六十度的白酒喝。”
張學良:“還是把這幾條蛙魚放回江裏去吧!”說罷取出一些錢交到李老大的手裏,“這些錢,夠你給家裏買東西用了吧?”
李老大看著手裏的錢:“這……”
張學良:“收下。你不說我是有錢人嗎?聽說你們湖南人愛吃有錢人的大戶,我主動請你吃,你怎麼倒不敢了呢?”
李老大:“我老實,從不敢造反。”
張學良:“我這個有錢人也怪,決不讓老實人吃虧!八月十五快到了,我一定送你瓶好酒過中秋節。”
李老大心疼地把一條條魷魚放回江裏。
張學良看著又獲取自由的縫魚遊去,遂又勾起無限心事。
鳳瓜山下
張學良、於鳳至以及數名特務駐步山門,焦急地等待著。
有頃,一輛黑色的轎車飛馳而來,戛然停在山門外。
劉乙光打開轎車前門,麻利地跳下車來,遂又快步走到轎車後邊,打開後門,伸出右手,擋在車門上方,身著戎裝、肩扛上將軍階的張治中走下轎車,他一眼看見張學良,異常高興地喊道:“漢卿!漢卿!”
疊印字幕:張治中 時任湖南省主席
張學良驚喜地:“文白!文白!”
張學良和張治中緊緊擁抱,久久才鬆開。
張學良很快平靜下來,感慨萬端地:“時下文白先生,是湖南最高的父母官。我作為東北的流亡之士,能勞你大駕前來探望,真是不勝感謝之至!”
張治中坦然地笑了笑:“漢卿還是那樣幽默、大度,足見其心胸豁達,能裝滿天下啊!”
張學良自我解嘲地:“這也叫江山易改,察性難移,到死也改不了東北漢子的直脾氣!”
張治中輕輕握住於鳳至的手:“夫人的麵色憔悴,需不需要去長沙醫院檢查一下?”
於鳳至:“謝謝文白先生,不要緊的,實在是太麻煩了!”
劉乙光和前來的特務耳語幾句,走過來行軍禮:“報告副總司令,為張主席洗塵的接風酒席已經備好,聽您示諭!”
張學良冷漠地笑了笑:“劉副官,你怎麼突然變得這樣乖了呢?”
劉乙光尷尬地:“這……”
張學良:“這是做給張主席看的吧?既然如此,文白先生,請進鳳凰寺的山門!”
望江樓廊枯下
一桌豐盛的酒席已吃到臨近尾聲的時候,但是從桌上看依然沒有殘宴的景況。
張學良和張治中雖已對酌多時,但仍舊沒有絲毫的醉意,隻是增加了幾分談興。
張學良:“文白先生,在你管轄的地盤上,有一個桃花源。仔細想來,我張某人真的成了當今湘西的陶淵明了!轟轟烈烈的抗日大事,我一點兒也不曉得。這對一個矢誌救亡報國的我來說,等於在消磨報國複仇的愛國之誌啊!”
張治中歎了口氣:“漢卿啊,說句實在話,對當前的局勢,不知反而沒有煩惱;相反,對於一個有愛國心的知之者,反倒更會痛苦萬分!”
張學良:“我寧可明明白白地去死,也不願意這樣胡吃悶睡的消磨日子裏 ”
這時,劉乙光走到桌前:“張主席,吃得差不多了吧?”
張治中很不高興地:“酒足飯飽,隻是談興未盡。”
劉乙光馗尬地:“那……就讓副總司令一邊陪著你看寺廟,一邊再接著談。”
鳳且寺院中
張治中邊走邊說:“目前全國抗日救亡的中心大事是保衛大武漢。但誰都清楚,大武漢是保衛不住的,要不了多少日子,就會淪落敵手。事實上,委員長已經通令有關部門,安排遷重慶的事情了。”
張學良仰天長歎,憤而不語。
張治中:“武漢三鎮失守之後,嶽陽、長沙就必然變成日本人進攻的重點。”
張學良:“你這位湖南省主席打算如何應戰呢?”
張治中:“我把湖南基層人員大多換了新人,民眾組訓、學生組訓、抗日自衛隊組訓都在積極地進行。同時,我還聘請了我的老朋友―八路軍的參謀長葉劍英同誌擔任顧問,指導我們打遊擊戰。”
張學良有些激動地:“看來,文白先生要在湖南打一場真正的全民抗日的戰爭了!”
張治中歎了口氣:“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隻能當一個有良心的謀事者了!”
張學良:“這就不簡單!可我呢,抗戰一年多了,全國軍民都踴躍參加,我身為軍人,反而旁觀坐視,實在是憋不住了!”
張治中:“我十分理解漢卿的這種心情。”
張學良:“救亡抗日,對我來說是國難家仇集於一身的大事!我怎能忘得了皇姑屯事件,怎能忘得了‘九.一八’!我的部屬望著我,全國人民―尤其是東北三千萬父老兄弟也都望著我,他們哪能不問:張某人到哪裏去了!”
張治中歎了口氣:“漢卿,你打算怎麼辦呢?”
張學良:“隻要能出去,做點兒什麼都行。此點務必請文白先生向委員長轉達。”
張治中:“好,你先寫一封信給委員長,我看到他的時候再作詳細的說明。”
鳳皿寺山門前
張學良雙手捧著一封信:“這是我寫給委員長的親筆信,請代為轉呈。”
張治中接過信:“請放心,我一定辦到。”
張學良緊緊握住張治中的手:“謝謝你來看望我。祝你在救亡抗日的疆場上打出軍威,打出國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