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中感傷地:“我一定盡匹夫之責!”說罷鑽進轎車。
轎車啟動了,緩緩向前駛去。
張學良、於鳳至目送轎車遠去。
沉江船上
張學良學著李老大的樣子熟練地劃著雙槳,小船在江麵上平穩地漂流著。
李老大愁眉不展地撒網,收起一看空無一物。
張學良:“不用急!慢慢來。”
李老大再次撤下一網,收網一看:一條蛙魚在網中掙紮。
張學良高興地:“這就叫功夫不負有心人!”
李老大自語地:“那有什麼用呢!中秋節到了,理應拿你做圓月的酒菜。可你的命大,這位風凰寺的副總司令心善,一向是放生。”說罷拿起縫魚就要扔到江水中。
張學良:“慢著放生!”
李老大一怔:“為什麼?”
張學良:“今天我也一改往常放生的習慣,帶上它,到李大哥家中過中秋節去!”
李老大一驚:“到我家過中秋節,你這個鳳凰寺的副總司令莫要取笑於我喲!”
張學良笑了:“你不歡迎?”
李老大著急地:“我歡迎,可我家鍋空飄幹,莫得東西給你下酒呢!”
張學良:“你隻要有顆歡迎我的真心就行!
李老大忙說:“心?有!”
張學良:“這就足夠了!當然,我還得問問鳳凰寺的正司令,隻要他點頭,一塊兒過中秋節的事兒就成了!”
一條普通的村落街道
一輛汽車費力地行進在泥濘的街道上。
村寨裏的大人小孩站在兩邊看熱鬧。
李老大快步迎上來,大聲吃喝:“停車!前邊不好走了。”
汽車停在街道上,劉乙光從汽車上跳下來。
李老大:“喲!鳳凰寺的正司令還親自開車呀!”
劉乙光一怔:“誰是鳳凰寺的正司令啊?”
張學良:“就是你嘛!”
劉乙光茫然地:“我?”
李老大:“他是副總司令,你能管他,還不是正司令?”
張學良:“李大哥說得對!劉副官,下令搬中秋節的禮品!”
李老大的破院子
滿院是積水和稀泥,外加亂跑亂叫的雞鴨,真是又亂又髒。
李老大頭前帶路,歉意地:“你看,我這院子有多髒!”
張學良緊跟其後:“我從小就生長在這樣的窮屯子裏,一走這種路,就想起我的老家來了!”
李老大:“你也是從這樣窮的村寨裏走出去的?”
張學良:“對!所以我願意到你們家來過團圓節。”
李老大:“當了官還記得窮百姓,真不易!”
李老大的正房
張學良站在李老大房子的正中央,打量著家徒四壁的窮家。
劉乙光帶著特務們走進正屋,把帶來的月餅、橘子、葡萄等水果放到木桌上,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張學良笑著問:“夠過節吃了吧?”
李老大:“夠!叫我說呀,足夠我們半個村子的人吃一天了!”
這時,一個特務拿著一個紙箱走進。
張學良接過紙箱,取出兩瓶茅台酒:“李大哥,這瓶是今晚過團圓節喝的,這瓶是我答應送給你的好酒。”
李老大緊緊抱住那瓶茅台酒,對著瓶塞聞了聞:“喝了這麼好的酒,這輩子死了也不冤了!”
這時,一個男孩哭叫著:
張學良急忙拿來一盒月餅:
“我要吃月餅!……”
“不哭,每人二塊月餅!”
十多個光屁股的孩子緊緊圍住張學良。
張學良心情抑鬱地給孩子們分月餅。
武昌 蔣介石官邸
宋美齡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無限感慨地自語:“多皎潔的明月呀!”
蔣介石:“時下就要從武漢撤退了,哪還有這份閑情逸致過中秋節呢!”
宋美齡:“看來,在日本人的槍口底下,想過一個溫馨的中秋節也不能了。”
蔣介石:“你這是悲觀情緒!時下,隻有汪精衛那夥兒人才唱這種調子。”
王世和走進:“報告!湖南省主席張治中將軍轉來一封張學良寫給委員長的信。”
蔣介石接信拆閱。
王世和退下。
宋美齡:“漢卿在信中說些什麼?”
蔣介石:“老調重彈!舉國上下,好像就他一個人才是真正的抗日派!”啪地一聲,把信摔在了桌麵上。
宋美齡:“誰讓你無限期地剝奪他抗日的權利呢!”
蔣介石:“誰剝奪他的抗日權利了?是他自己嘛!我不同意他的弟弟張學思去看他,你批評我沒有人道主義。結果怎麼樣?張學思跑到延安去罵我們!”
宋美齡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
蔣介石:“張漢卿和我不一條心,放他出來,東北軍全都拉到延安去的!”
宋美齡:“那他就這樣度過後半生了?”
蔣介石:“我夠客氣的了!在這種非常時期,虎城關在監獄裏嘛!”
他會把這十幾萬
我都沒把他和楊
李老大正房門前
一張八仙桌,上麵擺滿了圓月過節的食品。
張學良、李老大、劉乙光,以及李老大的妻子圍坐四周,盡悄暢飲茅台酒。
李老大乘著酒興,看著有些羞怯的妻子:“為了給大家祝興,快唱一首你們土家人的(祝酒歌)吧!”
張學良帶頭鼓掌:“好!歡迎。”
李老大的妻子起身,衝著張學良行了一個土家禮,稍許醞釀了一下情緒,遂唱起了《祝酒歌》:
芳香的美酒醇又甜,
土家人見了好喜歡;
請茸貴的客人喝杯酒,
中秋的明月大又圓!……
張學良合歌擊拍,十分動情。一俊歌聲結束,禁不住地鼓掌稱道:“好!唱得好極了……”
李老大的妻子深鞠一躬:“請尊貴的客人答歌。”
張學良一怔:“讓我答歌?”
李老大忙說:“對!這是土家人的規矩。”
張學良:“可我不會唱《祝酒歌》呀!”李老大:“唱什麼都行,隻要能唱出你的真情來,我們就高興唱哼
張學良想了想:“好!我唱。”他緩緩起身,沉吟片時,小聲
“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
劉乙光一聽歌聲皺起了眉頭;
張學良動情地歌唱;
李老大夫妻用心地聽唱……
鳳凰寺院中
於鳳至佇立寺院中,仰望著懸掛在正南方的一輪明月,陷人深沉的思念中。
這時,室內傳出劉乙光的老婆打罵孩子的吼聲,以及孩子們聲嘶力蠍的哭叫聲。
突然,寺院外麵傳來張學良與劉乙光的吵架聲。
於鳳至下意識一驚,遂側耳細聽:
劉乙光:“誰叫你在老百姓家唱這種歌?”
張學良:“不唱這種歌唱什麼歌?難道你讓我張學良唱漢奸的歌不成?”
劉乙光:“這種歌……也不準唱!”
張學良很是生氣地走進寺院大門。
於鳳至匆忙迎上去:“小爺,大過節的,快別生氣了!”
張學良: “不是我要生氣嘛!是他仗勢欺人,有意給我氣生!”
劉乙光:“仗勢欺人?好!那我就再仗勢一次:奉上峰的指示,從今以後,你再也別想見到這位李老大了!”他說罷轉身走進自己的住室。
張學良驚得自語:“什麼?我再也見不到李大哥了……”
於鳳至:“沒關係,還有我陪你嘛!”
張學良痛苦地:“大姐,我不單單是把劃船打魚當作消磨時光的事啊,我是在對著滾滾北去的沉江宣泄滿腹的積憤哪!”
劉乙光的住室
這是一間很大的殿房:一邊擺著一張大木床,上邊並倒著三個孩子;一邊是稍考究的南方特有的那種可以掛蚊帳的雙人床,劉妻抱著孩子坐在床上,指桑罵槐地大聲說:“你們這些小王八息子聽著,今天是團圓節,誰不讓我團圓我就和他沒完!”
劉乙光一步走進:“文明一點行不行,這樣大叫大喊的讓人家笑話!”
劉妻:“你怕人家笑話,我才不怕呢,就是讓那些文明人見識見識!”
劉乙光:“你……也太不像話了!”
劉妻:“你像話?你隻知道對上司盡忠,心裏有過我和孩子嗎?一年就一個八月十五,你把俺母子扔在這廟裏,和這些泥菩薩圓月,你倒玩得痛快!嗚嗚……”傷心地哭了起來。
劉乙光:“別哭,你聽我說嘛!”
劉妻把頭一昂:“我不聽!這四個孩子是你姓劉的,明天一早,連這個吃奶的孩子一道扔給你,我回娘家!”
劉乙光:“你敢!你再給我撤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他氣得下意識地舉起了右手。
劉妻一頭撲到劉乙光的懷裏:“給你打!你不打死我,你就不是爹娘養的!”遂大聲哭叫起來。
劉妻懷裏的孩子嚇得大哭,床上那三個孩子也嚇得不知所以。
張學良的住室
隔壁傳來孩子哭、老婆叫,亂成一團的打架聲。
於鳳至病態地歎了口氣:“咳!這一夜又怎麼過呀……”
張學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算了,為了圖個心靜,你我還是蒙頭睡大覺吧!”
鳳凰寺送子殿
兩支蠟燭吐著銀光,隨著徐徐的夜風搖曳,映照著空曠的殿堂,有些陰森可怕。
於鳳至:“為什麼這座送子殿中沒有送子菩薩呀?”
張學良:“民國年間,江南江北曾數度掀起過打菩薩的風,說不定送子菩薩也在劫難逃,被打碎了。”
於鳳至惋惜地:“有一天我們家鄉光複了,我要拿出全部積蓄,修一座規模宏大的送子殿。”
張學良:“做什麼用呢?”
於鳳至:“紀念成千上萬送子上戰場,為國家打鬼子的母親們!”
張學良:“大姐!我願做這座送子殿中的門神,永遠為這些偉大的母親們站崗!”
於鳳至:“作為母親,我最想念的是遠方的孩子,所以我想到了全國的母親,尤其是那些把兒子獻給國家的母親。”
張學良:“作為軍人,我最想念的是殺敵報國的戰友和部屬,不知為什麼,我還特別想念我的那位同案犯。”
於鳳至:“聽劉乙光的老婆說,楊將軍早就被他抓起來了。”
張學良聽後一驚,遂又轉過身去,眺望送子殿外的夜空,兩眼漸漸地滋出憤慈的淚水。
同時,遠方疊化一組張學良和楊虎城發動西安事變的鏡頭。
有頃,張學良碎然拿起一支大號的毛筆,飽蘸濃墨,在太子殿的牆壁上寫下這首有名的七絕《自我遺憾作》:
萬裏碧空孤影遠,
故人行程路漫漫;
少年鬢發漸漸老,
惟有春風今又還。
頃刻,《自我遺憾作》化作男中音領唱和混聲伴唱及大合唱。
在動情的歌聲中疊化:
楊虎城將軍身陷圖圈作楚囚;
張學思身著八路軍戎裝衝鋒殺敵;
於學忠、何柱國等東北軍將領率部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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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