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1 / 3)

夏威夷希爾頓大酒店張學良住室

暮年的張學良坐在桌前,用心地翻閱一本畫冊,當他翻到日本投降、蔣介石發表講演的畫麵時,他的目光停住了,久久沒有移開。有頃,傳出暮年張學良的畫外音:

“我在研究明末亡國之君崇禎皇帝的悲劇中,似乎看到了我自認為十分了解的蔣委員長的影子。由此,我也懂得了什麼叫政治。如果把崇禎皇帝和蔣委員長當作一麵鏡子,我才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懂政治。時至暮年,再回憶抗戰勝利前後的一些事情,我越發地感到自己不是什麼政治家了!就這個意義上講,我的結局也是一麵鏡子,讓那些不懂政治而自認為是政治家―且又吃過政治苦頭的人給自己做個結論:活該!……”

時代的煙雲漸漸吞食了畫麵,遂又緩緩地化出一九四四年貴州黔靈山麒麟洞。

疊印字幕:貴州黔靈山麒麟洞 一九四四年

麟麟洞外

張學良偕趙一獲在湖邊漫步,遠遠可見農耕、交易的男女。

張學良:“曆史是驚人地相似。崇禎皇帝剛惶自用,相信自己有才幹把一個腐敗的帝國恢複元氣。結果,李自成在陝北揭竿而起,自稱闖王,攻破皇城,他也隻好演出明朝末年的霸王別姬的悲劇―吊死煤山!”

趙一荻:“一個有作為的崇禎皇帝為什麼會敗得這樣慘呢?”

張學良:“一是明朝末年就像是一個病人膏育的病人,隻有改朝換代;二是再高明的大夫也隻能治病,不可能救命。”

趙一獲:“這也正如當年我們所學的理論講的那樣:規律性的東西是不可抗拒的。”

這時,一個上了歲數的“幹人”―討飯人走來,被看管的便衣所阻攔。

張學良感慨地:“幾千年的曆史,就是一部爭天下、坐龍廷的曆史,真正受苦的卻是那些沒吃沒喝的討飯人!”

趙一獲讚同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突然笑了:“古人雲:詩言誌。我不記得是誰還說過這樣一句話:憤怒出詩人。不知何故,我這個沒出息的武人竟然盤蠢欲動,想謅幾句詩以明誌。”

趙一荻:“那你就寫嘛!我當最忠誠的讀者。”

黔靈山麒麟洞 張學良臨時書齋

趙一獲拿著一紙文稿時而看看,時而默誦,好像背書似的。

張學良端坐桌前,癡然眺望窗外明媚的春光。突然,他拿起筆,伏案疾書,同時送出張學良悲壯的畫外音:

發 芽

盼發芽早,

願根葉

長得茂;

深耕種,

勒除草,

一早起,

直到

太陽曬的

似火燒,

呀,畢竟發了!

張學良擲筆審視詩稿,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妹,我又寫了一首,你看咋樣?”

趙一荻放下手中的詩稿,將信將疑地:“我剛剛把這首《搶糞》背過,你就又寫了一首,我才不信呢!”

張學良拿起墨跡未幹的詩稿:“你看,還是一首新體詩,叫(發芽)。”

趙一荻接過詩稿富有感情地朗誦起來。

張學良站在一邊,也合著趙一荻的聲音朗誦。

趙一荻與張學良朗誦完畢,二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趙一荻玩味詩句,自語道:“有意思,有意思……”

張學良:“請你再背誦一遍《搶糞》,比較一下,看看哪一篇更有意思?”

趙一荻整眉凝思片刻,遂小聲背誦:

搶糞

到處打主意,

搶糞

偷尿

活像強盜,

在人前誇口為的

那樣菜

是我的頂好,

呱呱叫。

張學良:“小妹,感覺怎麼樣?”

趙一荻:“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張學良有些得意地站起,驀地“哎喲”了一聲,遂用右手捂住右腹下部:“不好,可能是急性盲腸炎,怎麼這樣疼!”

趙一獲驚慌地:“能忍得住嗎?”

張學良坐在椅子上,用力捂住右腹下部:“忍不住了,快,快叫劉副官,把我……送醫院。”

趙一荻走到門口,大聲呼喊:“劉副官!副總司令得了急性盲腸炎,快找車送醫院!”

有頃,劉乙光帶著兩個便衣快步跑進,一看張學良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命令道:“快把副總司令背上汽車!”

其中那個塊頭大的便衣俯下上身,拍了拍自己的後背。

張學良忍著疼趴在那個便衣的後背上。

那個大塊頭的便衣兩手抱著張學良的兩條腿,挺起上身,快步跑出屋門。

趙一荻急得團團轉,不知做些什麼好。

醫院

萬籟俱寂的深夜,隻有曠野傳來幾聲狗的叫聲。

簡陋的病室,隻有一張病床,一個床頭櫃,一把椅子。

那個大個子便衣倚在椅子上奸聲如雷,呼呼大睡。

剛剛動完盲腸炎手術的張學良倒在病床上,聽著那如雷的擠聲,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有頃,走進一位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年長的大夫,先是看了一眼奸然人睡的大個子便衣,遂又走到病床前,關懷地:“你是李先生嗎?”

張學良痛苦地:“是,張大夫。”

張大夫:“是傷口疼得睡不著,對嗎?”

張學良:“傷口不算什麼,就是他的呼嚕打得水平太高了!”

張大夫笑了,他走到大個子便衣跟前:“起來生到我的值班室睡去!”

大個子便衣醒來,擦了一把口水,胡裏胡塗地說:“他跑了你負得起責任嗎?”

張大夫:“說什麼夢話!李先生剛剛動完手術,你想讓他跑都跑不了!”

大個子便衣:“張大夫,這可是你說的,我……睡覺去了。”他轉身走出病室。

張大夫:“李先生,還是睡不著吧?”

張學良:“咳!難以人睡啊。”

張大夫:“看來,你的失眠之症是另有原因的。這樣吧,我給你講一些專治失眠還能鎮痛的故事,好嗎?

張學良仔細打量張大夫:“你真的能講這種故事嗎?”

張大夫微微地點了點頭。

醫院病房走廊

劉乙光邊走邊說:“四小姐,我先去辦出院手續,這住院的費用嗎……”

趙一荻取出一些錢:“拿去吧!剩下的就給弟兄們做零用錢,他們陪住也不容易。”

劉乙光接過錢:“我代表弟兄們謝謝四小姐!等辦完手續,我就來病房接副座出院。”

病房

依然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張大夫引趙一荻走進病房。

張學良已經脫掉病號衣服,換好了常人的著裝,他很是高興地說:“小妹,這位張大夫不僅醫術高明,而且還給我當了幾天老師,讓我知道了外邊好多聞所未聞的故事!”

趙一荻:“我真不知該怎樣謝謝張大夫!”她說罷看著張學良,小聲地:“他會收我們的紅包嗎?”

張學良搖搖頭:“他給了我精神紅包,是一定不會收我們物質紅包的。小妹,我的那兩首詩稿帶來了嗎?”

趙一荻取出詩稿:“帶來了!”

張學良接過詩稿,雙手捧到張大夫麵前:“當家子……”

趙一荻急忙改正:“你怎麼和張大夫是一家子了呢!”

張大夫笑著說:“我們都是炎黃子孫嘛,一家子,不會錯的裏”

張學良:“對!不會錯。我不是詩人,胡謅了幾句新詩,不成敬意,請留個紀念吧!”

張大夫接過詩稿:“謝謝當家子,這比什麼禮物都貴重!”

劉乙光走進:“張大夫,收病人的紅包是醫德所不允許的,你應該清楚吧?”

張大夫:“清楚,清楚!”他邊說邊衝著張學良、趙一荻點了點頭,快步離去。

劉乙光:“副座,咱們走吧?”

張學良:“走!”

皿慶街頭

報童搖著手中的報紙大聲叫賣:“看報!看報!今天刊有張學良將軍的兩首詩,最後一句是:我的頂好,呱呱叫!”

各界人士爭殉報紙,相互傳閱,竊竊私議。

孟慶 蔣介石官邸

蔣介石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讀報紙。突然,他用力把報紙摔在茶幾上,震怒地:“反了!娘希屁,真的反了!……”

蔣經國怯然走進:“父親,您找我?”

蔣介石:“對!是找你。”

蔣經國:“父親有何訓諭?”

蔣介石:“你讀了今天的報紙了嗎?”

蔣經國:“讀了。”

蔣介石:“張漢卿寫的詩你讀了嗎?”

蔣經國:“讀了。”

蔣介石:“有何評說?”

蔣經國:“我以為張將軍的詩《發芽》,是比喻抗戰就要勝利;《搶糞》一詩,是諷刺那些發國難財的人。從整體看,這兩首詩作是有積極意義的。”

蔣介石:“胡說!他是在借詩言誌,比喻自己遲早發芽,東山再起,罵我是搶糞的頂好,呱呱叫!”

蔣經國大著膽子:“父親,我看不能這樣理解張將軍的這兩首詩作。”

蔣介石:“你知道嗎?共產黨就是這樣理解的!”他回身拿來方才那張報紙,“你看看紅色戲劇家田漢寫的這首有感而發的七言律詩就全都懂了!”

蔣經國接報捧讀,畫外音:

某公近從息烽過,

帶來將軍消息多;

挑燈辛勤讀史記,

下筆輒複成新歌。

使君學圃豈得已,

子牙垂綸悲磋跳。

獨疑勝利複員日,

長係壯士將如何?

蔣經國讀罷沉默不語。

蔣介石:“你再看看這個田漢有意寫的說明,你就更會明白‘長係壯士將如何?’是公開在罵我!”

蔣經國:“是!”

蔣介石:“通知戴笠,必須查到近從息烽過的某君是誰?”

蔣經國:“是!”

蔣介石:“從今以後,沒有我的批準,任何人不得私自去見張漢卿!”

蔣經國:“是!”他稍許沉吟,大著膽子說:“父親,但隨著國際、國內反法西斯形勢的直轉而下,為迎接即將到來的抗戰勝利,我以為是到了啟動張將軍這個棋子的時候了。”

蔣介石沉吟片時:“說說看。”

孩花似錦的庭院

蔣經國邊走邊說:“戴局長,歐洲戰場即將結束,亞洲戰場也將隨之結束。換句話說,我們與中共爭奪天下的戰役也就很快打響了!

戴笠:“是!”

蔣經國:“根據委座的指示:無論是歐洲戰場還是亞洲戰場,這仗主要是由美國和蘇聯去完成。而我們呢,從現在起,就要從內政和外交、軍事和特工等方麵做好與中共再較量的準備。”

戴笠:“是!我們的具體任務呢?”

蔣經國:“一要進行戰略轉移,由對付中共暫時改為爭取敵後的偽軍,也就是說把投降日本的漢奸變成與中共作戰的力量。”

戴笠:“這好辦,抗戰八年以來,我們和這些人從未中斷過聯係。隻要我們做個姿態,他們就會改換國軍的服裝。”

蔣經國:“再是我們的工作重點是東北軍。他們一直想打回老家去,因此而被中共所利用。如今,我們一定要搶在中共的前邊,讓東北軍―無論是投敵變節的,還是戰鬥在淪陷區的,都要聽我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