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搖搖頭:“這比較困難。長年以來,我們未做這方麵的工作。”
蔣經國:“委座說了,可以請張學良幫著我們去做嘛!”
戴笠:“可張學良這些年……”
蔣經國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根據委座的指示精神草擬的一份計劃,你看後即知。”
戴笠接過文件:“是!”
蔣經國:“做張將軍的工作應注意兩點:一是讓他感到這是重新出山的準備工作;再是要禮賢下士。”
桐梓天門洞小西湖
張學良頭戴一頂遮陽小帽,坐在馬紮上,手持魚竿在安靜地垂釣。
趙一獲坐在旁邊,用心地縫補衣服。
戴笠提著東西在劉乙光的陪同下走來。
趙一獲側目一看,小聲地:“喂,戴笠怎麼到了?”
張學良平靜地:“不用理他,咱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戴笠滿麵堆笑地:“副座,別來無恙乎!”
張學良頭也不抬:“這是誰呀,故作斯文?”
戴笠走到跟前:“是我,認識吧?”
張學良不冷不熱地:“認識和不認識是一個樣的。”
戴笠:“副座,我是奉委員長和大公子蔣經國先生之命前來看你的。”
張學良:“經國先生好嗎?”
戴笠:“好!”旋即取出一架四十年代美國產的收音機,“這是經國先生特意讓我帶給你的。他說:張將軍不能不掌握二戰局勢的發展,更不能不了解抗日戰場瞬息萬變的戰況。帶給他,讓他每天和四小姐都能聽一聽。”
張學良收好魚竿,看了看收音機:“請代我謝謝經國先生。俗話說得好,先禮後兵,送完禮了,該動真格的了!”
戴笠:“好!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委座讓我問你:還想不想打回老家去?”
張學良:“我要不想,也就不在這裏釣魚了!”
戴笠:“還想不想為收複東北出力?”
張學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還需要問嗎?”
戴笠:“委座說:恢複漢卿的自由需要兩步走,其一是先做些實際工作,為複出做準備;其二是在條件成熟之後,再率領東北軍打回老家去。”
張學良:“有什麼憑據嗎?”
戴笠取出那份文件:“你看吧,這是委座親自簽發的名單,希望你抓緊時間給他們寫信,做好打回老家去的準備。”
張學良接過文件,認真地審閱。
桐梓天門洞 張學良臨時書齋
張學良手持毛筆,在一塊紅綢布上龍飛鳳舞地疾書。
趙一荻在案頭的另一端用剪刀剪紅綢布。
鏡頭緩緩搖出書齋的地上、床上都是寫滿字的紅綢布。
張學良筆走龍蛇,碎然止筆,興奮地:“小妹,再拿一塊綢緞來!”
趙一荻拿著剛剛裁好的綢布走到近前:“休息一會兒吧!你一口氣寫了二十多封策反信了,還不累嗎?”
張學良:“不累!一想到就要率領舊部殺回老家去,全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
趙一荻:“萬一他又說話不算數了呢?”
張學良:“還有國法嘛!按照他們的判決:對我嚴加‘管束’十年,過了年他也應該釋放我了嘛!”
趙一獲:“我心裏老是沒有底數。”
張學良:“管他呢!隻要原東北軍的將士見到我的手諭,他們就會為打回老家去出力的!”說罷將剛才寫好的綢布移走,小心地擺在地上。
趙一荻將手中的紅綢布鋪在桌麵上。
張學良拿起筆:“小妹,打開收音機,聽聽亞洲戰場上又有什麼新的進展。”
趙一荻打開收音機,有頃,傳出一位女播音員的聲音:
“據莫斯科最新電訊:斯大林作出嚴肅承諾:為配合太平洋戰場上盟軍―偉大的美國海軍艦隊北進,歐洲戰場一俊結束,英雄的蘇聯紅軍休整三個月,即可對日宣戰,向駐滿洲的日本關東軍發起最後的進擊!到那時,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就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張學良激動地:“為了加速這勝利的曙光早日升起,我們再加快速度寫!”遂又提筆寫了起來。
在張學良書寫策反信的背景上傳出暮年張學良的畫外音,同時,疊化出有關的曆史畫麵:
“災難深重的中國人民終於迎來了抗日戰爭的勝利!我和全國人民一樣,那種歡欣鼓舞的心情是難以言表的。接著,毛澤東應邀來到山城,與蔣介石共同簽署了和平協定。那時,我天真地認為:蔣介石和毛澤東這兩個打了近二十年的老冤家都坐在了一起商談和平建國的大事,我和蔣介石的恩怨還有什麼解不開的呢!不久,全國又掀起了聲援開釋我張學良的熱潮,更令我感動的是,周恩來先生為營救我獲得自由,在重慶召開的政治協商會議上還大聲疾呼……”
桐梓天門洞 張學良的住室
張學良和趙一獲守著那台收音機,用心地收聽廣播。
收音機中傳出周恩來的話聲:“在剛剛幾分鍾的靜默中,我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促成停止內戰、團結抗戰的張學良。我們懷念他,希望他早日恢複自由……”
張學良聽著聽著有些昏花的雙眼溢滿了淚花。
趙一荻則禁不住地潛然淚下。
張學良漸漸陷人凝思,遠方疊印:
“九.一八”事變的戰火和硝煙推滿整個屏幕,槍聲、炮聲不絕於耳,遂又漸漸地消失。
張學良自凝思中醒來,低沉地自語:“人民終於取得了抗戰的勝利,可我……還背著不抵抗將軍的罵名……”
趙一荻寬解地:“想開些,等委員長下達了釋放令,你再為國家的統一、富強貢獻自己的力量。”
張學良悲憤地歎了口氣。
皿慶 蔣介石官邸
蔣介石焦躁不安地在室內踱步。
宋美齡從內室走出:“達令!”
蔣介石愕然止步:“夫人,你剛剛使美歸來,身體也沒恢複到最佳狀態,我看還是好好兒休息為是。”
宋美齡:“看你忙成這個樣子,我安能休息!方才,阿哥打來電話,他立即來見你,還點名要我坐陪。”
蔣介石一怔:“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宋子文大步走進:“簡單,就為一件事:十年管束業已期滿,你應該釋放張漢卿了吧?”
蔣介石沉默不語。
宋子文:“請不要忘了,我和小妹,還有一個已經故去的端納先生是保人哪!”
蔣介石繼續沉默不語。
宋子文動怒地:“請問委員長:難道在我有生之年,還看不到你釋放張漢卿嗎?”
蔣介石淬然變色:“你無權用這樣的口氣質問我,何時釋放張漢卿,那是軍事委員會的事!”他說罷轉身走進屋去。
宋子文憤怒地轉身欲走。
宋美齡急忙攔住宋子文:“阿哥!一定要理智些。一旦釋放漢卿的事和黨國最高利益發生衝突……”
宋子文:“不要說了!”遂仰天長歎一聲,轉身走出客室。
宋美齡平靜片時,轉身走進內室,望著駐步窗前的蔣介石生氣地質問:“請你告訴我,何時釋放漢卿?”
蔣介石連頭也不回,斷然地:“我自有安排裏當務之急,是還都南京。”
在暮年張學良的畫外音中,疊印出有關的畫麵:
“我當時真是天真極了,認為十年管束屆滿,理應還我自由。因此,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聲援開釋放我的報道上。回想起來,當時影響很大的是已經潛回東北、出任安東省人民政府主席的高崇民寫的那篇致電蔣介石、要求釋放我和楊虎城將軍的文章。當我在一張報紙上讀到全文的時候,內心湧起了難以平靜的熱潮……”
桐梓天門洞 張學良住室
張學良與趙一獲在讀報紙,傳出高崇民的畫外音:
“張學良、楊虎城二位將軍,無辜被囚已逾十年,無法律根據,憑個人喜怒,摧殘愛國,蹂埔人權,曲解政治犯,而日是家教……致堂堂政黨有如虎穴,高高元首食言而肥……為增加國格,收回人心,盼立即履行雙十協定與政治協議,迅將張、楊二將軍及其他政治犯予以自由,一律釋放……”
張學良悲憤之極,滋於言表。
趙一荻再次淌下憤慈的淚水。
南京蔣介石官邸
蔣介石把手中的報紙用力往茶幾上一摔,雷霆大發地:“你看到張漢卿的威力了吧?我是決不會給他自由的。”
蔣經國:“父親,我全都看到了,這次奉您之命赴東北,與蘇聯人辦外交的過程中,我看到了東北人對張學良的崇拜,絕不亞於對神靈的祟拜!”
蔣介石:“你還必須看到,他的弟弟張學思回到了東北,成了他在東北為中共說話的代言人;他的部下呂正操,已經當上了與我們爭奪東北的副總司令;當年在山城高喊民主、 自由的高崇民,悄悄地潛回東北,當上了中共封給他的安東省人民政府主席。如果我們釋放了張漢卿,他就會把已經打散了的東北軍全都拉到毛澤東那邊去!”
蔣經國:“父親高瞻遠矚,胸有全局。但是……”他有意打住話口,察看蔣介石的表情。
蔣介石:“但是什麼?說下去!”
蔣經國:“父親一生最崇尚王陽明的學說,在張將軍的身上,我們可否采取王陽明先生主張的‘恩威並舉’、‘寬猛相濟’的辦法呢?”
蔣介石斷然地:“不行!時下,是國共兩黨爭天下的開始,第一個回合的主戰場又是東北,如果把張漢卿放了,萬一要演出一幕縱虎為患的悲劇,那就殃及全局了!”
蔣經國:“自然,我們絕不會放他回東北,以防中共打著他的旗幟,號召東北的百姓與我們為敵。”
蔣介石:“就是名義上釋放也不行!”
蔣經國:“父親,孩兒不知這其中的玄妙。”
蔣介石:“無數教訓說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是曆代帝王的治國之本。而婦人之仁則是誤國的禍根。”
蔣經國全神貫注地接受庭訓。
蔣介石:“當年,如果在上海一網打盡赤色分子,決不會有今天和共產黨爭奪江山的決戰;如果當年嚴懲馮玉祥這些軍閥政客,他們就不會在我們的後院放火。”
蔣經國:“我完全讚同父親的治國之策。我的意思是說,可否借用張將軍之口,斷了那些想利用張將軍做文章的人的念頭呢!”
蔣介石凝思不語。
蔣經國:“同時,我們再利用張將軍之口,達到鞏固父親統帥地位的目的呢?”
蔣介石微微地搖了搖頭。
蔣經國:“如果這兩個目的都達不到,對我們而言,叫仁至義盡;對張將軍而言,叫咎由自取。”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
桐梓小西湖畔
張學良顯得十分蒼老,他靜靜地坐在湖畔,有些木然地在垂釣。
突然,遠方傳來十分熟悉的喊聲:“漢卿!漢卿―!”
張學良有些吃驚地轉過頭去一看:
趙一獲異常興奮地邊喊邊跟蹌地跑到近前:“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張學良依然木呐地:“有什麼好消息?”
趙一荻上氣不接下氣地:“方才劉副官說:東北政壇元老莫德惠莫老專程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