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興崗新居大門外
一輛轎車停在門口,保安人員出出進進,在往轎車後備箱裏放行李。
有頃,張學良偕趙一荻走出了大門。張學良故作笑態地:“小妹,不要怕花錢,沒有,就向子文兄借。”
趙一荻:“我走之後,你怎麼辦呢?”
張學良:“我有辦法打發日子。”
趙一荻:“我一想你一個人守著咱們的新家,心裏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寂寞。”
張學良:“我再說一遍:一、我習慣了寂寞;二、你放心,我也不會寂寞的。記住:見了咱們的兒子代我吻他一下,就說爸爸對不起他了!”
趙一獲心酸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另外,有時間去看看我們的大姐,她一個人在美國生活二十五年了。”
趙一荻:“放心,我會的。”
張學良:“上車吧!記住:常來電話。”
趙一荻依依不舍地吻了吻張學良,轉身走進汽車,衝著他揮手道別。
張學良故作笑顏,看著離去的趙一荻頻頻揮手。
總統官邸畫室
宋美齡駐步畫案前,潛心揮毫,在繪一幅即將封筆的巨幅畫卷梅竹圖。
蔣介石佇立一邊,靜觀宋美齡作畫。
宋美齡畫完最後一枚竹葉,遂擲筆畫案,審視剛剛畫完的一幅梅竹圖。
蔣介石笑著說:“不錯,真是名師出高徒。夫人這幅梅竹圖堪稱上乘之作。”
宋美齡:“你隻說對了一半兒。這幅梅竹圖中的梅花,是恩師大千先生行前所畫。”
蔣介石:“噢,隻有竹子是夫人畫的。”
宋美齡:“對!大千先生行前對我說:等我畫好竹子以後,請你題寫幾個字,這幅畫就算全部完成了。”
蔣介石笑了:“好!我也故作風雅一次。”他沉吟片時,提筆揮毫的特寫:
梅花耐寒雪翠竹重名節
蔣介石擲筆,有些得意地:“獻醜了!獻醜了……”
宋美齡:“達令,你知道這幅畫的價值嗎?”
蔣介石搖了搖頭。
宋美齡:“畫作自身是無價的。畫作外的價錢則更是無價的。”
蔣介石笑了:“夫人言之有理,從政治上講,我們不僅爭取到了張大千先生,同時通過大千先生還會在華僑世界中爭得不少人心。”
宋美齡:“你真不虧是職業政治家!”
蔣介石再次得意地笑了。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
宋美齡就近拿起電話:“喂,我是蔣夫人……你是貝夫人啊,請講……好,我一定安排時間。”掛上電話,“貝祖貽的太太到了,我答應見她一麵。”
蔣介石:“還有其他的事嗎?”
宋美齡:“還想看一看漢卿。”
蔣介石:“哼!她來的可真是時候。”
複興肖新居客室
張學良駐步室內,有些焦急地望著客室門口。
有頃,貝夫人提著一個包走進客室,她一見張學良,喊了一聲“漢卿!”把手中的包扔到地上,快步走過去。
張學良有些激動地叫了一聲“士雲賢妹!”遂身不由己地伸展雙臂,迎上去,緊緊擁抱著貝夫人。
貝夫人擁抱張學良的特寫:她漸漸地滋出熱淚。
張學良擁抱著貝夫人,他輕輕地撫摸著貝夫人的發絲,小聲地說著:“二十五年了!……”
貝夫人幸福地:“咱們還是見麵了。”
張學良終於鬆開了雙手,輕輕地吻了貝夫人的前額,近似玩笑地:“二十五年了,我已經變成一個老人,可你比當年更婀娜多姿了。”
貝夫人:“歲月不饒人,你也用不著寬慰我了。”
張學良:“我說的是真心話。”
貝夫人:“這怎麼可能呢?”
張學良笑了:“你不知道這句名言嗎?女士四十是成品,五十才是精品呢!”
貝夫人打了張學良一下,愛責地:“蔣先生還應該再關你二十五年!”
張學良笑了,他轉眼一看:
貝夫人扔在地上的提包的四周,是一片紅紅的小棗。
張學良愕然地:“那不是滄州地區產的金絲小棗嗎?”
貝夫人急忙走過去,邊往提包裏收拾金絲小棗邊說:“是我托人從香港買的。”
張學良感慨地:“二十五年了,你還沒有忘記我愛喝用金絲小棗煮的小米粥。”
貝夫人:“我還沒有忘記你愛吃北平風味的鍋貼,還有揚州風味的水煎包。”
張學良:“好!今天我給你打下手,就吃揚州風味的水煎包,外帶滄州金絲小棗煮小米粥。”
複興崗新居廚房
貝夫人站在台前,十分熟練地揉麵,她側首看了看張學良十分笨拙地洗棗的樣子,挖苦地說:“你是少帥,哪裏會幹這種粗活兒?算了吧,還是等著吃現成的吧
張學良邊笨拙地洗金絲小棗邊說:“不勞動,莫得食。我當了二十五年的囚徒,竟然沒有學會幹活兒,這恐怕也是囚徒史中的奇跡!”
貝夫人:“如果還想補課的話,你可以向蔣先生提出申請:再學習勞動二十五年!”
張學良悲哀地搖了搖頭:“果如斯,那我就真的見不到士雲賢妹了!”
貝夫人:“沒問題,你會創造奇跡的。”
張學良:“再過二十五年,我就九十歲了!”
貝夫人:“一百歲你也能活。到那時,我發出邀請:請你和四小姐到美國紐約我的家去做客。”
張學良搖搖頭:“這恐怕是下一輩子的事了!告訴我,你們在美國怎麼生活?”
貝夫人:“你還記得當年給我講過的故事嗎,說白俄有錢人逃到你們東北如何可憐。”
張學良:“記得。”
貝夫人:“我們就是當年的白俄,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想回自己的家。”
張學良:“是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貝夫人:“好在,我們自己身邊還有自己的親人,寂寞了,就打打麻將。最近我聽說,日子最難過的是你的大姐於夫人!”
張學良:“她……現在還好嗎?”
貝夫人:“好!聽說她為了能見到你,過上幾天幸福的日子,天天忙著炒股,還賺了很多的錢。”
張學良:“大姐持家有方,沒想到還會炒股賺錢。”
貝夫人:“她為了讓你獲得自由之後,能夠過上等人的生活,聽說她跑到好萊塢山頂出高價買了一塊地,準備在那裏蓋最好的別墅,請你去住。”
張學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似陷人沉遠的回憶。
貝夫人:“蔣夫人對我說,漢卿這一輩子吃政治的苦頭太多了,可他卻得到了女性的同情和愛。”
張學良:“可也給大姐、小妹……帶來了無限的痛苦。”
貝夫人:“好了!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咱們開始做飯。”
張學良的花圃
張學良有些悵然地在為蘭花澆水。
貝夫人強作歡笑:“你養的蘭花可真夠多的,能送給我一盆該有多好哇!”
張學良走到那盆當歸蘭花前:“士雲,你喜歡它嗎?”
貝夫人微微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你再聞一聞花的味道?”
貝夫人俯首聞了聞:“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清香。”
張學良:“這是張嶽軍先生送給我的,叫當歸蘭。 自從知道了大姐的消息之後,我就想請你把它帶給大姐。”
貝夫人淒然地歎了口氣:“看來,我隻有當中介的份兒了!”
張學良動情地:“不要這樣說!在我的心中有三個女性是永駐的:大姐,是我最好的妻子;小妹,和我是最好的患難夫妻;你,是我最好的女友。”
貝夫人無言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士雲,高興點兒,給我清唱一段(女起解)好嗎?”
貝夫人微微地點了點頭,遂小聲哼唱:“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
在貝夫人哼唱聲中疊化:
貝夫人與張學良吻別;
張學良駐立門前,送別貝夫人;
趙一獲滿麵春風地歸來;
張學良高興地迎接趙一荻……
複興肖新居客室
張學良:“快告訴我:兒子間琳長大了吧?”
趙一荻歎了口氣:“應該說快過中年了吧1他現在的年齡,和你出任副總司令的時候是一樣的!”
張學良槍然地搖了搖頭:“轉眼三十四歲了!可我這個當爸爸的……咳,真是天理難容啊!”
趙一荻:“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張學良:“間琳還說讓我帶他回老家沈陽嗎?”
趙一荻微微地搖了搖頭。
張學良:“咳!這又印證了咱們過去學的理論的正確性:存在決定意識啊!”
趙一荻:“可間琳他還是很想爸爸的。”
張學良:“這是親情。你見到大姐了嗎?”
趙一荻微微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她在做些什麼?”
趙一獲:“正在忙著建兩棟別墅。”
張學良一怔:“為什麼要建兩棟別墅呢?”
趙一荻:“她說,一棟讓我們住,一棟她和孩子們住。”
張學良遙望遠天,悵然地歎了口氣。
趙一獲:“我走後你一定很寂寞吧?”
張學良微微地搖了搖頭。
趙一荻:“你最想做什麼呢?”
張學良:“去教堂。”
“士林”小教堂
張學良依傍著趙一荻跪在凳子上,微微地合上雙目,聽著聖潔的彌撤曲,兩眼漸漸地淌出了淚水。
趙一荻側目一看,小聲地間:“你怎麼又落淚了?”
張學良:“我的靈魂好像離我而去了。”
趙一荻:“怎麼辦呢?”
張學良:“我想洗禮,飯依基督。”
這時,彌撒曲繞梁不絕。
張學良漸漸止住淚水,他變得是那樣的平靜。
台北大街
一輛轎車穿行在大街上。化人車內:
張學良微微地合著雙眼,平靜地靠在車座後背上。
趙一獲有些沉重地:“你決定了?”
張學良點了點頭。
趙一荻:“當初,蔣夫人說過,你先讀基督教義,洗禮的事,以後再說。回到家後,你可否征詢一下蔣夫人的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