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上愛情,她如玉他無雙(3 / 3)

有人寫:“我始終相信緣分。人與人之間都有著冥冥之中注定的關聯。他不一定是最早出現的那一個,但一定是恰好的那一個。你的能量正好,他的磁場正好,你們的共振正好。那麼,事就這樣成了,妥妥當當。但是這很難,非常難,卻被李清照遇到了。時光待她不薄。”

這樣的話語,真真說到了我的心坎裏!

誠然,時光真真是待清照不薄。

這點,看日後她和趙明誠摯愛相守近三十年的歲月即知!

愛玲,卻沒這般幸運。

在初遇胡蘭成之前,她如安意如說的“像極一顆外表堅硬的寂寞菠蘿,渾身長滿了尖刺”。可是,在遇到讓她心動的胡蘭成時,她便被除下了堅硬的殼,其柔軟芳香的內核被暴露在外,再沒了自傲和自我守衛。

就此,她愛得亂了方寸,還自顧自地歡喜著。

我有時在想,若不能如清照這般遇見一個深愛自己的男子的話,還真不如做個薄情的人,就如李碧華說的,“薄情最好,互不牽連又一生”。

不過,這世間沒有如果。

愛和被愛,都是宿命!

還好,清照的愛情,是愛和被愛的美好相遇。

等一個人,織一張詞網

彼時,清照十七歲。

獨處深閨,和所有心裏藏了愛情的女子一樣,將等待一個“愛人”的心編織成一張“網”。

隻不過,她的“網”,是諸多深藏著小情思的“詞網”。

故而,彼時她的詞較“少年不知愁滋味”時多了幾分綺麗的為愛的“愁”情緒。不過,這些“愁”依然是清麗的、風神搖曳的、俊逸灑脫的,依然散發著她的熱烈多情、曠達豪爽的個性。

誠如有學者說的:“她早期的小令就已顯示出了卓越的才華。她自覺學習和繼承了自晚唐五代以來婉約派的傳統手法,並取前輩詩人之長,因此她的小令有李白之飄逸、李煜之真率、秦觀之情韻、民間詞之清新,形成了獨特風格。”

是的,即便是寫情、寫小愁,她的詞風依然“絕世無雙”,亦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她亦因此用就一個獨具一格的“易安體”的驚世格調,在時光裏屹立不倒。

尤其,她這為愛而寫的閨閣詞,更是盡顯了各種特質、各種風韻的。

那麼,我們且以“人生初見的心動”來看:

小院閑窗春已深,重簾未卷影沉沉,倚樓無語理瑤琴。

遠岫出山催薄暮,細風吹雨弄輕陰,梨花欲謝恐難禁。

——《浣溪沙·小院閑窗春色深》

伶俐的她,巧用“小”“閑”“深”三字將空閨寫照描摹;亦用“春色深濃,未許泄漏,故重簾不卷,一任暗影沉沉”,來將深埋在情竇初開的少女之心中的春情躁動,托以瑤琴!

由此,她之少女的“哀愁”,便成了一種心境、一種情緒、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懷……

是“愛情”,亦是“離別”。

這“哀愁”,成了這首詞的一個永恒的主題,有李煜《虞美人》中“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之韻,亦有賀鑄《青玉案》中的“試問閑愁都幾許?”之味。

是啊。

此際,清照還隱在深閨裏;

此際,明誠還未襲入她心坎;

此際,她恨嫁之心已悄然瘋狂;

此際,她欲將某人輕放在心底深處;

此際,她在獨自憑欄無語的寂寥中生了淡淡哀愁。

如是,她作下這首詞,將自己滿溢著的少女“情思”鋪陳書寫。依舊婉約清麗。

對於這首《浣溪沙》,侯孝瓊評價得最為精鑿:“寫閨中春怨,以不語語之,又借無心之雲、細風、疏雨、微陰淡化、雅化,微微逗露。這種婉曲、蘊藉的傳情方式,是符合傳統詩歌的審美情趣的。”

曆來,用“梨花”表情愫,亦是文人最愛的寄托之法。

比如,大文豪蘇軾:“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再比如,“小杜”杜牧:“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闌幹。”如是等等。

不過,像清照這般深沉的卻少有。

穿越時光,透過這首詞的字句我們可以看到那一刻正寂寞著的深閨少女清照。她明眸皓齒、亭亭玉立,一雙俊目散發著淡淡的哀愁;我們亦可感知到她那濃軟的女兒家的小心思。

欲給她一個結實的、溫暖的懷抱,她卻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唯剩下她那些清麗的詞句在眼前。

淡蕩春光寒食天,玉爐沉水嫋殘煙。夢回山枕隱花鈿。

海燕未來人鬥草,江梅已過柳生綿。黃昏疏雨濕秋千。

——《浣溪沙·淡蕩春光寒食天》

三月初,宜人、美好。

點燃熏香爐,輕煙嫋嫋、暖意融融之中,閨中人不覺就和衣而臥漸入夢鄉。

醒來後,才驚覺自己帶妝而睡。

此刻,熏香已燃盡。

她想,自己定是為這春日之美好迷醉,才睡得如此沉、如此久。

這般想著,依稀間又回到了剛剛那個美好的夢境之中。夢境中,有她不可與人說的少女心事。

如絲,纏繞著織成網。

恍惚間,窗外喧鬧的“鬥草”嬉戲聲傳入她耳,她不由得望向窗外,心底生了些許小哀愁。現在已是寒食節,為何還不見燕子飛來的影蹤呢?大家隻自顧自地玩著“鬥草”,為何沒有人察覺到江梅花期已過、楊柳正在“飛花”呢?

紛亂的情緒,到底該如何排遣呢?

欲起身到院內秋千處,在黃昏的光暈中蕩會兒秋千,誰知,天空卻忽然飄起細雨,將秋千打濕。

這情境,讓人情何以堪!真真是“無可奈何花落去”啊!由是,我們看到了她的寂寞。

她,細細碎碎地用熏香、花鈿、鬥草、秋千等少女之物,來將一個深閨少女的綿密心事予以呈現:她愁怨“寒食已到,燕子為何還不歸來”,亦愁怨“江梅花期已過,楊柳又正在飛花”,她更用“隻言雨中秋千,卻道出萬千愁緒”將自己的春閨情緒道出。

能如此巧奪天工地抒寫“深閨愁怨”,想這世間,唯有清照一人吧!

上述兩首詞,皆將她少女懷春的情思流露。

在歲月的潺潺溪流中,她猶若一隻小鹿,尋尋覓覓著自己的愛情。於是,在她少女的心裏便存滿了渴念。渴念,能有一個讓自己心歡喜的人出現。

如是,她像極席慕蓉筆下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的“一棵開花的樹”。為了遇見讓自己歡喜的人兒,她虔誠地,在最美好的年華,以一顆少女懷春的心在佛前求一段良緣。

真好,良緣深種!

在她的前方,早就有一個叫明誠的翩翩公子,正翹首望向她這廂,亦期盼著能和她有一段塵緣深結。

宿命裏,這塵緣早就等在了那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