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北大學(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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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歸來

故鄉是遊子心中一條敏感的弦,故鄉是遊子心中一根剪不斷的線,千裏萬裏的夢裏,多少回被輕輕撥彈。

四年前,林徽因和梁思成如一對羽翼未豐的小鳥兒,展翅相伴飛往大洋的彼岸。四年後,他們歸來,雙翅綴滿沉甸甸的學識,隻願把自己在國外所學,盡其所能地奉獻給自己貧弱的母親。

現實,卻如此讓人苦澀難言。才踏上滿洲裏的土地,滿目的破敗瘡痍便向他們兜頭蓋臉澆了一盆涼水。

一路向南,狀況並無多少改觀。從天津開往北京的列車上,適逢大雨傾盆,火車開得極慢,車頂上坐滿了搭乘順風車的人。雨水從車頂上漏下來,整個車廂裏濕漉漉一片,他們隻好用報紙折成帽子戴在頭上。縱如此,雨水還是把座位上點著的蠟燭淋濕……

就這樣一路到了北京。1928年8月18日,這對在國外遊曆四年的遊子終於歸來。

一腳跨出車廂,空氣中那股熟悉的味道與聲浪撲麵而來。晚香玉的香與各種難聞的濁臭混雜一起,人力車夫和乞丐的叫喊聲交織一處,他們吵吵嚷嚷上前來尋找生意與憐憫。

熟悉的車站,熟悉的古都,似乎比四年前他們離開時更加灰敗破舊。

家裏,卻以十二分的熱情迎接了他們。

病中的父親梁啟超早已翹首期待,王姨娘早已為小夫妻兩個收拾好了新房,所有的家具都是重新購置。

新娘子來家,如此落落大方,又親切隨和,她很快就得到了全家人的喜歡。

彼時,梁啟超的病已經很嚴重,與兒女久別重逢的喜悅,似乎掩蓋了他的病容。他樂滋滋地給大女兒思順寫信:

新人到家以來,全家真是喜氣洋溢。初到那天看見思成那種風塵憔悴之色,麵龐黑瘦,頭筋漲起,我很有幾分不高興。這幾天將養轉來,很是雄姿英發的樣子,令我越看越愛。看來他們夫婦體子都不算弱,幾年來的憂慮,現在算放心了。新娘子非常大方,又非常親熱,不解作從前舊家庭虛偽的神容,又沒有新時髦的討厭習氣,和我們家的孩子像同一個模型鑄出來。

遊子歸鄉,各種的忙碌。家裏為他們舉行了廟見大禮,又到西山去祭拜了梁思成的母親李夫人。

梁思成最小的弟弟梁思禮還不滿五歲,喜歡這個二嫂喜歡得不得了,每天早上一起床,就鬧著要去找二嫂,一天裏像個小尾巴一樣,幾乎繞著這位漂亮和氣的二嫂寸步不離。

在從歐洲回來的國際列車上,他們結識的那對美國夫婦,與他們一路相伴來到北京。在北京,梁思成夫婦便成了他們最忠實的導遊。

從景山到天壇,從玉泉塔到西山,梁思成和林徽因帶領那對小夫婦參觀了北京各處勝地,還有各式的飯館、戲院、街市、店鋪。

他們走過梁家花木蔥蘢的私家花園,也走過紫禁城裏一間又一間空蕩寂靜的房間和庭院。那截然不同的生機盎然與冷然無聲,呈現在這對遠遊歸來的遊子麵前,讓他們說不出的感慨。

短短半月時間裏,他們也到過一些政府機構,目睹了那些辦事人員的不作為與無序。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們有一種深深的挫折感。但他們還是彼此互相鼓勵,期待學有所成的自己能找到合適的位置。

走過北海、孔廟以及那些著名勝地,在殘存的輝煌中我們分享彼此的心聲,漸漸地明白,他們歸來已感到一種震驚和失望。他們說,顯然不管受了多少教育,在祖國目前混亂和變動的情況下,他們很難(甚至不可能)使得上力,或有任何影響。(由於要和官僚作風和漠然態度迎麵相撞,在戲劇和建築方麵新舊融合的問題,似乎很難克服。盡管如此,他們依然“堅持!堅持!”)

有時,那種玩世不恭和屢遭挫折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時候我們就堅持,雖然我們懷疑和無知,這終究是一個變革的時代,從長遠來看,一切都會轉好。盡管如此,我們的朋友顯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對溫克爾(Rip Van Winkles)。他們回到忽然變得不熟悉而混亂的祖國,然而,他們還是決心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把他們的新技能和創造力貢獻給雜亂無章的環境。有時他們充滿田園詩般的憧憬,大半時候卻隻有懷疑。

這是查爾斯和芙瑞莉卡·查爾德回憶錄中的一段。梁思成、林徽因學成歸來後的複雜心情,從這裏可以窺見一斑。

溫克爾,美國作家華盛頓·歐文作品《見聞雜記》中的主角,喻指和時代、環境格格不入的人。用這個詞彙來形容他們,也許最合適不過。但如那對美國夫婦所言,盡管現實如此讓人失望,他們還是決心要在這片混亂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其實,還在他們回國之前,梁啟超已經在為他們的工作東奔西走。他動用自己的關係,說動清華大學給梁思成一個建築學的教席,以及一個教畫的職位。但這份工作似乎並不保險,對方答應得有些勉強。

沒多久,又一個新的機會引起了梁啟超的注意。沈陽(奉天)的國立東北大學要成立建築係,工程學院院長希望賓大建築係出色的畢業生楊廷寶來當係主任。不巧的是,楊廷寶已接受上海一家建築師事務所的聘書,他是梁思成的同窗好友,遂向東北大學推薦了梁思成。彼時,梁思成小夫妻兩個還在歐洲旅行,於是東北大學就找到梁啟超,梁啟超當即替他們拍板定音。

在梁啟超看來,對於學建築的兒子兒媳來說,東北大學雖然資料少,基礎薄弱,但也有著更為廣闊的前景。他們可以到那裏成立一家事務所,從小開始,慢慢做大。

對於父親為自己選擇的這個職業,梁思成最初也許有一些失望與猶豫吧。因為在此之前,他們一直以為梁思成要去自己熟悉的清華任教。父親梁啟超的一番分析,入情入理,梁思成籠罩心頭的失望之情也漸漸淡去。

1928年8月底,梁思成赴東北大學任教,林徽因回福建看望自己的母親。從此後,這對年輕的小夫婦,不但要在東北大學從無到有開創一片事業新天地,還要承擔起贍養母親、養兒育女的重擔了。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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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大學年輕的先生

白山兮高高,黑水兮滔滔;

有此山川之偉大,故生民質樸而雄豪;

地所產者豐且美,俗所習者勤與勞;

願以此為基礎,應世界進化之洪潮。

沐三民主義之聖華,仰青天白日之昭昭。

痛國難之未已,恒怒火之中燒。

……

北陵原上,東北大學校園上空,兩千多名師生的歌聲,伴著雄渾的鼓樂聲,如海濤巨浪在澎湃洶湧。那一首由劉半農作詞、趙元任作曲的《東北大學校歌》,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燒沸了全校師生的愛國愛校激情。

一身戎裝的少帥張學良,胸前披掛著金色的綬帶,雄姿英發地站在主席台正中。

那是1928年夏秋季節東北大學的開學典禮。

梁思成和林徽因將在那裏開啟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東北大學前身是國立沈陽高等師範學校和公立文科專科學校。1922年,奉天省長王永江倡議籌設東北大學,他在北陵前辟出五百餘畝地,依照德國柏林大學圖紙開始了學校的建設,並親自出任校長。

1923年春季,東北大學正式成立。

1928年8月16日,東北臨時保安委員會委托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張學良將軍兼任東北大學校長。

彼時,震驚中外的皇姑屯事件才過去不過兩月餘,身負國恥家恨的少帥張學良決定對東北大學進行擴充和革新。他接任校長後,很快就確立了明確的辦學宗旨:“研究高深學術,培養專門人才,應社會之需要,謀文化的發展。”把原有的文、法、理、工四個學科改為文學院、法學院、理學院、工學院。工學院又設建築係,年輕的東大建築係,成為中國首屈一指的建築人才庫。

為了保證培養人才的質量,學校不僅在招收新生時嚴格把關,層層挑選,還十分注重師資隊伍的建設,禮賢下士,不惜花重金在海內外廣泛聘請著名的專家學者到校任教,其中大部分是留學美、英、法、德、日等國家的歸國留學生。

梁思成、林徽因即是順應這一潮流來到東北大學的。

1928年秋,東大建築係成立,首屆招收一個班,全班共有四十多名學生。二十七歲的梁思成既是係主任,又是所有課程的教師。

美國幾年的留學生活,梁思成早已把研究中國建築史的文化作為人生的奮鬥目標。而今,走上東北大學為他提供的教學舞台,他又發現,隻有培養出更多能夠進行建築文化研究與創造的年輕人,中國的建築文化事業才能蓬勃發展。

而眼下的工作千頭萬緒,進入建築係學習的學生對建築的了解還近乎為零,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梁思成寫信給林徽因,希望她盡快到東北來。

林徽因此時正在福州老家忙得不亦樂乎。

久別歸鄉的遊子,林徽因受到父親創辦的私立法政專科學校同仁的熱情歡迎和接待,烏石山第一中學和倉前山英華中學也慕名請她前去講學。在那兩所學校,她分別為師生們講演了《建築與文學》和《園林建築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