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多才多情的才女們(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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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從小是不幸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之後她被賣到當時盛澤歸家院名妓徐佛家裏當養女,受徐佛教養。柳如是從小就聰慧靈巧,加上徐佛一心想把她打造成一位大家碧玉,所以一直在教她念書寫字作畫。常年下來,柳如是不僅樣貌絕美,才氣也是逼人,不出多久,就成了當時秦淮的名妓。

柳如是雖有著絕美的樣貌,但才氣過人的她卻宛如一個文人才子一樣喜歡穿著儒服男裝,跟文人談時勢論詩詞,唱和詩歌。她的一生中跟許多個男人有過比較接近的關係,柳如是曾跟南明複社領袖張縛等人友好,還有一位姓陳的公子,名曰陳子龍。這陳公子看中她,給她送來大把銀子要求作陪。柳如是拿了別人的銀子,先是隻顧和他人喝酒玩樂,後來兩人有了較好的交流,柳如是勸說他既然文路無可報國,男子漢應該學武上戰場殺敵。而陳子龍還果真去從了武,後來不幸在抗清起義中戰死。柳如是一生接觸過不少男人,但她擇偶的要求很高。她的愛情和婚姻,是要從與東林領袖、文名頗著的大官僚錢謙益於崇禎十四年開始的戀情說起的。

在明崇禎十三年的一個冬日的午後,錢謙益在家鄉的住所“半野堂”裏閑著沒事坐著打盹。這年冬天非常冷,作為原朝廷禮部侍郎的錢謙益已經在家鄉閑著兩年了,也好久沒有人來探訪他了。這個午後突然有人來訪,拜帖上麵寫著“柳儒士”。錢謙益心想這名字沒聽過,大概是哪個無名的晚輩慕名來訪吧,反正家裏冷情很久了,於是就讓家人請了進來。等到錢謙益走到客廳時,看到來客正在打量牆上的字畫。隨後,兩人行禮寒暄一番,錢謙益看著這白麵書生一身清秀打扮,卻有些嬌小麵熟,但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書生看著錢謙益,不慌不忙地吟出一首詩:

草衣家住斷橋東,好句清如湖上風;

近日西冷誇柳隱,桃花得氣美人中。

錢謙益大驚,馬上認出來此人是柳姑娘,馬上命人看茶。兩人的相見還是在此兩年前,當時被貶職回鄉的錢謙益路過杭州,寄宿在杭州名妓草衣道家中,柳如是當時也恰好寄居在此。一日,錢謙益無意中讀到柳如是寫好擱在客廳的詩,甚是喜歡大力稱讚。草衣道看著他如此喜歡柳姑娘的詩句,於是就安排他們兩個見麵。當時錢謙益大名鼎鼎,已年過五十,而二十歲的柳如是卻與他談得十分歡樂,錢謙益也對這嬌美卻滿腹經綸的奇女子生出許多憐愛仰慕之情,兩人就在遊船上對吟詩句。這次柳如是正是用一首當日吟過的詩喚起了錢謙益的記憶。錢謙益當日便留下柳如是在“半野堂”住上一些日子,柳如是也欣喜地答應了。

兩人在接下來的日子相處融洽,每日踏山觀林,吟詩作對,歡聲笑語,錢謙益還為柳如是蓋了一座小樓。那時柳如是雖然已經成名,但她自幼喪父,十五歲淪落風塵,也吃了不少苦,受人擺布。錢謙益雖然年長她許多,但對她一片真情,柳如是十分感動,滿心相知之情。

就這樣,兩人相伴著遊山玩水,錢謙益帶著柳如是日日做伴好不快活。柳如是幾次想以身相許,但錢謙益心中顧慮,他想自己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怎麼能和這二十出頭大好年華的柳姑娘共結連理。於是,麵對柳如是每次的刻意親密,他雖然激動地心潮澎湃,但每次都避開了。而柳如是對錢謙益已經是一片癡情,一定要嫁給這錢謙益。錢謙益眼見柳如是心意堅決,兩人又情投意合,隻好從了,兩人便在這年夏天同友人在大遊船上辦了婚禮,將柳如是迎娶進門。

兩人婚後十分恩愛,遊山玩水,處處留下了相依相偎、打情罵俏的身影,羨煞旁人。錢謙益還為她在西湖美景旁蓋了“絳雲樓”,金屋藏嬌。

柳如是的愛國情結非常強烈。當時明朝遭遇清朝換代的衝擊,崇禎帝自殺,清軍入駐北京,柳如是就支持錢謙益在南京的弘光小朝廷當了南明的禮部尚書。可這樣僅僅過了一年,清軍就兵臨城下,攻破了南都,中華大地完全成了清軍的天下。錢謙益作為明朝遺臣,一方名士,正在麵臨生死攸關的選擇。而這時明朝的政權被清朝一步步瓦解,柳如是親眼目睹了清軍破城而入掃蕩的種種景象,這讓她痛心不已。眼看著明朝已經完全破敗,內心悲憤的柳如是便要拉錢謙益一起投水殉國,以死來保持忠貞。錢謙益經過再三思量,沉重地點頭同意,兩人約好投西湖自盡。這個夏天的晚上,兩人搖一葉小舟到了西湖水麵上,柳如是一臉嚴肅聖潔的表情,而錢謙益稍顯不安。兩人在月光下對飲,柳如是舉杯敬錢謙益說:“今生遇見錢君,妾身實在感激幸運,今日同死,今生無憾。”錢謙益一時也被柳如是激昂的情緒感染,可是到了柳如是要拉錢謙益一起投水時,錢謙益卻突然猶豫了,他將手放入水中,說:“今晚水太涼,老夫怕寒,我們明晚再來吧。”柳如是看著他,知道他心懷留戀,滿心悲切的柳如是無心勸他,隻好退讓。自殺殉國的舉動最終被錢謙益勉強阻止,柳如是便與他商量退隱山林不問朝事。錢謙益雖然口頭上答應柳如是,但他功名心重一心降清想做官,把柳如是氣得不輕。有一天回家,柳如是發現錢謙益將頭發梳成辮子,十分震怒,可錢謙益卻嬉笑著解嘲。此時的錢謙益,不顧柳如是的反對,已經答應了清廷召他進宮做官的事,想要謀得個高官厚祿。柳如是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回歸安靜的家園生活,但錢謙益還是一意孤行地去了北京。去了北京後,一心想當宰相的他隻混得了個禮部侍郎的閑職,並不如意,加上柳如是接二連三的書信勸說他急流勇退,錢謙益動了心,後來像朝廷借口病重辭了官還鄉。夫妻兩個人便開始在西湖邊過著悠閑的田園生活,順治五年,柳如是為錢謙益生了一個女兒,錢謙益晚年得女欣喜異常,一家享受著天倫之樂。

但是卻突然飛來橫禍,錢謙益的門生寫詩諷刺朝廷,導致錢謙益也被牽扯入獄,剛剛產完女兒的柳如是從床上爬了起來上書尚書府,冒死要求替丈夫受刑,後來在她的苦心誠意的努力下,加上錢謙益自身沒有反清行為,便被有驚無險地放了出來。自此,錢謙益對柳如是更是敬重。

錢謙益在清廷做官一直遭到柳如是反對,後來柳如是營救錢謙益出獄並鼓勵他與反清勢力聯合。柳如是認定自己生是明朝人、死是明朝鬼,她還資助反清勢力,力主抗清,她這種堅定不移、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深受後人敬佩。

柳如是之所以稱為“秦淮八豔”之首,是因為她的確滿身美才,當之無愧。柳如是精通音律,善於歌舞,文學和藝術才華造詣頗高。她畫工精巧,她畫的《月堤煙柳圖》如今還在故宮被收藏,她的書法遒勁灑脫,深受讚賞。連大學者陳寅恪讀過她的詩後也覺得瞠目結舌,敬佩有加。

柳如是從小遭受不幸與波折,在嫁給錢謙益過了一段快樂日子後,1666年八十三歲的錢謙益去世,未滿五十歲的柳如是又開始遭遇厄運。錢謙益死後,家裏的族人看著隻剩一個柔弱女子就想奪取錢謙益的家業,不停與柳如是為難,排斥柳如是。心愛的人走了,柳如是沒有了希望和牽掛,為了捍衛心愛的丈夫留下的家業,用自己的血寫下了遺囑,然後決然地懸梁上吊而死,此時距錢謙益死後才兩個月,柳如是的境遇悲慘至極令人惋惜。由於錢謙益死後與原配夫人合葬,她死後沒能與錢謙益合葬,隻是一座小孤墳,小墓碑孤單地葬在了虞山下。可憐一代風流才女,風華絕代,一生為了心愛的男人耗盡氣力,落得個孤單獨葬的歸宿,但她的佳作佳話卻在世間長久流傳。

李香君:名噪一時的歌姬

李香君因一把桃花扇而聞名後世。遙想當年,美麗的秦淮河畔,李香君憑欄而立,手拿著一把絹扇,潔白的扇麵上繪著一幅色彩濃豔的桃花圖,輕搖一下,仿佛能聞到桃花的淡淡香味。

李貞麗收養李香君後,又繼續收養了幾個孤女。她把這些小女孩兒調教得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後,她就在秦淮河畔用自己的多年積蓄開了一座媚香樓。她訓練好的這些小女孩就以詩酒歌舞待客,在南京城裏也頗有些名氣。要說這媚香樓建得也是極為精巧別致,臨水而立,置身站在樓上可以憑欄遠望,看碧波蕩漾、畫舫織彩,整個秦淮河是盡收眼底。媚香樓在秦淮河畔算是比較高級的青樓,這裏的姑娘多是賣藝賣笑不賣身的。媚香樓裏最紅的姑娘,李香君也是如此。李香君長得嬌小玲瓏,眉目生輝,俏皮可愛,客人們都非常喜歡她。因其名字裏有個香字,再加上她的嬌俏可愛,客人們都戲稱她是“香扇墜兒”,這個戲稱真的很稱她。李香君在她16歲那一年,碰到了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也因此,她以後的生命因他一再地轉變。這個人就是從河南商丘前來參加秋試的侯方域。

侯方域,字朝宗,河南商丘人。他的祖父侯執蒲是明朝的太常卿,父親侯恂做過戶部尚書,都是朝堂之上剛直不阿的忠臣。侯方域從小就跟隨名士倪元路學習詩書,他聰慧多才,長進極快。崇禎十六年,22歲的侯方域前來南京參加會試。來到了風景宜人的江南,自然要遊玩一番。侯方域經友人楊龍友的介紹,慕名來到媚香樓,想要一睹“香扇墜兒”李香君的風采。等到真的見到李香君後,便深深地被她所吸引,一顆真心為之傾倒。

一個是一表人才的翩翩少年郎,一個是蘭心蕙質的嬌嬌女,經過幾次交往後,兩人便雙雙墜入愛河,是難解難分。當時,社會有一個風尚,就是如果哪位客人看中了哪一個妓女,就可以出資為她舉辦一個隆重的儀式,然後再給妓院一筆重金,那麼這個妓女就可以專門為這一位客人服務了,這個程序被稱為“梳攏”。梳攏所需資金,因梳攏對象的地位不同而不同,像李香君這樣的名妓,梳攏時必須要邀請風流雅士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來才行,越多越好。宴會自然也是高級別的,再加上還要付一筆豐厚的禮金給鴇母,才不至於失了紅牌的麵子。可是,侯方域是來南京趕考的,身邊自然不會帶太多的銀子,他有心想梳攏李香君,可是卻又無能為力。正在此時,他的友人楊龍友雪中送炭,為他出資讓其梳攏李香君。侯方域當時就知道高興,幸福感已經充斥著他的大腦,除了李香君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有錢自然好辦事,整個梳攏儀式辦得是順利漂亮。當夜,侯方域還將一柄上等的鏤花象牙骨白絹麵宮扇送給李香君作定情之物,扇上係著侯家祖傳的琥珀扇墜。李香君被他的拳拳之心所感動,從此便留侯方域住在了媚香樓中。

不過,等侯方域回過頭細想整件事情後,他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他知道楊龍友家中並不富裕,哪有這麼一筆錢來資助自己呢?他便將此事說與李香君聽,李香君聞之也覺得事有蹊蹺,便讓他去問個明白。剛開始,楊龍友還不肯說,可是經過侯方域的一番追問,終於是弄清了緣由。原來,那筆錢並不是楊龍友自己的,而是阮大鉞通過楊龍友贈送給侯方域的。阮大鉞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明神宗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在朝中為官多年。此人陰險詭詐,與宦官魏忠賢是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之後,崇禎把魏忠賢給誅殺了。阮大鉞則作為逆賊同僚被朝廷削籍免官,遣返到南京閑居。閑居在家的阮大鉞,並不甘心就這樣了此一生。因此,他在南京是廣交能人異士,準備伺機東山再起。那他為什麼要送錢給侯方域呢?

原來,江南的義士陳貞慧、吳應箕等察覺了阮大鉞的野心,對他的陰謀進行了揭露,阮大鉞對此是惱怒又害怕,可是因為手中無權,隻好閉門謝客,深居簡出。後來,他多方打聽到侯方域與陳貞慧、吳應箕等人是莫逆之交。又恰巧得知侯方域在南京正缺錢用,於是打通關節,讓楊龍友把錢送給了侯方域,為防止被侯方域拒絕,就讓楊龍友隱瞞了實情。了解事情真相後的侯方域十分氣憤,他素來痛恨阮大鉞的行徑,還曾為陳貞慧等人的口誅筆伐拍手稱快過。哪曾想,自己如今竟然還用了阮大鉞的錢,這怎能讓他不氣惱。雖然,他是事先並不知情,可是他還是決意立刻把錢退還給阮大鉞,以免上了奸人的賊船下不來。可是說的容易,這一時間讓他到哪裏去籌這筆錢呢?李香君很快察覺了他的心事,得知事情經過後,極力讚成他的做法。於是,李香君變賣了首飾,又向姐妹們那裏借了錢。總之,最後是把錢湊了出來。侯方域拿著李香君送來的錢,感動得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拿著這些錢,又經楊龍友的手退還給了阮大鉞。阮大鉞對此是恨得咬牙切齒,對侯方域他們是懷恨在心。

然而,世事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它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城,崇禎上吊殉國了,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了弘光新皇朝,馬士英成了執政大臣,而與之較好的阮大鉞也很快被啟用,先是兵部侍郎,後來又升為兵部尚書。大權重握的阮大鉞此時感到非常的得意,他馬上將之前討伐他的陳貞慧、吳應箕等人抓捕下獄。侯方域得知消息後,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遭難,為今之計隻有走為上策。可是,他舍不得媚香樓裏的李香君。兩人自是難舍難分,可是,李香君知道,他非走不可,要不然就隻能等著命喪黃泉了。她強忍淚水溫柔地安慰了他一番。終究,侯方域還是揮淚離開了南京城,渡江北上,投奔到正在揚州督師的史可法麾下。史可法是侯方域父親的門生,為人忠貞耿直,見到侯方域來投靠,便將他安排在身邊做了文書工作。期間,他與李香君頻頻鴻雁傳書,兩人的心靠得更加緊密了。

自從侯方域走後,李香君洗盡鉛華,閉門謝客,不問世事,隻是每天拿著那把定情絹扇。可是,她這樣的舉動不僅沒有為她帶來安寧,反而引來了大麻煩。當時的僉都禦史田仰是弘光帝身邊的紅人,他因督運漕糧從揚州來到南京。弘光帝就讓馬士英與阮大鉞為其舉辦了一個盛大的接風洗塵酒筵。田仰久聞秦淮名妓李香君豔名,在席間向二人透露想納她為侍妾的想法。他這想法可是甚合阮大鉞的心意,他早就想對侯方域和李香君進行報複了,可惜的是侯方域早就聞風遠走。如今,要是能把李香君送給田仰為妾,不僅能討好了田仰,還能解了自己心中的積憤,豈不是兩全其美!

於是,早已想下黑手的阮大鉞,第二天就派人攜帶重金前往媚香樓行聘,被李香君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可誰知那阮大鉞卻強娶李香君,不嫁也得嫁。被逼無奈的李香君隻好佯裝答應,等到他們鬆懈的時刻迅速從窗口跳了出去。當媚香樓的姐妹手忙腳亂地把李香君抬回屋中後,又是一番忙亂。家住附近的楊龍友聞訊趕來,發現院中早已空寂無人,隻有那把帶血的絹扇可憐地落在地上。楊龍友拾起絹扇,進屋探視了昏迷不醒的李香君後,就帶著絹扇離開了媚香樓。回到家中的楊龍友,拿出一枝不曾用過的羊毫筆,就著扇麵上的血跡稍作點染,血跡便成了一朵朵鮮豔欲滴的桃花,再用墨色略襯枝葉,一副血跡桃花圖便完成了。楊龍友還在扇麵上題下三個小字--桃花扇,準備等李香君傷愈後還給她。多虧媚香樓不高,跳樓後的李香君隻是摔傷,而沒有其他嚴重的毛病,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調養後,身體總算痊愈了。此時,田仰已離開南京,娶妾之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陰險惡毒的阮大鉞並沒有因此而放過李香君,他打著聖諭的幌子,將李香君強征入宮中當歌姬。李香君人小力微,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懷揣著那把借鮮血畫成的桃花扇進了宮。她與侯方域的書信,早因戰亂而被迫停止了。兩人隻能默默地在心裏想念對方。

不久,清軍攻下南京。城破之時,李香君隨著宮人一起趁夜色逃出了宮。當她來到秦淮河畔時,發現媚香樓早已是一片火海。李香君心裏頓時一沉,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