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誌銘》reference_book_ids\":[721860909381923948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離亭人去落花空,潦倒憐君類轉蓬。便是重來尋舊處,蕭蕭日暮白楊風。”康熙二十四年四月,容若送好友嚴繩孫南歸,口占兩首《別蓀友》。那時,他滿心疼惜的是這位老友的潦倒,卻不料此詩後來成了他身後淥水亭的最好寫照。
淥水亭的主人去了,夜合花謝,曾經在大清曆史上熱鬧了一季的淥水亭空了,曾經的座上客亦隨著亭閣主人的故去星散。
容若去時,嚴繩孫還在南下的征途中。兩行濁淚,一聲長歎,一路山山水水,如何載得起那位花甲老人的失友之痛?
千裏迢迢趕來與容若共編詞選的梁佩蘭,隻得黯然南返。那一部寄予著容若理想與希望的完美詞選,終是擱淺。
顧貞觀也走了,他再也沒有留在京城的理由。康熙二十三年、二十四年,不到兩年的時間裏,他的兩位摯友吳兆騫、納蘭容若先後病故,離他而去。高山流水覓知音,子期已去,伯牙再無知音,顧貞觀的悲痛可想而知。
遙想當日京城初相見,容若以一首《金縷曲·贈梁汾》名噪詞壇,而那一句“一日心期千劫在,後身緣、恐結他生裏”曾讓這個“第一飄零詞客”讀之淚濕。而今,這一世的情緣真的盡了,他們真的隻能待來生結緣。容若逝後,顧貞觀有《望海潮》詞雲:“品題真負當年,倩淚痕和酒,滴醒長眠。香令還家,粉郎依舊,知他一笑幽泉。慧業定生天。怕柔腸俠骨,難忘人間。莫更多情,漫勞天上葬神仙。”這一世,他見證了容若太多的情愁情痛,茫茫碧落深處,他願他無愁無憂,再不要這般情深。盼長淚滴醒長眠,又“怕柔腸俠骨,難忘人間”,這是怎樣的痛苦與柔腸糾結啊。顧貞觀此詞與容若曾寫下的那些悼亡詞作一樣,淒愴萬般,讓人讀來痛至肝腸。
在容若逝世的第二年,顧貞觀回歸故裏,在家鄉無錫的惠山腳下、祖祠之旁修建了三楹書屋,名之“積書岩”。從此古卷伴青燈,避世隱逸,日夜擁讀,徹底與曾經風流倜儻、熱衷交遊的生活告別了,直到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卒於故裏。
容若與康熙,一臣一君,卻有著相仿的年紀。北上南下時,容若曾與之朝夕相處,深得康熙眷顧。君臣二人的情感,彼此內心的想法後人已無法猜度,其實,有時候就連容若自己也糾結其中。在薑宸英的墓表裏,有一段這樣寫道:
先是萬壽節,上親書唐賈至《早朝》詩賜君;月餘,令賦《乾清門應製》詩及譯禦製《鬆賦》,皆稱旨。於是複挈予手曰:“吾倘蒙恩得量移一官,可並力斯事,與公等角一日之長矣。”意鄭重若不忍別者。然不幸以明日得疾,七日,遂不起。年止三十一。以君之才與誌,使假之天年,古人不難到。其終於此,命也。
君始病,朝廷遣醫絡繹,命刻時以狀報。及死數日,唆龍外羌款書至。上時出關,即遣宮使就幾筵哭而告之,以前奉使功也。賻恤之典,皆溢常格。嗚呼!君臣之際,生死之間,其可感也已。
從容若後來的種種表現來看,晉升一等侍衛並非沒有給他帶來些許安慰與希望。容若病中,康熙對他也是關懷備至。無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前麵病屙沉積,那一陣春風也難以拂開沉積已久的冰霜,怎樣的靈丹妙藥也難有回春之力。
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容若葬於京郊皂莢村,他生前師友紛紛撰文以寄哀思。徐乾學撰《墓誌銘》《神道碑文》,韓菼撰《神道碑銘》,顧貞觀撰《行狀》,薑宸英撰《墓表》,董訥撰《誄詞》,張玉書等六人撰《哀詞》,嚴繩孫等十八人撰《祭文》,徐元文等二十七人撰《挽詩》,蔡升元等五人撰《挽詞》。
人去亭空,遠去的是那個人的背影,情義卻還在活著的人心裏。
容若去了,帶著他多少未竟的心願。他從康熙十二年也就是十九歲那年起,就著手校刻《通誌堂經解》,那項浩大又繁複的工程直到他離世還未完成,徐乾學等人在他逝後將此繼續下去。他的作品除了先前刊刻的《淥水亭雜識》《側帽集》《飲水詞集》外,還有很多零碎的雜文詩詞歌賦。康熙三十年(1691年),徐乾學將其所有遺世作品整理、編輯、刊刻,命名為《通誌堂集》。《通誌堂集》是容若存世的最完整的作品總集,共收其作品十八卷,附錄二卷。其中詞四卷,居卷六至卷九,收詞三百首。同年,張純修刻《飲水詩詞集》三卷,收詞三百零三首。徐乾學與張純修刊刻的兩本詞集皆由顧貞觀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