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英雄時代的末路帝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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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最不了解法國人的,正是他們自己。

法國思想家古斯塔夫·龐勒不無憂慮地提到:“在這裏,有著成千上萬的人,他們隨時準備為一個與他們毫無關係的人去死,而不問問原因和目的是什麼……”

古斯塔夫·龐勒在這裏提到的那個“與他們毫無關係的人”,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拿破侖。

拿破侖是法蘭西的驕傲,同樣也是整個歐洲的驕傲,即使在他戰敗被俘之後,在被押往荒島的途中,還有數不清的英國人的船隻跟隨著他,一旦他在甲板上露麵,海麵上就立即爆發出一片歡呼聲。

由此可見這位大名鼎鼎的英雄受歡迎的程度。

說到底,拿破侖是一個偉大的軍事家,一個戰功卓著的疆場帝王。

但法國也同樣不缺乏偉大的思想家。

如與拿破侖同時的笛卡爾、伏爾泰、盧梭、左拉……這些光彩奪目的名字早已成為了人類共同的智慧的象征,如今整個世界都沐浴在由他們所創造出來的偉大思想與智慧的光芒之下。

關於這些智慧與思想,正如左拉充滿了激情所表達的那樣:“……啊,明晰,我願在這明晰的智慧與思想中盡情地暢飲……”

但是左拉死掉了。

他被他的同胞堵塞了煙囪,活活地悶死了。

笛卡爾沒死,他逃離了祖國,逃到了瑞典,成為了瑞典女王的禦前教師,幸福地死於異邦。

伏爾泰也沒死,他被同胞塞入一輛車子,永遠地趕出了這個國家。

隻有盧梭堅決不肯離開,這是他的祖國,誰也別想趕走他,於是他隻好盡量躲在屋子裏不出去,因為國人隻要見到他就會報以瓦塊磚頭——最大程度的不寬容,曾讓法蘭西流了太多的鮮血,他們隻需要拿破侖那樣的強權英雄,這難免會讓世界感到困惑。

但這幾位思想家還算是幸運的,而可與達爾文堪可相提並論的偉大化學家拉瓦錫,他幹脆被國人送上了斷頭台——法蘭西不需要科學,更不需要天才——這是判決者處死這位化學天才的全部理由。

那麼法蘭西需要什麼?

霸權!

或者說,崛起!

而且是立即崛起。

任何與這個目標相背離的人,都不會見容於這個偉大的民族,甚至,哪怕有誰認為這個崛起的契機需要一個時間段,持這種觀點的人也會在第一時間被清除。

實際情況是,法國人確曾將他們的炮口對準了數以萬計的老人和孩子,因為這些人對於他們的目標未能表示出足夠的“熱忱”,因而這些人是沒有理由繼續存活下去的。

現在我們知道了,我們所麵對的是一個迫不及待的民族,他們要的是立即崛起,哪怕是一秒鍾都沒有耐心等待。

而且他們確曾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以一種注定了永久地背離他們的目標的方式。

當英國人以冷靜的和平方式走向他們的目標之時,法國人選擇了一條淌滿了鮮血的征途。

他們到達了,然後就永遠地離開了。

現在,我們要弄清楚的是:

法國人是如何抵達了他們的強權目標的。

同樣,我們還需要弄清楚這個問題的另一個側麵:

他們又是如何背離了他們的目標的。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了。

從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開始。

大中華!

雄才大略的漢武帝。

(2)帝國崛起與隕滅的煙雲

公元前140年,大中華文明進入了漢武帝時代,而與此同時,匈奴人也在北方崛起,這讓漢武帝憂心忡忡。

漢武帝的憂慮由來已久,早在大漢立國之前,遠溯到中國的戰國時代,中原文明就一直遭受著匈奴遊牧者的威脅,其中秦、趙兩國是匈奴人武力的最直接受害者,尤其是趙國,它不得不把它最有名的將軍李牧放在邊境上抵抗匈奴人的騷擾,這最終導致了趙國無力問鼎中原。

而秦國則借助山關之險,抽調了在北部邊境與匈奴人的長期戰爭中磨礪出來的名將王翦,一舉滅了六國。而後“戍卒叫,函穀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戍卒陳勝布衣稱王,號令天下,進而滅亡了短暫的暴秦,締造了人類曆史上的千古傳奇。而後劉邦於垓下擊敗殘暴吝嗇的楚霸王項羽,成為了人類曆史最偉大的帝王之一。

但是,大漢皇帝劉邦的赫赫威名,並不足以讓匈奴人感覺到絲毫的恐懼,相反的是,白登一役,匈奴人布局設法,差一點讓這位皇帝淪為異族的俘虜,中華盛唐時代的大詩人李白曾賦詩雲:“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說的正是這一場恥辱性的戰役。

這一恥辱是漢天子所有後裔的恥辱——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按照中國的傳統,劉邦的後裔必須要為前人洗刷這一恥辱。

遂有漢武帝的狼居胥之戰。

漢武帝派了他最年輕的將軍霍去病率精兵五千,聯合南匈奴,突襲北匈奴的巢穴。備戰之中,霍去病攜帶了馱輜重與糧食的戰馬十五萬匹出關,及至歸來,戰馬已不足萬匹。

此役,直令中華文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受著戰馬數量不足的困擾。

但是匈奴人所遭受到的打擊更是沉重。

事實上,狼居胥之戰已經令匈奴人再也無力在當地立足。

於是北匈奴舉族遷徙。

向西!

西邊是月支人。

為了擺脫大漢天子的追趕,匈奴人擊潰了月支人的軍隊,迫使月支人也不得不於匈奴人之前向西逃走。

但是大夏國卻攔在了月支人的麵前,月支人為了擺脫匈奴人的追殺,不得不將大夏國消滅,然後這支隊伍繼續向西奔逃,最後他們終於到達了東哥特。

麵臨這支浩浩蕩蕩的逃難隊伍,驚恐交加的東哥特人不知道他們來自於何方,東哥特人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搶在這支野牛般滿山遍野的隊伍前逃走。

但是西哥特人卻攔在東哥特人逃亡的前方,為了逃命,東哥特人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西哥特人打垮。

現在輪到西哥特人逃命了,但是龐大的羅馬帝國攔在了他們的麵前,他們隻好苦苦哀求羅馬人允許他們進入境內避難。

羅馬人允許西哥特人進入,因為羅馬帝國此時正麵臨著龐大的奴隸需求,這些西哥特人身體強健,完全能夠滿足市場的需求。同時為了以防萬一,羅馬人不允許西哥特人攜帶武器進入境內。但是西哥特人把他們的妻子和女兒獻給守護國門的忠誠的羅馬士兵,於是這些士兵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些西哥特人攜帶武器進入了帝國境內。

接下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羅馬人開始奴役這些西哥特人,但是西哥特人用他們手中的武器進行了反抗,這一反抗的結果卻是出人意料——威武的羅馬帝國士兵在這些逃難的西哥特人麵前完全是不堪一擊,在亞得西亞堡戰役中,帝國精銳悉數被殲,羅馬帝國的皇帝瓦魯斯被趕進一間茅屋裏活活燒死。

而此時,北逃的匈奴人卻已經在現在的匈牙利一帶定居了下來,在這裏他們再也看不到漢朝大軍追擊的影子,這讓匈奴人備感欣慰。

但還有一件事,已經不僅僅是讓匈奴人欣慰,甚至可以說讓他們狂喜了。

因為他們的王——史稱匈奴王——阿提拉收到了一封情書。

這封情書是通過何種方式遞交到阿提拉的手上的呢?

有關這個細節,曆史的記載者顯然顧不上記載,因為送來這封情書的主人,實在是太讓人吃驚了。

給匈奴王阿提拉送來這封情書的,是東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的孫女兒——絕代美女霍娜裏亞。

在這封情書裏,美麗的霍娜裏亞深情地表達了她對一代英雄阿提拉的愛慕之情,願意以身相許,而她對阿提拉的匈奴人所提出來的唯一要求,就是請求這些匈奴人主持正義,替她鏟除她那野蠻霸道的祖父——東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烏斯。

那麼,東羅馬皇帝狄奧多西烏斯又如何橫行霸道,以至於連他的孫女兒都無法容忍,要串通外人來攻打他呢?

原來,少女霍裏亞娜在私生活上對自己的要求較為寬鬆,戀愛作風不是那麼正派,這與她高貴的皇家血統顯然是不相襯的。於是老祖父狄奧多西烏斯先是苦口相勸,奈何霍裏亞娜充耳不聞,不改前非,最後惹得老皇帝大動肝火,一生氣就把孫女給關了起來。

老皇帝關起淘氣的小孫女兒,無非是想讓她麵壁思過,也好恢複她皇家的高貴風度。但是霍裏亞娜卻不那麼想,她想入非非地認為自己遭受到了暴君的虐待,被投入了有死無生的黑牢,也隻有像匈奴勇士阿提拉那樣的英雄,才會將苦命的她拯救出來。

就這樣,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幻想徹底毀滅了一個帝國。

阿提拉接到這封情書後喜不自勝,雖然他是匈奴王,但他首先是一個男人,百煉鋼成繞指柔,女性的溫柔向來是擊潰男人矜持的最有力的武器,更何況霍裏亞娜所要求阿提拉的事情又是那麼容易——無非是摧毀東羅馬帝國而已。

匈奴鐵蹄叩響了歐洲大地,東羅馬帝國七十餘城化為灰燼。

東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烏斯被這意外的事情驚呆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狄奧多西烏斯遣使者赴匈奴軍營中求和,並吩咐使者暗中刺殺匈奴王阿提拉。

但是狄奧多西烏斯的這個想法顯得未免太孩子氣了,這麼看起來,雖然這位東羅馬皇帝垂垂老矣,卻也跟他的孫女霍裏亞娜一樣,都是還沒長大的孩子。

使者的刺殺行動失敗了。

但是阿提拉很是寬容地並沒有殺掉刺客,反而贈送給他們大批的禮物,還有一封給狄奧多西烏斯的信。

信中說,狄奧多西烏斯出身名門,而阿提拉也同樣是出身高貴,但是狄奧多西烏斯的所作所為玷汙了他從祖上繼承來的榮耀,所以命運之神將阿提拉置於狄奧多西烏斯的位置之上。所以,狄奧多西烏斯理應對他的主人尊崇有加,而不應該像那些卑鄙的奴隸一樣,暗中密謀反對他的主人。

於是東羅馬屈服了,然後是西羅馬。

此時的古羅馬帝國已經行至了它的末路。

當阿提拉走後,西哥特人又來了。

西哥特人的首領叫阿拉裏克,這是一個鬱悶的男人,因為不久以前他曾經向妻子許諾說,當他征服西羅馬後,他將把全城的金銀財寶送給他的妻子,並讓羅馬人的貴婦給他的妻子充當奴婢,但這個諾言遲遲未能兌現,所以阿拉裏克很是著急。

當阿拉裏克的大軍兵臨羅馬城下的時候,他的心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他的諾言基本上可以算是兌現了。

果然,疲憊不堪的羅馬人派使者出城,與阿拉裏克商談投降的條件,當使者聽到阿拉裏克要全城所有的金銀財寶的時候,使者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惶恐地問道:“首領,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您打算給羅馬市民留下什麼呢?”

“他們的生命!”阿拉裏克不無惱火地睨視著使者,“難道這還不夠嗎?”

“可是,城裏還有許多人呢。”使者提醒阿拉裏克,“他們每天都在操練,對於這樣苛刻的要求,他們會拚死抵抗的。”

“那好啊,草長得越密,不是割起來越省勁兒嗎?”阿拉裏克顯然很期待這樣一個結局。

西羅馬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終於屈服了。

這座永恒之城,就這樣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公元476年,羅馬帝國的軍事首領奧多亞塞——他很有可能是一位匈奴軍人,宣布廢黜了最後一個西羅馬皇帝慕洛斯·奧古斯都路斯。

隨著古羅馬帝國勢力的衰退,蠻族的勢力乘虛而入——日耳曼人的一個分支、法蘭克人征服了高盧,從此開創了偉大的法蘭克王朝。

(3)永遠的法蘭克

克洛維是締造了法蘭克帝國的偉大國王,當然他也是法蘭克的第一個國王。

他率軍在蘇瓦鬆擊潰了羅馬人在高盧的殘餘力量;在普瓦提埃,他又打敗了西哥特王國;在都爾,他戴上了王冠,成為了“全體法蘭克人的國王”,建立起了墨洛溫王朝。

克洛維之所以如此輕易地征服了羅馬帝國,這得益於剛剛興起的基督教力量。

上帝保佑了克洛維他老人家,阿門。

但事實上,真正保佑了克洛維的是基督徒們,而非上帝本人。

上帝從一開始直到最後都沒露過麵,但是克洛維卻以敏銳的政治洞察力發現了這支正在歐洲逐漸興起的強大力量,於是他當機立斷,決意讓這支上帝的援兵為己所用。

克洛維率領三千名親兵接受了洗禮,從此成為了基督徒。

從此,法蘭克大軍所到之處,立即會得到城中的基督徒們的積極響應,這些基督徒經常利用夜色的掩護偷偷打開城門,放克洛維和他的法蘭克士兵們長驅直入,所以克洛維總是不戰而勝,也是合乎情理的。

盡管借助於主的力量,法蘭克戰無不勝,但是法蘭克卻因為文化的原因,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是兩個國家合而為一的。

第一個國家叫紐斯特利亞,這個國家的居民以說拉丁語而自豪。此後這個國家成為法國人的祖先,但是這些法蘭西的祖先們卻以說法語為恥。

第二個國家叫奧斯特拉西亞,這個國家此後成為荷蘭人和比利時人的祖先,他們仍然保留著說日耳曼語言的習慣。

還有一件事決定了此後歐洲的進程,所以我們一定要在這裏提到。

由克洛維所開創的墨洛溫王朝的傳承人具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這個特點用一個字就可以歸納出來——懶!

墨洛溫王朝的繼承者或是沉迷於基督的教義之中,或是反其道而行之,沉迷於美女佳肴之中,總之,克洛維家族的後裔們對於權力始終保持了他們的高風亮節,這或許是值得我們後人仿效的。

盡管克洛維家族的後裔們對於權力沒有絲毫的興趣,但如果有誰認為這樣就會出現巨大的權力真空,那他就錯了。

事實上,執掌法蘭克帝國皇權的,是紐斯特利亞和奧特裏西亞的“宮相”,這些世襲的宮相承擔了國王所應當承擔的使命——兩個王國裏的宮相明爭暗鬥,都想讓自己成為整個法蘭克帝國的主人。

這就是說,法蘭克帝國自從建立的那一天起,就陷入了它的內部軍事衝突之中,這種狀態持續了大約兩百年——直到公元687年,奧斯特裏西亞的宮相赫斯塔爾·丕平才終於打敗了紐斯特利亞的宮相,統一了法蘭克帝國。

赫斯塔爾之後,他的兒子查理·馬特成為了宮相,這是一個運氣好到了極點的家夥,首先,他有著過人的雄才大略,其次,他的雄才大略恰好遇到了適合於施展的機會。

此時,興起於中東的伊斯蘭教勢力已經擴張到歐洲,這個偉大的宗教從非洲跨越直布羅陀海峽,占領了西班牙。此後,穆斯林人又把他們的觸角伸過了比利牛斯山,直達高盧——法蘭克危險了,不隻是法蘭克,事實上,整個歐洲都存在著將被伊斯蘭勢力所吞沒的可能。

查理·馬特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他率兵出征,於普瓦提埃戰役中擊敗了穆斯林的聖戰者,使得歐洲仍然是基督教的天下。

完成了這項工作之後,查理·馬特就離開了人世,臨死之前他把法蘭克帝國一分為二,分給了兩個兒子卡羅曼和丕平。但是卡羅曼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他認為修道院的生活更適合於他,於是便躲進了修道院中,所以法蘭克帝國就落入了“矮子丕平”的手中。但此時,赫赫有名的矮子丕平卻仍然不過是法蘭克的“宮相”,克洛維那醉生夢死的後人們仍然醉倒在他的王位上。

矮子丕平對此極為憤怒,他需要有一個人出來替他說句公道話。

那麼誰能勝任這個職責呢?

唯有教皇!

就這樣,矮子丕平的使者到達了教皇之處,詢問道:“請問誰才是法蘭克人的王?是頭戴王冠的懶漢,還是辛辛苦苦、任勞任怨地為全法蘭克人努力工作的人呢?”教皇明顯搞不太懂那個頭戴王冠的懶漢是誰,但是他知道是矮子丕平的父親拯救了歐洲,就回答說是後者。

於是矮子丕平立即動手將醉倒在王位上的克洛維後人拖了出去,並召集法蘭克的貴族們進行了選舉,選舉的結果是丕平本人眾望所歸地成為了法蘭克帝國的國王。

加洛林時代正式來臨了。

法國從這裏起步。

法國的曆史,正是從這裏開始。但是誠如法國史學家布羅代爾所說的那樣:“不能說史前史不是曆史,不能說在高盧之前不存在高盧,在法國之前不存在法國,高盧和法國的許多特征要由羅馬征服前幾千年的曆史作出解釋。”

什麼解釋?

法國人民族性格的形成或由來。

那麼法國人的性格具有什麼特征呢?

他們更多地接近於純淨的理念主義者——有關這一類型的民族特點在列維爾的著作中有過詳盡的論述,但如果我們在這裏列出枯燥的理論陳述的話,那未必如我們所願,我們隻能說,法蘭西民族無疑是偉大的,他們在曆史上所表現出來的驚人創造力與才華為世人所景仰,但是顯而易見,純淨的理念主義者過於注重目標——這就意味著,他們更接近於東方的中國人,重視觀念更甚於生命。

也隻有在這樣的偉大民族之中,才會出現聖女貞德的奇跡。

但純淨的理念主義者過於傾注於他們的目標了——所以,聖女貞德隻能出現在法國,但也隻有法國人,才會以區區四萬法郎的價格把她賣給英國人。

如果你以為那些出賣貞德的勃艮第人會因為他們的卑劣行為而感覺到羞愧的話,那你就錯了。

純淨的理念主義者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感覺羞愧的,過於傾注於目標使得他們內心中始終存在著一種悲情主義的情結,此後的分析我們會知道,除了法國人,希特勒時代的德國人的民族性格中也體現出這一特點,但是,唯有法國人在這方麵表現得極為強烈。

法蘭西性格鑄就了這一民族的宿命——現在我們需要弄清楚法蘭西民族的這一性格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4)路易們的開端

矮子丕平成功地登上了法蘭克帝國的王位,在他死後,再次將帝國一分為二,分給了他的兩個兒子——卡羅曼和查理曼。

我們會注意到,這位卡羅曼同矮子丕平的哥哥同名,這個家族叫這個名字的人似乎運氣都不大好,第一個卡羅曼進了修道院,而現在這一位,他隻比他的父親多活了三年,因此法蘭克帝國就落入了查理曼的手中。這位查理曼在曆史上赫赫有名,他娶了倫巴底國王的女兒做王後,然後興起大軍,進逼倫巴底,把他的泰山老丈人逮住關進了修道院。

這時候發生了一個意外的事件:教皇大人在大街上遭到了羅馬人的襲擊。

不太清楚教皇大人為什麼要到大街上去,但是他在襲擊中所受到的傷害是非常嚴重的,他的眼睛被剜出,舌頭被割掉,但他還是活著逃掉了——他能逃到哪裏去呢?雖然他是教皇,但誰會收留一個舌頭被割眼睛被剜的教皇呢?

別人或許不會,但查理曼卻有義務收留這位倒黴的教皇。

查理曼一定要這麼做,因為得益於教皇的支持,他的父親矮子丕平才得以登上王位,更何況,查理曼又是一位虔誠的基督教徒。

查理曼率兵來到羅馬,保護這位倒黴透頂的教皇,作為回報,教皇將一頂皇冠扣到了他的腦袋上,宣布查理曼從此以後繼承昔日的羅馬帝國,成為了全體羅馬人的皇帝,尊為奧古斯都。

關於查理曼大帝與維京人的戰爭,我們在第一章中已經提到了,此外我們還曾提到查理曼大帝的兒子——虔誠者路易。這是法國曆史上的第一位路易,此後還將有十七位路易陸續登場,路易們的喜怒哀樂將構成法蘭西人性格形成的重要過程。

而查理曼大帝是在以他淵博的神學知識巧妙地分裂了基督教之後,才把曆史舞台的位置讓給虔誠者路易的。關於這一次基督教的分裂,浸透著法國人性格的極端之處——凡事走到極端,這是純淨的理念主義者的特有行為模式。我們知道,基督教中一向有三位一體的說法,即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這就是查理曼的貢獻。因為在他之前基督教隻有兩位一體,即聖父和聖靈,查理曼大帝顯然覺得隻有兩位就湊成一體未免太寂寞了些,於是就自作主張地又將聖子加上了,這就形成了三位一體。

從此,基督教一分為二,分為了羅馬的天主教和拜占庭的東正教。

羅馬的天主教認為聖靈從聖父和聖子而來——他們所秉承的正是查理曼大帝的神學研究觀點。

而拜占庭的東正教則固守傳統,堅定不移地認為聖靈隻從聖父而來。

那麼聖靈到底自何而來呢?

這個問題,還是留給天主教和東正教吧,他們為這事已經廝打了1200年,此後每年,基督的信徒們還將被這個問題繼續困擾下去,說起來這都是拜查理曼大帝所賜。

查理曼大帝之所以能夠成功地為基督徒們找個吵架的差事來幹,而且一吵起來就是一千來年,這與他淵博的神學知識是分不開的,而虔誠者路易秉承家學淵源,對基督教義更是身體力行,這就必然導致了他在國家大事——說明白了就是他的家務事上,不是那麼的盡心盡力。

虔誠者路易在即位三年後就將國土分給了三個兒子——長子洛泰爾、次子丕平和三子日耳曼人路易。當時的分配方案看起來沒什麼不妥當之處,但這隻是當時認為,當時間過去十五年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十五年後,虔誠者路易娶了巴伐利亞公主尤迪絲,尤迪絲生下了舉世聞名的“禿頭查理”,這孩子的腦袋在生下來之後就寸草不生,肉肉的煞是可愛,虔誠者路易對小兒子的這顆禿腦袋是百摸不厭,遂決定廢除十五年前的國土分配方案,這理所當然地引起了他的三個兒子的憤怒與反抗。

於是戰爭就發生了。

戰爭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慢條斯理地持續了十年之久,直到虔誠者路易辭世,長子洛泰爾做了法蘭克帝國的皇帝為止。三年後,帝國皇帝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對國土進行了重新分配——“凡爾登條約”!

洛泰爾獲得了法蘭克中部和南部及包括意大利在內的地區,此後我們從這裏得到了意大利這個國家。

日耳曼路易獲得了法蘭克中部的國土,此後我們從這裏得到了德國。

那位可愛的禿頭查理,他得到了法蘭克西部,法蘭西共和國的曆史也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如果有誰把禿頭查理的禿頭與法國人的極端性格聯係在一起的話,那肯定是列維爾所提到的“原始思維”——是缺乏邏輯觀念的原始人的思維模式。但是,如果有誰強行地割裂禿頭查理與法國人的性格形成的話,那肯定也是沒有道理的。

不管怎麼說,法國人從禿頭開始,這是一個鐵板釘釘的事實!

(5)少年法蘭西的屈辱

在十八位路易們貫穿了法國曆史的進程之前,首先登台的是查理們。實際上,法國人的曆史更多的是路易們和查理們相互交替的曆史,過多的路易和查理熱熱鬧鬧、熙熙攘攘,你方唱罷我登場,讓史學家們經常為了這些相同的麵孔而傷透了腦筋。

一點不錯,法國人的秉性1200年來都沒什麼改變,由此我們知道這一民族性格的形成與他們的曆史息息相關。

禿頭查理之後,是他的兒子結巴路易,由於結巴路易在位兩年就匆匆死掉了,這導致了史學家無法找到有關他結巴的心理症因,形成了曆史研究的一個缺口。

但不管怎麼說,路易二世已經出場了,雖然他退場的速度稍嫌快了一點。

然後是結巴路易的兒子路易三世,也就是法國曆史上的第三位路易,他在擊退了維京人的入侵之後也匆匆辭世了,在位時間不過四年。

路易三世辭世之後,他的兄弟加洛曼登上了王位,但他離開的速度更快。不過是兩年的時間,他就離開了這個討厭的世界,把麻煩留給了胖子查理。

胖子查理的麻煩當然是來自於北歐的諾曼人,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狂戰士把可憐的胖子查理圍困在巴黎城中,最後胖子查理不得不花了一大筆錢,才說服維京人離開——維京人離開了,但胖子查理也不得不從他的王位上走開,因為法國人討厭一個懦弱的國王。對於像胖子查理這種軟弱的人,法國人向來是不留情麵的,此後的曆史發展將證實這一點。

加洛林王朝已經走向了它的末路,胖子查理被廢之後無法接受現實,於兩年後鬱鬱而終,巴黎伯爵埃德登上了王位。

但是埃德隻獲得了部分貴族的支持,還有許多貴族不喜歡這個家夥,於是這些貴族千挑萬選,從加洛林家族中找到最笨的一個——史稱笨蛋查理,擁戴他重新登上了王位。但是這位笨蛋查理黴運當頭,他徑直從王位的寶座上走入了監獄——權勢日盛的法蘭西公爵雨果囚禁了他,並擁立了卡林提亞的羅貝爾,這位羅貝爾頗有幾分來頭,他是巴伐利亞國王的私生子,但由於他的表現過於優秀,以至於他是否應該歸入法國王族的世襲成了一個疑問。

羅貝爾擊退了來犯的維京人,還曾入侵意大利,並強迫教皇福摩瑟斯加冕他為皇帝。

然後是“外國人”路易粉墨登場,這就是法國曆史上的第四個路易了,史稱路易四世。

路易四世頗有幾分機警,他和雨果周旋於朝廷之上,直到他成功地迎娶了德意誌國王奧托一世的妹妹,看在妹妹的麵子上,德國是無論如何也要支持路易四世的,就這樣,路易四世總算是在他的王位上苦苦地撐過了十八年,於公元954年死掉了。

此後,路易四世的孫子接掌了王位,這是開創了加洛林王朝的矮子丕平的最後一點香火了,在他之後,加洛林王朝將宣告結束,雖然如此,這位路易還是不屈不撓地在他的王位上堅守了整整二十年,讓等待奪位的雨果·卡佩急得跳腳。

公元987年,雨果·卡佩終於熬到了路易五世咽氣,從此法國曆史進入了卡佩王朝時代。

但是這位雨果·卡佩的勢力範圍說起來未免太小了些,他雖然是法國正宗的王族世係,但所統治的地區隻不過是從巴黎到奧爾良地區的狹長地帶——這個區域稱之為法蘭西島,是雨果的父親大雨果的世襲領地。

這個開端多少有點讓人沮喪,但這恰恰是卡佩王族後人建功立業的基礎,一個小國,可以擴張為很大很大的國家,法蘭西人的征服腳步從此開始。

這個征服的任務落到了卡佩家族的長子羅貝爾二世的肩上,而與此同時,法國人又迎來了他們一位新的“虔誠者”——虔誠者羅貝爾。

但是教皇格裏高利五世卻對羅貝爾二世的綽號明確地提出了質疑——他開除了這位國王的教籍,堅決不批準羅貝爾同他的表妹勃艮第公主貝莎的婚事。

但是這個婚羅貝爾二世卻是非結不可,這次婚姻能夠使法蘭西的國土麵積擴大一倍,所以此婚斷無不結之理。幸好教皇格裏高利五世在宣布開除羅貝爾的教籍之後就死掉了,於是羅貝爾二世就對新教皇西爾維斯特展開了遊說。

新教皇西爾維斯特同意了恢複羅貝爾二世的教籍,但是卻故意給羅貝爾二世留下了一條尾巴——教皇正式宣稱羅貝爾二世和他表妹貝莎的婚姻屬於非法,這讓卡佩家族有說不出來的沮喪。

可以確信,教廷對於世俗事務的過多插手是導致歐洲教會大分裂的原因,正是英國人因為其國王遭遇到了教會的羞辱,所以新教徒和清教徒得以在英國大行其道,而法國人,似乎也沒有理由一定要在教廷的淫威下忍氣吞聲。

鬱悶的羅貝爾二世死掉之後,亨利一世正式登台,此時正是“征服者威廉”開創英格蘭的大好時期,這位維京人後裔的迅速擴張搞得亨利一世極度緊張,為了消除後患,他出兵諾曼底,想將隱患消弭於無形之中,但是流淌著狂戰士血液的威廉絕對不是好對付的,他先後兩次擊敗了亨利一世,然後將英格蘭征服,隨即出動大軍,攻入了法國。

威廉的攻勢銳不可當,勢如破竹,如果不是他在激戰中從馬背上跌下來的話,卡佩王朝的時代或許早已結束了。

但不管怎麼說,亨利一世渡過了難關,於是法蘭西人繼續快步前進。

然後是新國王腓力一世,腓力這個名字帶有濃鬱的東方希臘文化味道,但這標誌著當時法國在歐洲的尷尬地位。

歐洲的王族習慣於彼此聯婚,並通過聯婚的方式擴大疆土,這是比戰爭的方式更有效、更安全,也更容易獲得法統上認可的一種方式。以當時法國的彈丸之地,若想通過戰爭實行擴張,無異於自尋死路,唯有聯婚一途是確保國家實力日益強盛的正道。

但是,歐洲的王室們卻對小小的法蘭西不屑一顧,卡佩王族們娶不到大國的公主,他們最多不過是娶一個本國小諸侯的公主,帶過來零零星星的一點土地,雖說是聊勝於無,但終究解決不了法蘭西人的土地饑渴症。

如果不在自己邦國的小諸侯中隨便娶一個湊合,那就隻能像亨利一世那樣,娶一個遙遠小國的公主——他娶的是基輔公國的公主安妮,雖說這個小公國日後將會成長為世界上土地麵積最為遼闊的北極熊,但在當時,歐洲人卻是誰也未曾將它放在眼裏。

可以確信,小國小邦所承受到的屈辱雖然不為人知,但這種心境,是任何人都能夠想象得到的。

更何況,教廷又從未間斷過對卡佩家族的刁難。

這種刁難,甚至到了無理取鬧的地步。

成年後的腓力準備迎娶安茹伯爵夫人貝特德,但遭到了教皇烏爾班二世對此強烈的憤慨,他重重懲罰了年輕人腓力,迫使腓力放棄了這樁婚事。

鬱悶的腓力像所有遇到這種情形的年輕人一樣,他雖然不敢對抗教皇的權威,但卻始終偷偷與貝特德幽會,可憐的國王被逼迫到這種程度上,我們可以料知這段曆史對於法蘭西民族的性格形成有著多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