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向京都發起了攻擊。
抵抗是微弱的,甚至根本談不上抵抗的存在,因為織田信長的身邊隻有二百名武士,織田信長就這樣落入了他手下武士的手中,有關他的死亡,一種說法是他死於由他親督改良後的滑膛槍的鉛彈之下,而另一種說法卻更具有著大和民族所特有的韻味,這種說法是織田信長在獲得明智光秀的許可之後,當場自殺。
不管怎麼說,總之是織田信長死掉了,明智光秀成為了幕府將軍。
但這位將軍隻有13天的好光景,豐臣秀吉的大軍急速趕回為織田信長報仇,明智光秀大敗而逃,卻落入到了一夥佃農的手中,被活活打死,成為了日本史上有名的“十三日將軍”。
此後是豐臣秀吉與其競爭對手爭奪織田家繼承權的鬥爭,在德川家康的幫助之下,他清除掉了一個又一個對手,最後,織田家兩名最優秀的武士——豐臣秀吉與德川家康,終於麵對麵地走到了一起。
現在是他們爭雄天下的時候了。
長久交手之中,德川家康以區區六百人的損失,從豐臣秀吉的九千人中摘下了兩千五百顆首級。
眼前的戰果讓德川家康陷入了沉思。
他作出了一個讓人始料不及的決定,他要乘勝——投降。
雖然戰場上已經占到了優勢,但是德川家康卻決定采取另一種成本更為低廉的方式——他要和豐臣秀吉比拚年齡,不信老邁的豐臣秀吉能夠比年輕的德川家康活得更長久。
情況還真是這樣。
豐臣秀吉在臨死之前,一直考慮著是否將日本的京都遷到中國的北京——他準備征服整個東亞,預計兩年之內征服朝鮮,然後從朝鮮侵入中國,事實上,在這個特定的時間裏,36名自海路而來的倭寇自南京穿城而過,殺戮平民近千,而後揚長而去,城中的數萬大明守軍無一人敢走出營門半步。所以我們基本上可以肯定,如果當時豐臣秀吉真的那麼做了的話,情形未必會出乎他的預料。
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他死了!
1598年8月!
此後是德川家康的天下。
而武士的時代,也行將在這個時期徐徐落下帷幕。
(12)比曆史更重要的是傳統
此後兩百五十年,是德川幕府的閉關鎖國時代。
導致日本關閉國門的症因,是外來的基督教士蓄意將方濟各會與耶穌教會引入日本——正如日本的佛門僧侶是那樣地熱愛殺戮與戰爭一樣,基督教會的傳教士們也把挑起爭端視為他們的神聖使命,這時候整個歐洲陷入宗教戰爭之中,而德川幕府的權力執掌者德川家康,卻斷然作出決定——
驅逐海外傳教士,盡殺國內基督教的信奉者。
葡萄牙商船馬德裏德奧斯在長畸遭到了1200名武士的攻擊,戰鬥持續了三天之後,這艘商船永久性地沉沒於大海之中。
英國商人被迫撤離了日本。
西班牙人也無可奈何地走掉了。
幕府下令——摧毀日本所有的大型船隻,以防那些政治異見者外逃。
荷蘭的軍艦支持了島原半島基督教義信奉者們的叛亂,但是這次叛亂很快就被平定,然而奇怪的是,葡萄牙商人卻因為這場叛亂被趕走了,叛亂者的同盟荷蘭人卻在日本獲得了一個永久性的貿易點。
從此閉門不出,列島上流傳著的隻是那充滿了激蕩風情的劍客傳奇。
關於傳統——關於那些深入一個民族集體潛意識深處的遠古傳說——當我們專注於一個國家的崛起的時候,更多的時候會把目光集中於地理、曆史或經濟的因素,而往往忽略了文化基因在這個民族的行為模式中所起到的決定性的作用——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最容易犯的錯誤是把結果誤認為原因。
也就是說,我們總是用事情的結果解決事情的原因。
比如說,我們相信正是基於對“劍與菊花”的信仰,才讓這個民族表現出與其他民族迥異的風姿,但事實上,對武力的迷信與對女性柔媚力量的極致追求隻是這個民族最終所得到的結果,一如西班牙人終將得到他們的塞巴斯蒂安主義,列島居民的行為模式早已注定了這樣一個必然的結果。
然而日本人何以會在同一個時間走向不同的兩極呢?
民族個性——這種行為模式鐫刻於其民族的基因之中——就在他們的傳統之中,我們或可一窺這奇異的傳承之一斑。
讓我們關注日本傳統文化中最極端的景致——劍客傳說。
這些傳說已經構成了日本人民族文化的一部分,牢牢地鐫刻在他們的基因之中,此後他們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都是受這種傳統文化所主導的。與我們所知道的正相反——任何一個民族所倡導的主流文化往往並非是其傳統,如果是,那就根本用不著倡導,隻有民間的、最原始的、最樸拙的,才是影響人心最久遠的組成部分。
此外,我們之所以關注這一民族文化,正是因為我們關注這一民族本身,我們所需要了解的不是那些奇異故事,而是隱藏在故事背後的行為特點。
關於日本劍客文化,首先要提到實戰派小田流的創始人小田孝朝,他以大刀技法取代了原始的木棍,推進了日本冷兵器戰術的發展。
另一個有必要提到的劍客是新當派的塚原卜傳高幹,他一生出場搏鬥37次,真劍比武19次,最有名的一次戰鬥是與素有“劍聖”之稱的長門搏鬥,出手隻一刀,就將對手擊殺。塚原卜傳高幹除在戰場上受過6次箭傷之外,從未受到過刀劍之傷。
曾經有一次,塚原卜傳高幹在渡船上遭遇到一名武士的挑戰,兩人相約到附近的荒島上進行決戰,但當對手跳到岸上之後,塚原卜傳高幹卻撐船離開,留下對手一個人在荒島上跳腳大罵——武為止戈,止息殺戮,這應該是武士所共同信奉的最高原則。
塚原卜傳高幹晚年,在三個兒子中尋覓劍術傳人,他在蚊帳上放置一隻小木箱,依次招呼三個兒子進入。最先進來的是長子彥四郎——既然是長子,為何要叫四郎?——彥四郎來到門前,發現了蚊帳上的木箱,便小心翼翼地將木箱取下,然後掀帳入內。
隨後是次子彥五郎來到,他剛一掀帳,木箱隨之跌落,彥五郎將身一移,幹淨利落地將木箱接住。
最後來到的是三子彥六郎,他大大咧咧地走進來,一掀帳子,木箱徑直跌落,隻聽彥六郎一聲吼叫,刀光閃過,木箱已經被劈為碎屑。
那麼塚原卜傳高幹最終會把劍術傳給哪一個兒子呢?
這已是不問可知。
1561年時,日本的八幡船侵入中國沿海一帶,明將戚繼光統兵將之驅逐,其時,從一名敗逃的倭寇懷中,掉落傳書一卷,是愛洲小七郎所創的“猿飛陰流”——由於這本書的目錄被茅元儀詳盡地收錄於《武備誌》中,於是日本人堅信,小七郎之名遠播明國——順便問一下,有人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同樣是新當派派下的足利義輝,堪稱空前絕後的高手,他曾被叛軍困於府邸,卻明燈小齋,弦歌相伴,衝入其中的叛軍一一為其斬殺,屍堆如山,難以計數。後叛軍以長槍絆其腳,足利義輝跌倒之後,叛軍以門板壓其身上,被亂槍戮死。
天流派的齋藤傳鬼坊勝秀淪為了一起陰謀的犧牲品,他和他的兩個徒弟被對手以比武為名誘入較場,然而他們的對手卻是無計其數的手持強弓硬弩的武士,亂箭齊發之下,傳鬼坊的兩名門徒立即被射成了刺蝟,而傳鬼坊形如阿修羅般揮槍力抗,被他撥落於地的箭矢堆積了厚厚一層,直到他的力氣用盡,這位名刺客才滿身箭翎,以刺蝟的形態莊嚴地死去。
德川家康時代的知名劍客伊藤一刀齋景久把他那心存不軌的徒弟善鬼帶在身邊,此時天下已無人能擋善鬼一擊,所以如何才能夠不動聲色地殺掉師傅,就成為了善鬼一生所研究的課題。但是善鬼的心術早為師傅所知,所以在善鬼向其師弟典膳提出挑戰的時候,一刀齋將他們的決鬥地點安排在無人的荒野,並與典膳合力斬殺了這個調皮的徒弟。
老劍客師岡一羽身患怪疾,渾身惡臭不堪,門下弟子紛紛逃亡,最後隻剩下岩間熊之助、土子泥之助和根岸兔角三人,三人立誓相約,伺師至終。誓罷,根岸兔角就毀誓而走,到得江戶開道館,成為了天下著名的兵法家。
被拋棄的兩名弟子憤憤不平,遂抽簽決定,一人留下伺候恩師,另一人則去找根岸報複。留下來的是土子泥之助,擔負起報複使命的是岩間熊之助。
岩間熊之助追殺根岸兔角到達江戶,但是根岸門下弟子無數,岩間不得其門而入,於是岩間便公開向根岸下戰書,此戰驚動了幕府,禁止他們使用真刀,隻能用木刀一決勝負,同時派出大批的衙役趕赴決鬥現場準備彈壓騷亂。
同門師兄弟決戰於一座大橋之上,兩人相峙而立,良久而後根岸遽然發招,他大喝一聲,一刀斫向岩間熊之助,卻被岩間揮刀架住。然後岩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彎腰抄起根岸兔角的一隻腳,順勢一掀,根岸驚呼一聲,已經被岩間扔到了橋下的河水中。
岩間熊之助雖然已經雪恨,但卻已經無法在江戶立足,遂逃之夭夭——他沒有回去伺候師傅,卻改名換姓,易名信太朝勝,去了黑田家當了一名武士。
但哪怕是岩間上天入地也逃不過對手的追殺——因為根岸的失敗,其門人恚恨不已,尾追而來,並趁岩間熊之助在浴室裏赤裸著身體洗澡的時候突然衝入,將其斬殺。
……
我們了解這些充滿了血腥味道的劍客傳奇,尤其是岩間雪恨的故事,在這些故事裏滿是柔性的要素——敏感的氣味、瑣屑的枝節、彌漫著白色霧氣的浴室,對諾言的滿不在乎卻專注於對方的專注程度——所有的這些都體現出了極度私隱的快感與適意。
這些私隱化的細節所構成的文化體係很難說是男性化的,它更多地體現出了一個初具風韻的少婦的性幻想。
武士的長刀改變不了這樣一個現實,它隻是大和民族潛意識深處更為隱秘的被征服的欲望之呼喚——日本人所需要的就是這個,所得到的也隻能是這些。
於是我們知道,日本已經長大了——是日本民族已經變得成熟起來了,考慮到這個民族潛意識中的女性情緒是如此的強烈,那麼他們此後的行為也必然會表現得更為敏感、更為衝動與更加缺少理性。
(13)狂飆時代的倒幕英雄們
孤島之中的日本宛如遭到蹂躪的少女,從此閉門不出。但歐洲卻執著地叩打著這道堅固的門。1804年,俄美公司的俄國人尼古拉·彼德羅維奇·列紮諾夫到達長崎,停留了半年之久試圖與日本締約,最終未果,怏怏返回。
此後,美國人的船隊載運著大批的傳教士企圖偷偷登陸日本,卻遭受到了列島猛烈的炮火迎接,直到13年後,美國準將佩裏才在炮火的脅迫之下迫使日本放開了國門。
可想而知,德川幕府對這道被動開啟的門戶抱有何種屈辱的態度,遂有1863年的下關炮擊事件,長州大名的海岸炮台向美國、法國和荷蘭艦隻開火,以圖泄憤,結果遭到了對方毀滅性的報複。同年,薩摩的大名對英國臣民在日本遭到的殺害事件置之不理,這同樣引來了英國人的炮擊警告。
這時候長州的高杉晉作從中國返回,他目睹了滿清帝國對於進步勢力的頑固阻撓,深知如果日本不能夠搶在中國之前的話,勢必將淪為列強宰割之魚肉。然而,德川幕府近乎野蠻地對西方文明的排斥態度使得高杉晉作失望不已。
如果日本想要擺脫德川幕府腐爛的統治,加入到列強的營伍中分一杯羹的話,那麼他們別無選擇,唯有——
倒幕!
明治維新時代就這樣遽然而至,如一列疾速而行的列車,突兀地停在日本的曆史之中。
曆史上的高杉是一個極為矛盾的人物,他大力鼓吹“四民平等”,主張人本思想,但他自己卻儼然以武士家族的地位而自居,並告誡妻子說武士的妻子萬不可與下層民眾們混為一談,這導致了在他身死之後,妻子始終安於貧困的生活而拒絕別人的幫助。
高杉是長州倒幕的領袖,曾以83人從幕府手中收複長州的戰績而驚動列島,但他的個人經曆遠不如維新三傑之一木戶孝允那樣充滿了戲劇性。
木戶孝允原本是江戶齋藤彌九郎道場中的一名出色劍士,時幕府以鐵腕手段處死了多名倒幕派,卻刺激木戶孝允成為了這一秘密社團的中堅力量,於是木戶孝允於1864年在京都三條河原町的旅館中秘密集會,準備起事,卻遭到了幕府刺客團的襲擊,與會中人多數遇害,木戶孝允卻在一位紅顏知己幾鬆的幫助下逃生,此後這位絕代美人成為了木戶孝允的妻子,為他的倒幕生涯增添了浪漫至極的一筆。
從大和民族的潛意識深處分析,我們說這個民族有著強烈的不羈女性的特征,這一點在維新三傑之一的西鄉隆盛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
西鄉盛隆——小名吉兵衛、吉之助,大名隆詞句,維新後才改隆盛,雅號南洲。
西鄉隆盛與僧人月照友善,兩人同是“尊王攘夷”的鼓吹者與支持者,他們希望能夠恢複天皇的權力,並開放國門走出列島,德川幕府對此類言論深惡痛絕,理所當然地對他們進行了迫害,走投無路之際,西鄉隆盛與月照相約投水自盡。
可憐的月照和尚拿這事兒當了真,結果他真的溺水身亡,而西鄉隆盛卻意外獲救,之後他成為倒幕軍隊的軍事統帥,此後他回到薩摩廣收門徒,開辦軍校,然後發動了西南戰爭,不久失敗,切腹自盡。
有關明治維新——說到底就是借恢複天皇權力之際,實行日本的海外擴張。要知道,德川幕府已經統治日本兩百五十年,權力的執掌者與中國的滿清政權一樣,他們什麼也不缺,希望的就是將這種現狀永遠地維持下去,所以要想實現日本擴張,就得聯合同樣希望借助這次機會獲得權力的天皇,關於這種情形,或許龍馬飛騰的故事更能夠讓我們體會得到當時的時局。
龍馬飛騰——維新派中社會地位極低的人士,但卻是個有錢的大商家,可想而知,像他這種情形的人,除了“維新”,是很難有其他機會的。
龍馬曾經對一位密友說:“相比於長刀,我更喜歡小刀,因為小刀靈活。”
小刀——對幕府派的暗殺行動!
大刀——公開的軍事反叛行為!
龍馬這樣說話,是因為他正在籌劃刺殺幕府的大臣、開國派的先驅勝海舟。
朋友深以為然。
沒多久朋友再見龍馬,龍馬卻掏出支手槍:“相比於小刀,手槍的威力更強大!”
朋友深以為然。
第三次見到朋友,他卻掏出一部他正準備刺殺的幕臣勝海舟的著作《開國論》,曰:“手槍隻能殺傷敵人,此書可以振興日本!”
原來,龍馬最終選擇了手槍作為武器,上門行刺勝海舟,這位幕府英雄卻大張室門,迎其入內,對龍馬侃侃而談,辨析國門開放之於日本發展的重要性,龍馬聽得如醉如癡,丟下手槍拜伏於地,從此成為了勝海舟的門徒。
此後,龍馬構想出了自己獨特的共和政體論,並完成了“船中八策”,主張將軍隊奉還大政,把國體改為君主立憲製,船中八策的許多條文,後來被原封不動地搬入了明治政府的憲法和各種法律規章中。
龍馬騰飛說:“我相信日本的長夜終將迎來黎明。”
說完這句話之後,公元1867年11月15日,他在京都近江屋遭遇到一名自稱為大和十津川鄉士的刺客意外襲擊,龍馬眉心中刀,立即殞命。但關於這位神秘刺客的來曆,時至今日卻仍然是一個謎。
然而龍馬以他的奉獻贏得了身後之名——百姓認為他是拯救日本的平民英雄,資產者認為他是近代日本商業的始祖,民主派認為他是民主先驅,保守派認為他是尊皇的忠臣,武士則認為他是帝國海軍的保護神。這個等級如此森嚴的民族,能夠認同一介平民的價值,這是件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事情。
維新時代的另一個異事不能不提起。倒幕時代,大批的鄉郊農民湧入了京都,追隨在幕府周圍組成了“新撰組”,他們以酷厲的手段暗殺倒幕派,襲擊倒幕派的據點,這一特點更類同於法國大革命時代大批的農民義無反顧地站在了保王黨一邊,而養尊處優的貴族卻宣布放棄自己的特權——任何一個時代總有著與其背離的顯著特色,大和民族似乎也沒有理由例外。
如此紛繁錯落20年——日本走出了他們的列島,並宣布他們對朝鮮、琉球擁有主權——中國對此表示反對,但是一支由精銳武士所組成的日本軍團仍然進入了朝鮮。
漢城之亂——日本人將重拾豐臣秀吉之夢想,將他們的勢力範圍延伸到中國,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不可能會有誰阻止他們的行進。
(14)全麵叛逆時代的到來
久為中國藩屬的朝鮮積壓了太久的寂寞,他們的一批少壯派軍人來到日本,親睹了自明治天皇獲得權力之後日本經濟的迅猛發展與軍事力量的飛速強大,這些少壯派軍人得到了日本武士團的支持——他們共同密謀,廢除朝鮮親中國的國王李熙,在朝鮮推行維新並從此依附日本。
日本浪人武士團自仁川登陸,與朝鮮少壯派發起了旨在驅逐國王李熙的軍事叛亂行動,此時中國的駐軍正在與進入越南的法國人進行著一係列勉為其難的戰爭,一個年輕的軍人袁世凱被派來鎮壓這次叛亂。
袁世凱帶領他手下為數極少的中國士兵衝入了叛軍大營——這看起來像是一起極為莽撞的自殺性攻擊行為,等待已久的武士及浪人立即以他們的滑膛槍將中國士兵一一射倒,然而這時候袁卻得到了他在朝鮮的眾多弟子門人的支持,日本的浪人兵團被趕走,國王李熙又被袁世凱從一座破廟中找了回來。
但是5天之後,日本大島少將親自指揮6000名日軍登陸牙山,袁世凱戰至最後一人,逃回了中國,此後他躲藏在北京的一所妓院中,逃過了清廷對他的懲罰。而朝鮮,卻已經落入了日本之手。
日本不失時機地向中國宣戰。
1894年9月17日,日本海軍上將伊東祜享指揮主力艦隊向北航行尋找中國丁汝昌的艦隊,兩支艦隊最終在鴨綠江口和海洋島附近相遇。
此役,中國艦隊包括了2艘鐵甲戰列艦、4艘輕型巡洋艦和6艘魚雷艦。日方則是由4艘重型巡洋艦、4艘快速輕巡洋艦和2艘老式裝甲巡洋艦所組成。但在火炮方麵日軍占有絕對優勢,而且日軍的操炮技術及操船技術都優於中國軍人。所以戰爭的結果完全是可以預料的——中國方麵5艘戰艦被擊沉,如果不是日軍的炮火耗盡的話,中國方麵的損失或許會更大。
此後,大山岩率領他的第二軍抵達遼東半島,並於旅順港之北的貔子窩登陸。而海麵上的日本戰艦則對威海衛進行了兩日之久的炮轟,最終攻克了威海衛。
然後是威海衛海戰——中國方麵稱為“甲午海戰”!
中國方麵的海軍上將丁汝昌進行了最英勇的抵抗,然而敗局已定,在一艘戰列艦被擊沉之後,丁汝昌下令突圍,但中國方麵僅有兩艘戰艦逃脫,其艦隊大部分被摧毀,丁汝昌自殺殉國,餘軍被迫向日軍投降。
與此同時,日軍進入中國的東北,中國守軍進行了激烈的抵抗,但是武器方麵的明顯差距使得這場戰役成為了一場血腥的屠殺,僥幸生存的中國軍人冒著凜冽的寒風落荒而逃。
中國權臣李鴻章被派往日本進行和談。
《馬關條約》!
中國承認朝鮮獨立。
中國同意支付白銀2億兩,作為戰爭賠款。
中國同意把台灣、澎湖列島和遼東半島給日本。
仿佛不過是一夜之間,日本剛剛睜開眼睛,卻發現他們已經是世界軍事強國了。
但是日本的過於急切引來了俄國、法國與德國的不滿,顯然他們明顯不適應昨天還頑固地拒絕開放國門的小小列島何以突然之間變得如此貪婪,他們蠻橫地將日本擠出了旅順港和遼東半島,與此同時,俄國獲得了中國東北三省修建鐵路的權力,該鐵路計劃將旅順港和貫穿西伯利亞的鐵路聯結在一起。
對日本表示不滿的同樣還有美國,美國國務卿海·約翰在發給其他列強的照會上宣布:要維護中國領土和主權的完整——以保證各國在中國有平等的商業機會。
一切征兆都在表明,日本的步子走得太快了,無論這個民族想做什麼,他們必須要考慮到在這個世界不止是他們自己,如果他們能夠具有著這種最基本的冷靜與智慧的話,那麼他們將會保有已經到手的一切。
但是日本人不這麼認為。
他們認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合法的權力遭受到了打壓,他們受到了最大的不公正的對待,他們淪為了一個險惡陰謀的犧牲品,他們——他們還不知道,對抗與戰爭隻是人類所能夠找得到的最為極端的方式,在這個方式之外,才是一個正常的社會所應該奉行的法則。
但是列島的思維還不能夠正確認識這個世界。
所以他們強烈地要求——崛起!
挑戰整個世界的正常法則與秩序!
這將是他們所要幹的事情。
(15)無限瘋狂的有限戰爭
在1900年至1903年之間,日本考慮在朝鮮及中國東北與俄國進行一場有限的戰爭,以排除俄國正在這些地帶逐漸增長的勢力,同時報複在中日甲午海戰之後俄國的介入,並確保日本在朝鮮的統治權。
1904年2月8日是俄國太平洋艦隊司令斯達爾克夫人的命名日,在當天,斯達爾克下令所有的軍艦停泊在旅順外港,撤掉防雷網,掛上節日的舷燈,並命令:“沒有特別命令,不準采取軍事行動。”所有的軍官都興高采烈地上岸參加舞會去了,這時候日本海軍中將東鄉平八郎來了——帶著他的聯合艦隊。
事前未經宣戰,日本人開火了——這種惡劣透頂的行事風格讓人深惡痛絕,日本人的心事你永遠也猜不透,這個民族的整體行為舉止處處流露著蠻不講理與霸道——激烈的攻擊讓俄軍驚慌失措,隻有“諾維克”號巡洋艦最先反應過來,結果這艘可憐的軍艦淪為了日軍發泄情緒的犧牲品,它被打得甲片橫飛、支離破碎,不得不逃之夭夭了。
戰爭就此拉開帷幕——日軍攻取了南山,乃木希典大將以大連為基地,從陸路對旅順港發起攻擊。在中國東北部,大山岩率領三個軍團與庫羅帕特金激戰於遼陽,在對馬海峽,驚慌失措的俄國艦隊對準多格海灘上的英國漁民猛烈開火,當場將七名無辜的英國漁民打成了死屍,這差一點引發了英俄之間的戰爭,隻是東鄉平八郎來得太快,等到英國人正式向俄國提出抗議的時候,俄國羅熱斯特文斯基的艦隊已經死亡過萬,而日本死亡人數不過千人,這使得他們有充足的餘暇將剩餘的俄國艦隻一一擊沉。
此時的主戰場仍然是旅順港口,而中國的清政府則宣布中立——這個龐大的帝國唯一的願望就是維持既往的統治規則和秩序,除此之外任何事物都提不起他們的興趣。
1904年8月7日,日軍對旅順港口的俄軍發起了第一次攻擊。
乃木希典將軍為俄軍仍然有著足夠的作戰能力表示了憂慮,他對俄軍外圍的東山主要防禦陣地發起攻擊,經過激烈的戰鬥之後占領了這些陣地。
8月19日,日軍對旅順港發起了第二次攻擊。
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曖昧風格——日軍大多數攻擊行為都是發生在深夜,但是俄軍的探照燈和照明彈搜尋出了這些攻擊者,強大的機關槍火力將這些日本士兵如同割草一樣掃倒在地,在損失了一萬五千人之後,乃木希典下令停止攻擊——他改為實施近迫作業及在俄軍的防禦工事下挖掘地道,步步向前推進。
9月15日,乃木已將其攻擊工事推至俄軍的外圍,於是他發起了第三次攻擊。這一次攻擊行動讓日本人獲得了兩個陣地,但是高地的山坡上已經布滿了日本士兵的屍體。
第四次攻擊行為發生在10月30日,此時日本武士已經近乎瘋狂——他們以自殺的方式向對手發起攻勢,哪怕是蒙受再大的損失也再所不計,隻要能夠前進一步,他們不惜全部埋骨於此。
第五次攻擊是在11月26日發起,這一次的攻擊目標是203高地,如果將這一高地攻陷,俄國人的抵抗將徹底被摧毀,戰爭的形態更趨於慘烈,這一高地終於在12月5日的那一天被攻陷,至此,日本人轉而用炮兵向趕來增援的俄國艦隊發動攻擊。
這場戰爭持續了整整半年,到1905年的1月2日,俄國人彈盡糧絕,被迫宣布投降,當日本接收了陣地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一個秘密坑道中,埋藏著大量的輕重武器、彈藥和糧食,而俄國士兵卻在投降之前已經忍饑挨餓多日。
這真是件怪異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說,日本人贏得了這場戰爭,從此他們將這種行為模式固化下來——直到他們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他們才會知道他們所信奉的法則是錯誤的。
(16)知性回歸後的落寞風秋
錯誤的認知帶來錯誤的行為模式。
錯誤的行為模式帶來的是毀滅性的後果。
這就是1930年時的日本。
這個民族的貪婪到了喪失最基本理性的程度,在這一年裏,日本的政界與軍事力量對《倫敦海軍協定》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不滿——在這個協議之中,日本人的海軍力量將受到國際公法的約束,但是日本人拒絕任何性質的約束,他們並不認為理性是一個民族生存的最基本條件,他們不僅不承認這一點,他們甚至什麼都不承認。
除了在中國的利益。
他們在聯大解釋為何要侵略中國的時候,聲稱中國人不具有最基本的自我管理能力。
除此之外,他們建立起了滿洲帝國的傀儡政權,他們聲稱對熱河擁有主權,他們宣稱對中國山東擁有主權,他們還聲稱對整個中國擁有主權。
明顯地,他們認為這仍不足以滿足他們的胃口,最終日本加入了軸心國,與德、意結成了聯盟,率先對美國珍珠港發起襲擊,而這就意味著,日本在向整個世界宣戰。
很難想象他們的信心來自於何處。
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列島的居民們始終沒有弄明白——至少在他們那個時代,戰爭或是國家實力的競爭表現為單純的資源的競爭,這種資源包括了自然的與人文的兩個方麵,日本人所能夠做的,隻能是打一個時間差,在昏睡的龐大中華帝國蘇醒過來之前完成他們的資源積累——事實上,在此後他們真的這樣做了,所以他們迅速地成為了世界上一流的發達國家。
越來越虛弱的中國對日本人的征糧行動進行了反擊,成功地挫敗了他們在湖南的征糧掃蕩,僅僅這個戰爭中小小的細節,就迫使日本人不得不求助於他們的武士道精神——除了這種精神力量,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真的一無所憑。
他們試圖以一種決絕的手段向世界證明:除非你接受他們的極端性思維,否則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更具權威性的資料這樣描述當時的日本——他們已經認識到自己不能與盟國的工業生產能力和資源相匹敵,甚至比不上單個的美國。然而,他們仍然相信他們可以成功地使用在日俄戰爭中戰勝俄國的那一套基本的攻防戰略思想——因此他們在進入了中國的北方之後,突然發動了針對於美國的珍珠港偷襲戰。
然後他們侵入香港。
他們侵入馬來西亞。
他們侵入了菲律賓。
侵入了新加坡和緬甸。
……
他們似乎認為自己有能力在整個世界同所有的人展開全麵的戰爭。
而他們最終所憑據的力量,卻又是那麼的出人意料。
——神風突擊隊!
自殺行動開始了。
這標誌著這個民族最後的絕望——衝繩島,以及整個太平洋地區。
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明白過來,或許一個手提切菜刀衝上街頭的瘋子會讓所有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但這決不意味著這個瘋子能夠成為贏家。
結果必然是恰恰相反——而他們,原本不必如此。
但即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也需要用極端的道理來說服。
因為他們原本是一個表現行為極為極端的民族。
1945年8月6日。
廣島。
原子彈。
(17)歇斯底裏症狀的最後診斷
這個世界的博弈法則,體現為由極端不公正的細節聚合而成的極端公正的整體,缺乏理性的民族最容易犯下的錯誤就是錯把細節當做了整體,從而失去了矯正他們過激行為的最基本能力。
除非是一個成熟而理性的民族,否則是絕無可能獲得“崛起”的機會的。
而這個過程,在大和民族身上體現得尤為慘烈。
因為這個民族在二戰的末期陷入了整個民族的歇斯底裏狀態,在同樣失去理性的德國和意大利不需要像原子彈這一類重猛劑方以便讓他們恢複到清醒的情形下,日本人卻一定需要這個。
事實上,這個民族在太多的行為細節上,總是不由自主地體現出一種濃烈的女性氣質與風格。
他們是如此的不馴,同時又表現出對強者的極度依附與依賴。
有時候,一件小事往往比重大的曆史事件更能夠說明問題:
1945年8月28日,在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之後,麥克阿瑟將軍和美國軍隊飛往日本,實施了對日本的占領。
在美軍占領期間,麥克阿瑟發現了日本人一個“極不體麵”的生活方式,他們在溫泉浴中男客和女客是混在一起的,而不是男女分開,這簡直就是日本人自己所形容的“未開化民族”的幹法,讓以文明人而自詡的麥克阿瑟看了後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於是麥克阿瑟將軍鄭重向日本人提出:日本必須改變這種做法。但是日本人解釋說:這是他們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他們找不到任何改變這種傳統的理由。
然而美軍的占領就是最大的理由,而且是無可辯駁的理由。
所以日本人最終屈服了,改變了日式溫泉浴中男女混浴的“未開化”方法,讓他們自己徹底成為了“文明人”。
但當美國人來到他們的溫泉之後,還是抑製不住地大吃一驚。
原來,日本人隻是在溫泉的當中用細細的繩子隔出來,男客在繩子的這一邊,女客則在繩子的另一邊,男女分浴的要求倒是達到了,隻不過和美國人所期望的完全是兩碼事。
從此美國人領略到了大和民族特有的狡黠。
但是,如果我們把日本人糊弄美國人的這件事同戰國大名時代的武士彌征遠泰氏及岩間熊之助決鬥根岸兔角的故事對照一下,就會發現這些背景時代完全不同的事件中隱藏著的是同一個遊戲法則——一種思維徘徊於非理性的範疇之中所特有的對抗性情緒流露。
這就是日本。
一個有著依賴本能而又充滿了叛逆意識的柔性民族。
這一特點同樣也反映在日本的經濟發展之中——日本人並不重視基礎研究,但他們也絕非坐享其成。相反,他們在應用研究領域中的突破為世人所矚目,其在電子行業、輕工業等更多體現出精致智慧的行業方麵始終是獨樹一幟,或許我們還需要一些統計數字來說明這些,但這種解釋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們隻能說:如果有哪一個國家試圖模仿它的話,就必須要明確這兩個不同民族之間的性格差異。
而日本,正是正確地做到了這一點。
從一開始,無論對與錯,他們始終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