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德敎者,人君之常任也,而刑罰為之佐助焉。古之聖帝明王,所以能親百姓、訓五品、和萬邦、蕃黎民、召天地之嘉應、降鬼神之吉靈者,寔德是為,而非刑之攸致也。至於革命之期運,非征伐用兵,則不能定其業;奸宄之成羣,非嚴刑峻法,則不能破其黨。時勢不同,所用之數亦宜異也。敎化以禮義為宗,禮義以典籍為本。常道行於百世,權宜用於一時。[高辛已往,則聞其人,不見其書;唐、虞、夏、殷,則見其書,不詳其事;周氏已來,載籍具矣](「高辛」已下二十三字從《意林》補),所不可得而易者也。故製不足,則引之無所至;禮無等,則用之不可依;法無常,則網羅當道路;敎不明,則士民無所信。引之無所至,則難以致治;用之不可依,則無所取正;羅網當道路,則不可得而避;士民無所信,則其誌不知所定,非治理之道也。

誠令方來之作,禮簡而易用,儀省而易行,法明而易知,敎約而易從。篇章旣著,勿複刋剟;儀故旣定,勿複變易。而人主臨之以至公,行之以至仁,(本作「忠仁」,依《文選》庾亮《讓中書令表》注改)壹德於恒久,先之用己身;又使通治亂之大體者,總綱紀而為輔佐;知稼穡之艱難者,親民事而布惠利;政不分於外戚之家,權不入於官豎之門,下無侵民之吏,京師無佞邪之臣,則天神可降,地祇可岀。大治之後,有易亂之民者,安寧無故邪心起也;大亂之後,有易治之勢者,創艾禍災,樂生全也。刑繁而亂益甚者,法難勝避,苟免而無恥也;敎興而罰罕用者,仁義相厲,廉恥成也。任循吏於大亂之會,必有恃仁恩之敗;用酷吏於淸治之世,必有殺良民之殘。此其大數也。

我有公心焉,則士民不敢念其私矣;我有平心焉,則士民不敢行其險矣;我有儉心焉,則士民不敢放其奢矣。此躬行之所征者也。開道塗焉,起堤防焉,舍我塗而不由,踰堤防而橫行,逆我政者也。誥之而知罪,可使悔過於後矣;誥之而不知罪,明刑之所取者也。敎有道,禁不義,而身以先之,令德者也;身不能先,而聰略能行之,嚴明者也;忠仁為上,勤以守之,其成雖遲,君子之德也。譎詐以禦其下,欺其民而取其心,雖有立成之功,至德之所不貴也。(《羣書治要》卷四十五)

廉隅貞潔者,德之令也;流逸奔隨者;行之汙也。風有所從來。俗有所由起,疾其末者刈其本,惡其流者塞其源。夫男女之際,明別其外內,遠絕其聲音,激厲其廉恥,塗塞其虧隙,由尚有胷心之逸念,睇盻之過視,而況開其門,導其徑者乎?今嫁娶之會,捶杖以督之戲謔,酒醴以趣情欲,宣淫佚於廣眾之中,顯陰私於族親之間,汙風詭俗,生淫長姧,莫此之甚,不可不斷者也。(《羣書治要》卷四十五)

漢興以來,皆引母妻之黨為上將,謂之輔政。而所賴以治理者甚少,而所坐以危亂者甚眾。妙采於萬夫之望,其良猶未可得而遇也,況欲求之妃妾之黨,取之於驕盈之家,徼天幸以自獲其人者哉?夫以丈夫之智,猶不能久處公正,長思利害,耽榮樂寵,死而後已。又況婦人之愚,而望其遵巡正路,謙虛節儉,深圖遠慮,為國家校計者乎?故其欲關豫朝政,愜快私願,是乃理之自然也。

昔趙綰不奏事於大後,而受不測之罪;王章陳日蝕之變,而取背叛之誅。夫二後不甚名為無道之婦人,猶尚若此,又況呂後、飛燕、傅昭儀之等乎?夫母之於我尊且親,於其私親,亦若我父之欲厚其父兄子弟也;妻之於我愛且媟,於其私親,亦若我之欲厚我父兄子弟也。我之欲盡孝順於慈母,無所擇事矣;我之欲効恩情於愛妻妾,亦無所擇力矣。而所求於我者,非使我有四體之勞苦,肌膚之疾病也。夫以此欬唾盻睇之間,至易也,誰能違此者乎?唯不世之主,抱獨斷絕異之明,有堅剛不移之氣,然後可庶幾其不陷沒流淪耳。(《羣書治要》卷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