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教主李宗吾先生除了以上正正經經的“學”、“經”、“錄”,三大著作之外,平生尚好寫時論文章,或用雜文體,或用小說體,無一篇不喜笑怒罵。故有人曰:“厚黑教主在世,是天地間一大諷刺,”是非常不錯的也。蓋他不但諷刺世人,亦諷刺自己,不過當他諷刺自己的時候,更也是惡毒的諷刺世人。厚黑一詞,明明用以揭世人的底牌,他卻一身獨當,曾有人質問之曰:“你為啥罵人乎?”他答曰:“我怎敢罵人,我罵我!”於是,正人君子便不得不閉起嘴來也。
除了“學”、“經”、“錄”三大著作之外,他還有“怕老婆的哲學”一文,並附“怕經”,以比儒學的孝經,這種對聖徒們的冒犯,可說是尖銳之極。他自己怕不怕老婆,我們不知道,但他卻是極力提倡朋友們應設立“怕學研究會”的,其見識誠高人一籌。
“怕老婆的哲學”內容是說:大凡一國的建立,必有一定的重心,中國號稱禮儀之邦,首推五倫。古之聖人,於五倫中特別提出一個“孝”字,以為百行之本,所以曰:“事君不忠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全國重心,建立在“孝”上,因而產出種種文明,然而自從歐洲東漸,“孝”先垮台,全國失去重心,國家焉得不衰落乎?李宗吾先生曰:五倫之中,君臣是革了命的,父子是平了權的,兄弟朋友更是早都拋到九霄雲外,所幸尚有夫婦一倫存在,我們應當把一切文化,建立在這一倫之上,天下兒童,無不知愛其親也,積愛成孝,所以古時的文化,建立在“孝”上。世間丈夫,無不知愛其妻也,積愛成怕,所以今後文化,應當建立在“怕”上, “怕”自然為成全國重心也。
李宗吾先生曰:怕學中的先進,應首推四川,宋朝的陳季常先生,就是鼎鼎有名的怕界巨擘,河東獅吼的故事,已傳為怕界佳話,故蘇東坡先生讚之以詩曰:“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陳季常先生並非泛泛之徒,乃是有名的高人逸士,而高人逸士,卻是如此的怕老婆,可見怕老婆一事,乃天經地義者矣。
李宗吾先生曰:時代更早的,還有一位久居四川的劉備先生,他對怕學一門,可說是發明家而兼實行家,新婚之夜,就向老婆下跪,後來困處東吳,每遇不得了事,就守著老婆痛哭,而且以下跪為家常便飯,無不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他發明的這一套辦法,真可說是渡盡無邊苦海中的男子,凡遇著河東獅吼的人,可把劉先生的法寶取出來,包管頓呈祥和焉。
李宗吾先生更用史事來證明,東晉而後,南北對峙,曆宋齊梁陳,直到隋文帝出來,才把南北統一,而隋文帝就是最怕老婆的人。有一天,獨孤皇後大發脾氣,楊堅先生便嚇的跑到山裏躲避,躲了兩天,經大臣楊素先生把皇後勸好了之後,才敢回來。怕經曰:“見妻如鼠,見敵如虎。”楊堅先生之統一天下,誰曰不宜耶?
李宗吾先生不但從曆史上探討出怕老婆哲學的基礎,而且更從當代政治舞台人物身上去考察,獲得結論曰:凡官級越高的,怕老婆的程度也越深,官級和害怕的程度,幾乎成為正比。
於是,由古今事實,厚黑教主乃歸納出若幹定理,名之曰“怕經”,以醒後世。謹介紹於後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