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基的《我的童年》的書前(2 / 3)

“一切這些問題,全是起於三十年前的事。但就在那時候,也可以感到高爾基的‘勇氣’和巴理芒特或其他人們的勇氣,是不同的。於詩的方麵,後者(巴理芒特)是呈示著頹廢的前兆,而反之,高爾基的‘勇氣’卻顯示著生活的原理。象征主義或世紀末主義者的努力,和資產階級的環境相結合,確實地愈加變形為陳腐的修辭學了;但高爾基的旋風一般的勢力,卻擺落了自己的性格底混沌的性質,開拓出進路,而這性格便成了使活動組織起來的鞭策力。就是尼采風的個人主義者,變形為一個社會主義者了。浪漫蒂克的詩人,成為人生的學生了,於是,他開始十分注意地,思慮深深地,研究起人生的材料來了。

“達到共產主義是各人各有他自己的路的。高爾基出發到共產主義的路,是一個強烈的人類的個性。他不將革命看作單是經濟關係和政治組織之整理——而以為革命底完成,乃是人類個性的,即從內部的人類的變革,在革命所戰爭的無數的戰線之中,他以為這戰線(個性變革),是專屬於藝術家的壓迫的無數的形態,行於資產階級支配的時代,但在那時代,高爾基已由此首先覺到,人類個性的破壞人類欲求的被抑壓的翼,天才的凝固,沉重的壓迫,是妨礙人類的飛躍,要將人類推到地下去的是了。現在將他所寫下的可驚的著作的係列讀下去的時候,人們大約能夠愈加明瞭地看見從個人主義出發的這有名的作家,進向勞動階級乃至社會主義去的路線吧。在他的《福瑪·戈爾兌耶夫》裏描寫著帝政治下的勞動者們的五月一日的慶祝,而他是次第地被勞動者們的一方所牽引去了。照他的說話則,那被人生所驅逐,所毒害的寂寞的個性,也能在他們之中,愉快地自由地呼吸的。他完全是被藝術的探求之拍車(刺馬便進的器具)所刺激,又為了創造力和其擴大,向著無產階級這裏來了。使他急急乎乎上了社會主義的路的最初刺激,並不是社會關係的解剖;那倒是藝術的衝動,他之向這裏來,並非因為自己從馬克思主義的學說,領會了資本家的個人主義的無政府,非由組織著的集團主義來替換不可,以及資本家是難避的革命的路之障礙物,這革命非由作為階級的無產階級來完成不可的事的緣故。他倒是走著對於那感到了對人類的天才開拓著無限的空間的勞動階級的服役的路,向著這裏來的。從這以來,有時他混亂著,有時是踏著革命之路,有時又甚至於‘停止’了。雖然如此,真的藝術家,具有真的意思的高尚的心的人是遲早總要走進革命中,和它攜手前進的,高爾基決不曾退卻過。而且他無論在什麼時候,對自己都是忠實的。

“他的著作的難以否定的效果,首先恐怕總非歸於因了他自身的精神問題底要求,對於一切現象都能接近的那他的能力不可的。高爾基不斷地說著直接的經驗。他決不曾藉哲學化的事,說出話來。他避去推定法。關於這事,我去年夏天在梭連多訪問他的時候,是能夠實際地知道的。在那裏,我有了和他談及這種題目的機會。偶然一看,他的動作,在知識階級的人,要覺得有些異樣。例如,對於要使或一種類的判斷,成為普通的那樣的質問,高爾基是舉出不分明的有些難於解釋的實例來回答的。我向高爾基征求關於蘇維埃俄羅斯的政治的意見的時候,他並不直接回答,卻說起他在做名譽校長的哈裏科夫(烏克蘭)近旁的二三學校來,便是一例。學校的生徒們,曾送了信給高爾基,你看,他對我說,在數年前,我也就從這學校來的學生,接到一封信的,可是現在,從這同一的學校,我接到數封信了。但這是怎樣的不同,是怎樣的急激的進步嗬,和我們時代的小孩一比較,是完全兩樣的,這就是他對於我關於蘇維埃政治的質問的回答。在高爾基,革命雲者,首先是學校的生徒,是他路上遇見的農民的生徒是工場勞動者,是知識人,是哺育著自己的夢想的那數百萬的人們——喜著悲著的多數的民眾的生活;惟這些才這偉大的藝術家用以批判曆史的事實的標準。從高爾基那裏,我們決不能聽到高尚的議論。我曾向他征求過關於現代蘇維埃文學的意見。關於瑪霞珂夫斯基(V. Mai-kovsky)或革拉特坷夫(F. Gra dkov),關於無產階級文學者和‘同路人’的論爭,乃至關於討論無產階級文學的本質的論爭等等,我是預想著他的意見的。但是高爾基,對於這質問並不回答,卻說起了那關於烏蘇裏地方的荒野有所記述的阿爾綏尼夫(Arceniev)的著作。他非常稱讚這著作,接著便將關於對於蘇維埃文學十分有用的無數的題目,說了下去,關於蘇維埃文學很為痛切的諸問題,為蘇維埃文學的爭論之標的的諸種題目,關於流行作家,高爾基的意見是漸次地在新的光之下展開了。因議論的熱中而發生的多餘的皮殼被脫去,個人的要素被除去,關於我們的文學的現實的問題,便如明了的浮雕地現了出來了。

“高爾基的這特殊的方法,因為是依據於豐富的經驗,對著事實的思慮深深地研究的緣故,是有服人之力的。高爾基在看書,看得非常多。他說及我們的科學上的文學;說及不是所謂藝術家,還沒有被職業的批評家所知的作家,也說及那還沒有出版的光榮的‘半’作家,將他們的著作送給他看的人們。然而高爾基,從不曾想創造世間的人物的印象,他徹底地是現實的人。不曾實際地生活著的東西,或和自己的經驗沒有連絡的東西,對於他的良心是螟蛉子。而且在他的觀察裏是沒有餘地的。然而高爾基,從俄國的窮鄉僻壤的乞食一般的生活,以至達到世界的盛名的頂點止,是經了廣闊而又複雜的路而來的。他接觸了各式各樣的國度,各式各樣的人們的,各式各樣的人類的集群,各式各樣的性格的人們,而這些,卻有在這偉大的作家和思想家的人的偉大的精神中,還沒有充分地,科學的,盡行整理,尋見了適當的處所之觀。

他的最後的著作,尤其《克林·撒謨庚之生涯》,曾惹起了許多的議論,這著作,有許多人不喜歡,說它缺乏統一性,又寬弛,材料是亂雜的。然而在這著作裏,依然包含著我們最偉大的人物在半世紀間底觀察和經驗底總量。這著作,倘若傾向的,這句話,解釋為不僅是人生的描寫,而是誘導讀者去思考,關於人生的最瞬間的問題的這種意思,那麼是最傾向的作品。高爾基是從長久以前,便不是為人娛樂而寫東西了。他不斷地教導人,對人發忠告。在他的著作中,住宿著會指導人們的意誌的實際上的目的和欲望。對於在近來所解釋的意思上的故事或小說的文學,他是厭了。他在將各式各樣的國度的人們,各式各樣的階級的人們,各式各樣的教養的人們,例如從著名的科學者或藝術家起,至窮鄉僻壤的愛文學的農夫為止的信,讀給我聽以後,曾將對於這些信的他的答複也讀給我聽,但我不能尋出可以尋出可以將這書翰文學,和《我的大學》或《克林·撒謨庚》區別開來的境界線,這些著作,是從作為人生教師的高爾基的不斷的努力之描寫而成的。在這時世畫(Geme)之點,高爾基確有著先驅者。萊夫·托爾斯泰(i. ev Tols toy),科羅連坷(Korolenko),烏斯潘斯基(G. Uspensky)以及其他思慮深深的,易於感動的文學者們的那時代的活動,便是這個。由所謂文學的學說而劃成的境界線,已被舍棄,詩或小說,是在變形而運用著經濟學,道德,心理學的題材了,正像耶斯耶耶·波裏惡那(托爾斯泰家所在地)從文學的中心,變成為偉大的思想的中心地的一樣,在梭連多的高爾基的家,是成了求真理的人們,不能和近代資產階級文化妥協的人們的中心地了。於是由活生生的人類個性的強有力的愛,所引到偉大的十月革命的思想要求的這偉大的俄國作家,現在是成著自覺了的人類的良心的聲音。因此,高爾基的誕生六十年紀念,不但是在蘇維埃俄國內的國民的示威運動而已,到或一程度為止,這為革命的無產階級之世界的示威運動,乃是不足為奇的事實(本文雪峰譯)。

這是關於瑪克森·高爾基的全部的簡明扼要的批判。在這批判裏,展開了瑪克森·高爾基的著作的全景,展開了他的作品的社會根據,同時也展開了他的作品與社會的關聯……

四、《我的童年》

這裏,我請寫下譯者對於他的回憶錄之一的《我的童年》的讀後感來作為關於瑪克森·高爾基的這一部小說的說明與介紹。

在《我的童年》裏瑪克森·高爾基寫著:“‘但真理是比較憐憫更加有力量的,此外,我所要描寫的並不是涉及我自己的事情,而且涉及那狹隘的,窒塞氣息的範圍內的不快的印象,在這裏麵居住著——啊,直至這個時候還是居住著——這個階級的平均數的俄羅斯人。’

“‘當我記起我們的野蠻的俄羅斯生活的這些難堪的恐怖,我時常問著我自己究竟這是不是值得我費了時間去說起它們呢。於是,帶著重新的堅信,我應答著我自己——這時值得費時間去說起,因為這是真實的,鄙賤的事實,那並未消滅,甚至存於這些日子——一件事實那必須追蹤到它的本源,並且必須從記憶上,人民的靈魂上,和從我們狹隘的鄙賤的生活上連根地拔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