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你怎麼會在這裏?”微一錯愕,周生隨即回過神來。
“我前些日子受了點兒傷,不能遠走,便在這相國寺裏尋了一間屋子,留下來養傷。周生,你怎麼找來了?”少女輕聲道。
“呃?許久不見你,我心裏有些擔心,想起你喜歡借住在寺院裏,便圍著附近的幾個寺廟轉了轉,看看能不能碰到你。秀兒,你受傷了?嚴不嚴重?”自那日皇宮分手後,周生竟一直沒有想起過眼前的少女,此時聞言,心中立時尷尬,急忙上前問候。正說著,見附近一茶攤很是安靜,便要了壺茶,領著少女坐下來繼續聊。
“周生,我還以為你不再關心我了呢。”水秀兒滿臉感動,“我的傷勢過些日子就不礙事了,周生不要擔心。”
周生點點頭,道:“沒事就好。那個附在公主體內的惡鬼很厲害嗎?竟然使你都受了傷。”
“是啊,那個鬼王很厲害的。它就是我們那天殺死的那個惡鬼荊誠安的父親,號稱‘千年鬼王’的荊無望。我們殺死了他的兒子後,三叔公就主動找到北郊想要收了他。沒想到這個鬼王法力深厚,加上身上有‘通靈寶玉’的護持,竟然跟三叔公拚了個兩敗俱傷。
“這個鬼王很狡猾,為了躲避追蹤、養傷複原,竟然附在了公主體內,躲到皇宮裏,借皇宮大內濃厚的貴氣養傷。這次是我運氣好,他傷勢還沒有全好就被我搶先動手,占了大便宜。若是再晚上幾天,等他傷勢全好,恐怕我就不是他的對手了。”秀兒對周生解說道。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才引發的。”聽水秀兒說完,周生脫口言道。水秀兒聞言一愣,半晌方才低頭黯然道:“算是因為我吧。”
周生也知自己說的有些過了,卻不好意思向她道歉。咳嗽一聲,端了茶低頭慢慢品味起來。
“周生,你那日救了公主,皇上有沒有賞賜你?比如說:封你做大官什麼的?還有啊,他有沒有把公主許配……許配給你?”說到“許配”兩字時,水秀兒說得極為困難,眼睛緊緊盯著周生。
“皇上倒是賞賜了我一些銀兩。至於公主,萬歲爺說若是我能高中榜首的話,便將公主賜給我。”周生有些遺憾地道。
聽說還沒有賜婚,水秀兒心中一鬆,莫名歡喜起來。
周生見她歡喜,心中突地一動,想了又想,對少女道:“秀兒,你自己住在相國寺裏,又受了傷,身旁沒人照顧,終究不是太方便。不如搬到我住的客棧跟我住在一塊吧,早晚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少女聞言大喜,連連點頭答應,旋即又擔心道:“周生,你不害怕我是妖怪了嗎?”周生搖了搖頭,溫柔道:“秀兒,就算你是妖怪,也是個善良的妖怪。我相信你是不會傷害我的。”
少女歡呼一聲,滿腹喜悅地蹦起來原地跳了幾圈,拉住周生的手,柔聲道:“周生,你待我真好。秀兒一定不會給你添加一絲麻煩。”
周生聞言微笑,任由少女挽著自己的胳膊,問清水秀兒並沒有什麼需要攜帶的行李後,便帶著她回了自己住的客棧。
等水秀兒安頓好後,時間已經不早,周生命店小二做了一桌菜肴送到水秀兒的屋裏,周生留了下來,與她一起進餐。吃飽喝足後,周生依舊留下來陪水秀兒說話。從穿衣取暖,到吃住用行,無不關懷備至。被喜歡的人關心是水秀兒心中一直所渴望,此時心中自然十分感動。但身為狐族的聖者,終究靈慧異常。說了一會兒,見周生突然說話吞吐,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好意思啟口,少女主動問周生道:“周生,你今日對我這麼好,可是要我為你做什麼事麼?”
周生一愣,連連搖手道:“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許久沒有和你一起吃飯,因此才留下來和你一起吃東西罷了。”
“真的嗎?”水秀兒疑問道。
“呃,其實秀兒,我確實有點兒事情,想要請你幫忙。但是,我不是因為要請你幫忙,才會請你吃飯的。”周生再三解釋,見水秀兒點頭傾聽,有些不好意思道,“秀兒,其實今天要是遇不到你,我也就不會冒出這個想法了。嗯,你也知道,我對那位錦繡公主,心中著實有些好感。隻是她整日呆在皇宮大院裏不出來,我這些日子一直未能見到她,心裏委實有些想念。秀兒,你能不能施展一下神通,將我弄進皇宮裏去,與她相聚片刻?”
見水秀兒麵無表情,周生急忙道:“秀兒,我隻是進去見見她,見一麵就立即出來。不會呆很久的。”
“周生,皇宮裏有六丁神將看守,若是我功力未損,自有把握帶你進去。可是現在我受了傷,壓不住體內的妖氣,根本就沒有把握把你帶到皇宮裏去。我怕到時候還沒見到公主,便被人發現,那樣你會有生命危險的。”壓抑住心底的傷心,水秀兒對周生解釋道。
周生立時失望,幹笑兩聲,擺手道:“原來是這樣。那麼你先養傷,等你傷養好後再說吧。我不急。”
見周生垂頭喪氣的樣子,水秀兒心中不忍,想了想,對周生道:“周生,其實我還有個辦法,不用你進皇宮,也能見到公主。”
“哦?秀兒,快說是什麼辦法?”周生大喜,一把抓住秀兒問道。
水秀兒見他為別的女人如此歡喜,心中立時酸苦。眼中委屈的淚水忍了又忍,終於沒有流下來:“周生,我有一門法術,喚做‘攝魂入夢大法’。做法前我先設置一個夢境,到時候你在心裏一心想著你想要見的那人的名字和相貌,隻要她的法力比不上我,在百裏範圍以內,我都能把她的一魂兩魄勾來,與你的一魂兩魄一起放入夢境裏相會。雖說是夢境,卻與現實中無異,輕易也不會被人發現。”
周生聞言大喜,連連叫好,似乎恨不得水秀兒立即便施法。
“周生,你莫要著急,現在時辰還早,要等夜深人靜之時,我才能施法呢。”水秀兒想了想,又補充道,“周生,我每次最多隻能堅持一個時辰,隔一日方能施展一次。你可要記住了,不許每日都要我施法幫你。”周生此時求著她,自是連連點頭答應了。
自把水秀兒帶回客棧後,周生便對外聲稱水秀兒是一落難女子,蒙自己相救,情願以奴婢身份伺候自己。這京城裏消息靈通點兒的,都曉得周生乃是最有希望娶得錦繡公主成為駙馬的人,對其多少有些顧忌,私下裏議論起來,也少了幾分苛刻和惡毒。不過讀書人雖然麵上清高,但是家中稍微富裕點兒的,又有哪個不曾養了三五美姬小妾?對男女之事看得自然要比周生想象的輕得多。
見眾人居然對此並沒有表示出什麼懷疑,周生心中大安,便正大光明地將水秀兒帶在身邊,二人出入形影不離。
如此一來,這一個多月裏,周生的日子竟然過得極為愜意。白日裏身旁有水秀兒陪伴,他讀書時,水秀兒就在一旁搖扇、端茶。練琴時,也不知水秀兒從何處尋了一管蕭來,與他琴蕭合奏,倒也合拍。再加上不時還有各地趕考的舉子慕名前來拜訪,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席,中間奉承、讚揚的話周生不知聽了多少。隻覺這一生從未如此的逍遙快活。隻恨不得時光停留,每天如此,日日不休。
到了夜裏時,每隔一天便由水秀兒做法,將公主的魂魄攝來,與他夢裏相會。開始時公主對自己夢見周生還感到驚懼,到了後來卻也漸漸習慣,加上周生假口自己心誠感天,越發的使公主以為是上天安排,周生果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夫君,因此對他便也溫柔親切起來。日子一久,兩人關係逐漸濃烈,這甜言蜜語的兩人也不知說了多少。
“秀兒,你做法的時候,我和公主說什麼、做什麼,你當真看不到、聽不到嗎?”這日夜裏,當周生從與公主幽會的夢中醒來之時,又一次問水秀兒道。
水秀兒傷勢已經大好,但是麵色卻越發蒼白,看上去比月前清瘦了不少。眼中不時會閃過疲憊的神色,也越發沉默了。此時聞言笑了笑,搖頭道:“你已經問過我好多遍了。做法的時候我需要全神貫注,自然是看不見你們在夢裏說什麼、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