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驚變(3 / 3)

孟繼璿點頭道:“咱們馬上就要走了,留著他們也沒用,散了就散了。”

伺候母親睡下,孟繼璿重新走到崔燕妮靈床前,默默注視著她的牌位。崔燕妮牌位前整齊擺放著十個小金人,乃是孟繼璿之前給她防身的。這些小金人原本被孟繼璿施了法,隻要崔燕妮活著便能正常使用。此時崔燕妮已死,便重新恢複成原形。孟繼璿見到金人登時大怒,一個一個拆卸碎了砸到地上,又狠狠踩踏幾腳,怨恨道:“什麼狗屁的金甲神兵,連我娘子都不能護佑周全,我要你們何用?”

孟繼璿無力地滑倒,靠著靈床坐下,盯著自己娘子的牌位靜靜不語。直到遠處傳來三更的敲梆子聲,方站起來,從另一間屋裏將二哥的牌位抱來,與崔燕妮的牌位放在一起,輕聲道:“娘子,你與二哥隨我一起去報仇。等報完仇,我們就走,去終南山,咱們一起去過神仙日子。”

孟繼璿將供桌上的酒水一一倒進酒杯,先往地上倒了三杯酒,輕聲道:“二哥,咱兄弟倆從來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今天弟弟先敬您三杯。稍後給您報完仇,我再給您敬酒。”將一杯酒放到崔燕妮的牌位前,孟繼璿柔聲道,“娘子,二哥不是外人,你就不用回避了,一起坐下來喝一點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下,放下酒杯時已經淚流滿麵。

正欲再喝,眼前金光一閃,一僧人突地出現在孟繼璿麵前,朝著孟繼璿微一作揖,笑道:“小友別來無恙,可還記得貧僧否?”

那僧人麵容似乎在不停變幻,一時蒼老,一時年輕,一時醜陋,一時俊秀,倏忽之間,竟已不知變幻了多少麵孔。孟繼璿微微一愣,急忙施禮道:“您是圓凡大師?”

圓凡微笑道:“正是貧僧。我適才進來,見府內多有陰神守衛,以為你已經恢複法力,想起前世種種了。現在看來,當還未曾全部恢複。”

孟繼璿點頭道:“正如大師所言,在下法力非但未曾全部恢複,就連前世記憶也是遺忘頗多。莫非在下與大師還有淵源不成?”

圓凡笑道:“三百年前,我與日光菩薩打賭,激她與中央天宮太陽星君比試,看誰的‘耀日’法寶更厲害一些。不料兩件法寶碰撞,竟使凡間三年幹旱,無數生靈塗炭。西方阿彌陀佛因事端由我引起,便降下法旨,要我在終南山下坐苦禪三百年,期間不得飲水進食,不得見天日,觸清風。那時我坐關之地,便與你洞府一牆之隔,因此多有往來,做了三百年的鄰居。”

孟繼璿道歉道:“可惜在下前世記憶皆已消散,竟未能記起大師,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圓凡笑道:“如同你欲報複的田家眾人一般,小友何罪之有?”

孟繼璿一愣,沉聲道:“大師神通廣大,想來也該知道我與這田家人的恩怨。因此,您若是來為田家人求情的,就免開佛口吧!”

圓凡道:“小友被仇恨蒙蔽雙眼,豈不知殺戮過多,終會引來天劫報應?何況你現在也算位列仙班,又何必跟這些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孟繼璿冷笑道:“我已入仙籍,又能有何報應?”

圓凡笑道:“若無報應,你妻子怎會去世?你又怎會有天劫即將臨身?”孟繼璿臉色一變,圓凡繼續道,“那些殺戮,不管是造反之人,還是官兵的死傷,都算在了你身上。這些殺戮,已經足以引發天劫,而且便在這數日之內。貧僧劫數已盡,不日便將重返西方極樂,臨走前特來點化小友一番。小友若是能夠放下仇恨,貧僧便助你嬌妻還陽,並幫你撐過天劫,你看如何?”

孟繼璿一驚,急忙道:“此言當真?”

圓凡點點頭。見孟繼璿似還有些猶豫,便進一步勸解道:“當年你兄長之死,乃是因為瘟疫,你所放不下的,無非是他未能好好安置罷了。其實自他一死,魂魄就已離體轉世,一具臭皮囊,如何處置又有何區別?如今你便是報複了田家眾人,卻又能起什麼作用?無形中也為你那已轉世的二哥添加了許多殺戮罪惡。你就算不怕,你二哥的轉世卻是一個俗人,又豈能躲過因果報應?何況不管怎麼說,當年他們畢竟曾收留你母子,對你也算是有恩德。你又豈能恩將仇報?”

孟繼璿看了一眼二哥的牌位,又看了看躺在靈床上的妻子,轉過頭直視著僧人,緩緩道:“好,你若真能助我娘子還陽,我便放下一切,帶著母親與妻子去終南山,從此再不問世事。”

圓凡笑道:“如此甚好。小友既能放下屠刀,必增無量功德。待他日天劫來臨之時,貧僧必助你一臂之力。”孟繼璿著急道:“天劫的事以後再說。我家娘子該當如何還陽,還請大師指點。”

圓凡身影漸漸隱去,隻留下一串笑聲。孟繼璿正覺奇怪,突地背後傳來響聲,轉身望去,發現崔燕妮竟真的已經活過來,此時正起身坐在靈床上,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孟繼璿呆呆地望著她,不敢置信地喊道:“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