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赤水在野戰醫院醒過來時,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問一邊衛生員:“說吧,我截了幾條腿?”
衛生員瞥了她一眼:“截了兩條呢,還剩下兩條。”
誒?
這聽著她咋像個四腳怪物?
鳶赤水艱難地挪動脖子,看向自己的腿。
除了包紮得像個粽子似的,動彈不得如個植物人躺床上,也都還好。
她知道野戰醫院平時傷員多,動不動就截腿的,難得她難逃過一劫。
鳶赤水閉上眼睛,腦袋瓜子依舊有些暈眩。
她在這裏待了好一段日子。
那天她除了腿上中了彈,摔倒時磕了頭,失血多了些,外加上摔出了些腦震蕩,也都還好。
鳶赤水躺病床上這些天,一直在打聽維布倫他們的消息。
後來她碰到他們連裏一個戰友,那戰友右眼估摸著瞎了,躺在那裏不怎麼愛說話。
她問了半天,他才說:“哦,你說維布倫他們啊。”
鳶赤水點頭:“對,他們在哪間病房?”
“維布倫啊。”戰友搖頭,“你不知道,他早死了,當時我在救助站裏,見托傑希背著維布倫進來,沒多久就死了。”
鳶赤水頭腦“嗡”了下:“那天他不是……不是隻是手臂傷了嗎?”
戰友輕聳了下肩:“他背後早被刺刀刺了好幾下,你隻是不知道。”
“對了。”戰友說,“托傑希當時看模樣也受了重傷,不知道在哪個醫院裏。”
鳶赤水聽完了話,呆坐在病床上許久。
想起那個笑起來帶著絲靦腆的大男孩,她便覺得心頭悶得慌。
鳶赤水雙手枕在腦後,眯起眼想了許久,忽然遲遲反應過來:“……蘭曼斯呢?”
她從醒來後就沒見到他,該不會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她心頭一緊,衛生員進來時立刻就問了。
衛生員還有印象,“哦”了一聲:“長得怪好看的男人吧,金色卷發那個。”
鳶赤水點頭:“是他。”
“他啊。”衛生員搖搖頭。
鳶赤水心頭一梗:“他他他、他掛了?”
“不不不。”衛生員笑,“他送你到這,沒多久就離開了。”
鳶赤水愣了愣:“哦。”
接下來幾天,她打探了好幾番,誰也不知道蘭曼斯去哪。
鳶赤水閉上眼睛時,還總覺得像個夢。
夢裏他溫潤如玉,清雅禮貌裏又帶著與生俱來的那絲冰涼疏遠。
一醒來時……好吧,還真的是個夢。
鳶赤水嗡嗡問:“現在外麵是什麼情況?”
戰友漫不經心:“你的消息可真靈通。”
鳶赤水:“嗯?”
戰友:“這都敗了十幾天了你才問。”
鳶赤水:“……”
是了,摩布爾終是敗了。
她成功活下來了。
鳶赤水扭過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麵。
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偶爾群鳥飛過。
溫暖晨光透進窗裏,鳶赤水伸出手捧起,明晃晃的在掌心閃爍。
結束了啊……
終於結束了。
鳶赤水重新躺回床上:“很快就是春天了,就算是南飛的燕,也是時候該歸巢去了。”
他大概是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