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灰衣人已率眾離開,曾弘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打定主意,要和朝中奸黨拚個魚死網破。他自恃身為朝廷大員,即使被劉瑾羅織罪名,設計構陷,不得到皇帝的允許,也不能輕易把他治罪。隻要有機會麵見皇帝,他便要痛陳劉瑾及其黨羽的罪行。他誓要破釜沉舟,一掃朝野之中的汙穢之氣。
正思索間,忽然聽到大隊人馬人喊馬嘶、腳步紛亂的聲音。
曾弘急忙來到院中。
“哐當!”一聲,門被撞開。一隊鎧甲鮮亮的士兵,手持刀劍,分成兩排在院中站定。一群錦衣衛官兵簇擁著一個錦袍華帶,身披黑鬥篷的人走了進來。
此人年過五旬,身材臃腫,額頭上現出幾條淺淺的皺紋。光潔油亮的胖臉上,一雙白色多於黑色的眼睛骨碌碌亂轉,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劉大人來此何事啊?”曾弘故作鎮定地道。
劉瑾的目光在曾弘身上停了一下,並不答話,隻把隨身一卷絲帛展開,高聲叫道:“右都禦史曾弘接旨!”
曾弘帶領家丁仆役立時倒身下拜。
劉瑾斜睨著他,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皇帝詔曰:查右都禦史曾弘,素懷不軌之心,暗通江南亂黨,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現革去曾弘右都禦史之職,沒其家產,盡誅其三族。欽此!”
曾禦史聞言,起身大罵道:“劉瑾,你這閹狗,我乃朝中一品大員,你有何證據,說我謀反?我要麵見皇上,在聖駕麵前說個明白!”
劉瑾嗬嗬一笑,“萬歲爺近日操勞過度,身體不適,正在內宮修養。朝中大小事務已盡數委於劉某,你和你府中這些許叛逆,我想就不必驚擾聖駕了吧。”
曾弘氣得渾身顫抖。
劉瑾身旁的刑總吳明仁對手下吩咐道:“來人啊,把反賊曾弘夫婦押上囚車。”
四名官差上前把曾禦史夫婦繩捆索綁,押上囚車。
劉瑾舉目四顧,看著院中跪伏在地不知所措的仆役、家丁們,殺氣大盛,“餘者皆在三族之內,或與亂黨有涉,給我盡皆剿滅,一個不留!”
眾錦衣衛得令,紛紛抽刀在手,捕殺府中眾人。
望著府中血肉紛飛的慘景,曾弘大叫道:“即便有罪,也罪在曾某一人,和下人們無幹。劉瑾,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劉瑾絲毫不為所動,饒有興致地看著屠殺的場麵。
曾禦史氣得大罵劉瑾泯滅人性,天良喪盡。
待錦衣衛殺盡了府中奴仆雜役後,劉瑾四平八穩地來到囚車前,把嘴巴湊近曾弘的耳朵,“聽說你有個女兒,年方二九,有傾國之色,還未出嫁;嘖嘖,雖說聖旨上要罪誅三族,但是看在和你同殿稱臣的份上,我就對她網開一麵,把她收為我的第四十九房小妾,以後一定替你好好照顧她,你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啊,哈哈哈……”原來劉瑾雖身為太監,且一把年紀,卻有怪癖,家裏養著數十房妾室。
曾禦史停止了叫罵,大張著嘴巴,一動不動。
片刻的嘈雜聲後,院內重歸於寂靜。
曾弘口中喃喃做聲,“劉瑾,你,你……”
劉瑾再次來到曾弘的囚車旁,低頭小聲地道:“嶽丈大人,你勾結亂黨,罪大惡極,我也保不住你呀。嘿嘿嘿!”
然後揮手喝道:“押走!”
日頭漸漸落下西山。山林中頓時暗了下來,隊伍中的女子和一名少年仍在密林中努力翻找。終於,女子沉不住氣了,“六師兄,天都這麼黑了,已經看不清東西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和師父彙合,明天再找吧!”
少年仍在俯身翻找,“師妹,曾大人和夫人多年來對我們師兄弟照顧有加,無微不至,可謂恩重如山。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報答他們的機會,還是讓我再找找吧。你先回去見師父。”
女子氣得一跺腳,嗔怪道:“山高林密的,天色又黑,你放心讓我一個人走夜路回去啊?”
少年也立時覺得不妥。轉身抱歉地道:“真對不起,師妹。隻顧著著急曾夫人的病了。我這就陪你回山神廟。”
“謝謝師兄!”女子立刻眉開眼笑。
少年又道:“山路崎嶇,全是亂石荊棘。要不師妹你抓住我的劍鞘吧,免得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