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渥:"久聞王將軍乃當今宿將,今日為何懼敵如此?以我四十萬大軍而避兀術二十萬人馬,豈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郭浩:"自古用兵在勇而不在眾,今兀術人馬,其勢方銳,其意必求速戰,我軍隻要守住險要,以勞其師,待其疲痹,然後乘機攻之。王彥將軍之計乃萬全之策。"
趙哲:"哼,我軍方破鹿州,永興等近十個州縣,其勢銳不可當,郭將軍明明怯陣,何必借故推搪?"
張浚:"子羽兄,你的意思呢?"
劉子羽:"我覺得王將軍和郭將軍言之有理,我軍雖號稱四十萬,但各路人馬,尚分屯各處,若令各地扼守,倒無需周折,若令齊約與金軍決戰,殊無必勝把握,依在下之見,如果我軍準備不夠充分,不應倉促出師。"
張浚:"關於這一點,我張浚也非常清楚。但東南形勢危急,皇上幾次派人來催,此戰隻能速戰速決,我已命劉錫將軍為前線統帥先行出發,如今皇上已下令貸民賦五年,諸路運送錢帛芻糧之車不絕於道,若不能在此一舉殲滅敵軍精銳,張浚如何向皇上和百姓交待?"
吳玠:"大人,用兵之法,兵以利動。地勢不利,不可以戰。富平地處渭水平原,我軍以步兵為主,利在守險,敵軍以騎兵為主,利在陷陣。我們不如把戰場移至高山險穀,使敵人的戰馬不能馳突,方可操勝券。"
趙哲:"吳將軍的話固然不錯,末將之所以建議把戰場選擇富平,是因為富平縣外,地多沼澤,那麼多天然陷馬坑,正等著他們呢,我趙哲倒要看看他們如何馳突!"
其餘的將領都哈哈大笑起來。
十五
"哈哈哈哈……"
在宋營眾將哈哈大笑之時,兀術營中的金將也在哈哈大笑。
兀術:"哼,趙構小兒,素來倚重張浚,我看張浚用兵,也不過如此,彼若真的據險而守,我又豈能奈何於他。孤已接得秦檜密報,趙構小兒要想求和,還想與我討價還價,因此再三催促張浚出兵。張浚現在把戰場選在這兒,分明是想在此一決高下,此地平原,正利我騎兵。彼兵雖倍我,有何懼哉?現在給孤傳令下去,今夜三軍一齊動手,砍下蘆葦,裝上沙袋,填平沼澤,明日黎明,首先以騎兵突入其糧草屯地,燒其糧草,婁室將軍的人馬為右翼,突破趙哲的環慶軍,孤自領人馬為左翼,襲擊劉錡的涇原軍。候兩處得手後,齊攻劉錫的大寨,現在大家馬上回營準備,明日四更造飯,五更起兵,不得有誤!"
眾將:"是!"
十六
一陣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在黎明前響起。
清晨,尚未完全脫去夜的幕紗,宋營糧寨,已火光衝天。
十七
兀術、韓常,哈迷蚩,策馬站在一處崗丘上。
兀術一手提著鮮花斧,一手揮著寶劍,朝他的部下們喊:"兒郎們,衝啊!"
無數奔馳的戰馬,如猛虎出山,撲向宋營。
十八
宋涇原軍劉錡的營地
望著糧寨的熊熊大火,和遠處傳來的喊殺聲,涇原軍整個營寨都沸騰起來,那一張張驚悸的麵孔上,寫滿了無措和緊張。
這時,全副武裝的劉錡提著他的丈八點鋼槍出來了。
"弟兄們!"劉錡翻身上馬:"養兵千日,用在一朝,現在就是我們報效國家的時候了。弟兄們,讓我們用手中的兵器,把這些窮凶極惡的敵人,殲滅在此地!弟兄們,隨我衝啊!"
他的話音一落,手舉長槍,縱馬朝前衝去。
"衝啊!"
全軍將士緊隨其後,發起衝鋒。
晨光中,這支部隊,象離弦的箭,朝金兵衝去。
十九
一場激戰開始了。
到處是刀槍在揮舞,到處是受驚的戰馬在嘶叫,到處是呐喊慘叫聲,到處是鮮血飛濺……
二十 崗丘上
兀術率領的左翼金軍,已抵擋不住涇原軍淩厲的攻勢,連兀術的坐騎,也不安地發出一聲聲驚恐的嘶叫。
"殿下,這……這是怎麼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哈迷蚩驚恐地喊。
一個騎兵奔過來,大聲喊:"殿下,不好了,宋軍反攻過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兀術的臉上,也滿是憤怒與困惑,他緊緊地拉著韁繩。
"活捉兀術!"
"不要放走了兀術!"
四處都是宋軍的呐喊聲。
一員宋將張弓搭箭,箭呼嘯而來,正中韓常左肩。
韓常一咬牙,揮刀砍斷箭翼,憤怒地喊:"殿下休慌,韓常在此護駕!殿下請隨我來!"
隨即,他又衝入了戰陣。
二十一
張浚的行轅
行轅內,死一般的寂靜,各路將領都無言地垂著頭。
張浚嚴厲的目光瞅著站在中間的趙哲:"趙將軍,事至如此,你還有何辯解!"
"撲通"一聲,趙哲跪了下去,可憐巴巴地說:"大都督,饒命啊,大都督,趙哲已經盡力了,隻是……隻是金兵太厲害,太狡詐……"
張浚:"金兵太厲害,太狡詐?你的敵手是婁室,婁室部的金兵有兀術部厲害嗎?人家劉將軍的涇原軍如果不是你的右翼軍被敵人突破,幾乎生擒了兀術,而你臨陣脫逃,牽動全軍,以至影響戰局,導致關中之地盡失!"
趙哲:"大都督,我們各路人馬配合不好,才有此大敗,諸路將領都有責任啊,大都督!"
張浚:"住嘴!有道是,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這等臨陣脫逃的將領,留著何用,來人啊!"
侍衛:"在!"
張浚:"給我推出去斬了!"
侍衛:"是!"
兩個侍衛衝了過來,架起趙哲就往外走。
趙哲還在拚命地掙紮:"張浚,我冤啊,丟了這麼多地方,你就沒有責任!是你部署不周!你指揮無方……"
二十二
秦檜府
秦檜陪著範宗尹從外麵進來,王氏見了,忙站了起來。
王氏:"丞相大人……"
範宗尹:"嫂夫人不必多禮。"
王氏含情脈脈地笑著。
範宗尹也報以多情的一瞥。
秦檜隻作不見。
王氏:"不知丞相大人駕到,且讓奴家下去吩咐一聲,叫廚下備點酒菜。"
秦檜:"範丞相與我乃是同年進士,可謂通家之好,夫人不必回避,廚下的事,讓丫鬟們去就是了。"
王氏:"既然如此,且讓奴家來斟茶。"
範宗尹:"這怎麼使得。"
秦檜:"沒關係,丞相大人待我夫婦恩重如山,這點小事,也是應該的。"
王氏斟好茶:"丞相大人請用茶。"
範宗尹:"好,多謝了。"
王氏:"丞相別客氣。"
秦檜:"適才在殿上,丞相可能誤會小弟的意思了。"
範宗尹:"這事我正要問年兄呢,剛才我參奏張浚,年兄為何一言不發?"
秦檜隻是笑。
範宗尹:"莫非年兄忘了日前一箭之仇了?"
秦檜還是笑,並不作答。
範宗尹:"年兄倒是落得個寬宏大量的美名,倒叫我枉作惡人。"
秦檜:"丞相乃中樞首揆,難道真不知道富平一戰,原是皇上直接指揮的嗎?"
範宗尹:"終不成富平之敗,皇上也有責任?"
秦檜:"張浚也是樞臣,又有平定苗劉的首功,他與皇上的關係非同一般。"
範宗尹:"這……"
秦檜:"丞相不必多慮。"
範宗尹:"嗨,年兄哪曾知道,當今聖上,可是最要麵子的,既然富平……,哎,弟彈劾的雖是張浚,這不是給皇上難堪嗎?"
秦檜:"丞相放心,大人剛直不阿,皇上會知道的。隻是張浚那人,誌大才疏,小肚雞腸,又恃著君寵,丞相提防著他點就是了。"
範宗尹悔恨地直拍腦門:"我真糊塗啊,剛才大殿上年兄明明用眼色來製止我,我卻誤認為年兄是讓範宗尹先參張浚一本,年兄必然附議無疑。"
秦檜:"弄巧成拙,這原是秦檜的不是了。"
範宗尹:"參便參了,別人怕他張浚,我範宗尹可不怕他!"
二十三
範宗尹告辭走了,秦檜夫婦一直送到大門外。
站在府第的台階上,望著範宗尹遠去的轎子,秦檜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險的笑。
王氏:"相公?"
秦檜:"這種草包,也配作丞相!"
王氏:"難道相公真的就這樣放過張浚?"
秦檜:"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撇開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不說,就是看他那副總以忠臣良將自居的樣子,也是有他無我,有我無他!"
二十四
地圖前,聚滿了議事的金將。
粘罕:"你們都看清楚了嗎?"
他的其他兄弟:"都看清楚了。"
粘罕:"老四說的沒錯,我軍自天會五年,先後三次南下,均受到南宋軍民的頑強抵抗,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我軍兵強馬壯,反而損兵折將,究其原因,是因為戰線太長,以至兵力分散。所以必須改變戰略,東守西攻,集中兵力進攻川陝。而今之計,我軍需先控製鳳翔、寶雞一線,攻下仙人關,破關入蜀,隻要我們控製了長江中上遊,再從西北迂回包圍南宋,而南宋失其西南屏障,無險可守,必然土崩瓦解,我軍便可勢如破竹,直逼臨安!"
二十五
臨安大校場
"嘿~嘿~嘿……"
在炎炎的紅日下,滿臉是汗的士兵們仍在緊張地操練。
望著有的士兵不樂意的神色,嶽飛朝軍政司喊:"停!"
軍政司揮動著手中的令旗,大聲喊著:"停!"
全場都停止下來。
嶽飛:"將士們,大家熱嗎?"
"熱!"有人回答說。
但這個聲音很快被掩蓋住了。
"不熱,將軍和將領們都不怕熱,我們怎麼會怕熱!"
嶽飛:"好!說天不熱是假的,但大家知道,天氣這麼熱,為什麼本都統還要和你們在這裏訓練嗎?"
眾士兵:"為了捍衛國土,收複失地!"
嶽飛:"對!將士們,現在,我們的大片國土陷落,河北山東陷落了,河南陝西也陷落了,但敵人的野心遠不隻此,他們要的是我們的整個國家,作為大宋將士,作為熱血男兒,難道我們甘願作亡國奴,甘願被奴役嗎?"
眾士兵:"不願!"
嶽飛:"養兵千日,用在一旦,身為軍人,就是要打仗的。什麼是戰爭,戰爭就是力量的較量,也是耐力的較量,是你死我亡的較量。本都統還從未聽說過一支貪圖安逸的軍隊能打勝仗的,你們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