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集 暗箭
一 緊接上集
張俊:“王俊告發張憲,不過是給你出口惡氣,你還罵他假公濟私,我看你好糊塗!”
王貴:“說人謀反,豈能口說為憑?”
張俊:“說張憲謀反,你便這樣百般庇護,我若說出這次謀反的座主,你又待如何!”
王貴心中一驚:“座主,他的座主是誰?”
張俊一字一頓地說:“嶽-鵬-舉!”
“啊!”雖然已有預感,但王貴還是驚得失聲大叫:“不可能,那不可能!”
張俊厲聲說:“王貴,你可知道,謀反者夷九族,知情不報者同罪!”
王貴冷冷地說:“可我也知道,挾嫌誣告,罪加三等。”
張俊惱怒地喊:“王貴!”
王貴:“大人欲捕張憲,王貴不過問,若讓王貴陷害嶽飛,王貴萬難從命!”
張俊冷笑一聲:“莫非你還在顧著兄弟友情嗎?”
王貴把臉撇過一邊。
張俊:“我來問你,幾次杖責,他可曾記得你與他有兄弟情誼?”
王貴:“他身為大將,號令既出,違者必究而已。若他不能賞罰分明,又何以服眾?”
張俊:“哼,那我再來問你,他臨去之時,張憲乃一副都統,他卻把兵符劍印盡托張憲,你一個堂堂都統卻靠邊站,莫非這也是賞罰分明?”
王貴被說到痛處,一時語塞。
張俊:“這樣的大事,本官不傳別人,獨傳你王貴,也無非是想為你出口惡氣,沒想到你如此不識抬舉。”
王貴霍地站了起來:“大人!告辭了。”
張俊陰冷地說:“王貴!你可別忘了,你還有把柄攥在老夫手中!”
王貴頓時如雷哄頂。
張俊:“我老老實實告訴你吧,而今宋金兩國和議,屢屢不能成功,丞相的奏議,幾度擱淺,都是因為嶽飛陰魂不散。若不殺他,不但大金國不得安寧,大宋國也不得安寧,所以皇上已下密旨,徹查嶽飛謀反證據,然後將其繩之以法。你還看不明白,替他遮遮掩掩,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王貴一時驚得目瞪口呆。
張俊:“你小子可別忘了,你那玉兒夫人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欺君大罪可不是說著玩的!”
王貴腿一軟,早跪了下去:“大人……”
二
開封兀術王府
“王爺,王爺!”哈迷蚩一路小跑著,興奮地喊:“有好消息了,有好消息了,秦檜已讓趙構向嶽飛韓世忠他們下手了。”
兀術也興奮地站了起來:“是嗎?”
哈迷蚩:“秦檜讓張俊帶頭,交出了兵權,逼著韓世忠嶽飛也交出了兵權,連劉錡的兵權也被撤了。現在嶽飛又被趙構逐出臨安,劉錡遠貶荊南。趙構的牆腳,已被秦檜挖得差不多了。”
兀術:“哈哈哈哈,秦檜這條狗,咱們大金國沒有白養,哈哈哈哈……”
眾將:“臣等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兀術:“這些日子軍師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哈迷蚩:“小臣謝過王爺。”
三
鄂州嶽家軍帥營
王貴帶著一班錦衣衛直奔大營。
“幹什麼?幹什麼?”值勤的士兵挺著戈攔住了王貴等人。
王貴:“混帳東西,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好好看看老子是誰!”
衛兵小校:“都統大人,嶽家軍的軍紀你不是不知道……”
王貴:“什麼嶽家軍,反了你了,現在都是朝廷的軍隊,王貴奉上命公幹,誰敢阻攔。”
衛兵小校:“是!”
王貴:“滾一邊去。”
四
聽到士兵的報告,張憲帶著眾將迎了出來,在中軍帳外,他們相遇了。
張憲看了看王貴身後的錦衣衛,不由微微一怔。
張憲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都統大人!”
王貴手一揮:“給我將張憲拿下!”
牛皋拔劍而出:“王貴,你敢!”
王貴:“牛皋匹夫,莫非你也想跟著張憲造反不成!”
牛皋:“王貴,你這小肚雞腸的東西,分明是你看著張憲暫署帥印,心中不服,意欲兵變,還誣別人造反!”
王貴:“牛皋,我與你袍澤一場,不想與你作口舌之爭,這是樞密院的公文,你自己拿著看吧。”說著,將一紙公文仍給了牛皋。
牛皋:“王貴,你……你欺人太甚,老子又……又不識字……”
張憲:“都統大人,張憲身犯何罪,樞密院著你拿我。”
王貴:“王俊已經在樞密院將你告下了,說你為要歸複嶽飛兵權,謀據襄陽,意欲造反!”
張憲:“都統大人,王俊與張憲素來不睦,這刁鑽小人,分明是挾嫌誣告!都統大人難道不清楚嗎?”
王貴:“王貴此來,不過是奉命行事,如果你不想連累元帥,我看你還是乖乖就範,到都察院申辯去吧。”
張憲的臉色嚴峻,他在仔細地權衡這其中的利害。
一將:“張大人,如今朝廷奸人當道,你不能去!”
眾將:“是啊,張大人,你不能去!”
張憲:“我若不去,豈不正墮小人奸計,自古清者自清,白者自白。張憲雖死,也不能連累元帥,你們上枷吧。”
王貴:“還不給我枷上!”
一個錦衣衛用枷將張憲枷上。
王貴一揮手:“帶走!”
眾將都急切地喊起來:“張大人!張大人!”
五
天高雲淡,草枯葉落。放眼望去,整個蒼穹之下,塵土飛揚,黃沙漫漫。
空蕩的天地之間,有一行人漫漫地走了過來。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穿著白色囚服的張憲,這個昔日萬馬軍中縱橫馳騁的少年將軍,此刻卻成了批枷帶鎖的囚徒。張憲昂首挺胸,他的身影仿佛在瞬間變得高大起來,幾乎頂天立地。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往昔的一幕一幕:
穎昌城下,怒發衝冠的他,揮槍縱馬,象出山的猛虎,撲向望風披靡的金兵……
軍事地圖前,嶽飛和他細細地研究著軍情,他們一會兒雙眉緊鎖,一會兒又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是嗎!”嶽飛拍著張憲的肩膀說:“虧你沉得住氣。”
張憲:“不是我沉得住氣,因為我一來,元帥就什麼都知道了。”
嶽飛望著張憲,二人都不禁開懷大笑。
回憶這或讓人激動澎湃或溫馨美好的時光,張憲的臉上不覺掛滿了幸福的笑意。
突然,一行大雁從空中飛過,幾聲唳叫,顯得那樣淒涼。
聽到雁叫聲,騎在馬上的王貴抬起了頭。我們不知他的心裏在想什麼,但他的臉上卻是寫滿了淒涼。
隊伍在漫漫地行進中,幾乎整個隊伍的人,隻是低著頭趕路,沒有誰說過一句話。雁唳之後,天地間又恢複了那死一般的寂靜。
六
秦檜丞相府
秦檜和張俊、萬俟卨正在議事。
秦檜:“張憲押到了沒有?”
張俊:“我估計今日應該到了。”
秦檜:“張憲一押到,便馬上審訊,隻要敲開張憲的嘴,給他嶽飛一個謀反的罪名,他便百口莫辯了。”
萬俟卨:“可是大人,若把張憲交到大理寺審訊,大理寺卿周三畏,寺丞李若樸,何彥猷都不是我們的人,丞相是否要把他們全撤下來?”
秦檜沉思著,仔細地盤算著。
張俊:“不必了,若撤他們,一時也沒什麼好的借口,何必難為丞相,便讓我在樞密院審訊好了。”
萬俟卨:“那最好,那最好!”
秦檜:“讓張大人親自審訊,也沒什麼不可以,隻要張憲招了口供,不怕那些人不閉嘴。”
七
樞密院大堂(夜)
大堂上,張俊一拍驚堂木,厲聲高喊:“帶張憲!”
“帶張憲!”
“帶張憲!”
昏暗的大堂上,這接二連三的傳呼聲,顯得那樣陰森。
“大人,”張俊身後的文書麵帶驚愕,輕聲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張俊:“你沒長耳朵嗎,本官正在提審張憲。”
文書:“大人,這怎麼可以,樞密院沒有審訊權的呀!”
張俊拍著桌子站起來:“王應求,你什麼東西,老子做事還用得著你來招呼麼!”
文書:“小人多嘴,小人該死!”
這時,拖著腳鐐的張憲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大堂的中央,張憲站住了。
張俊:“大膽張憲,見了本官,為何還不下跪!”
張憲抬起頭,白了白大堂上的匾額:“這裏乃是樞密院的白虎節堂,乃是屬下將領參見樞帥的地方,並非囚犯叩見訊官的場所。”
張俊:“張憲好你一張刁嘴,難道屬下犯罪,主官就審他不得嗎!”
張憲:“請問大人,張憲所犯何罪?”
張俊:“王俊告你謀據襄陽,以圖迫使朝廷,歸還嶽飛兵權,如此不詭,實屬謀反!”
張憲:“哼,王俊刁鑽小人,貪饞不法屢被張憲壓製,久已懷恨在心。這樣的一麵之詞,大人豈能輕信!”
張俊一時語塞。
張憲:“這事既是王俊所告,末將願與他對簿公堂!”
張俊一時心虛,他一拍驚堂木,氣又壯了不少:“王俊說,嶽飛之子嶽雲,曾寫信給你,教你謀變,為飛圖複兵權,你還想抵賴不成!”
張憲:“說嶽雲曾有手書給我,叫我謀變,今嶽雲手書何在?”
張俊厲聲說:“嶽雲既將手書交你,你自己不來自首,反而向我來索要手書,是何道理!”
張憲絲毫不懼:“捉奸捉雙,捉賊拿髒。王俊無憑無據,分明挾嫌誣告,大人私設公堂,非法審訊朝廷大將,分明是想顛倒黑白,包藏禍心!”
張俊:“好你個小子,你敢咆哮公堂,頂撞上司,若不用重刑,你如何肯交,來人啊!”
眾軍奴:“有!”
張俊:“給我將這廝押下去,大刑伺候!”
眾軍奴:“是!”
張憲:“冤枉,冤枉啊!”
八 刑訊室內
熊熊的爐火,伸著長長的舌頭,仿佛要吞噬靠近它的一切。
綁在刑架上的那具年輕的軀體,遍體鱗傷,幾無完膚。
望著已經昏厥過去的張憲,張俊歇斯底裏地大喊:“潑水,再給我潑水!”
於是,一桶桶水照頭朝張憲潑去。
在冰冷的涼水中,張憲那低垂的頭顱又昂了起來。
張俊:“小子,你到底交是不交?”
張憲冷笑著說:“張俊,你這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隻有王貴那種軟骨頭才會被你嚇倒,要我張憲誣陷忠良,與你們同流合汙,門都沒有!”
張俊氣急敗壞地說:“好小子,你嘴硬,我叫你嘴硬,來人啊,取夾棍,取……取……,我要叫他嚐嚐所有刑具的滋味!”
一個軍漢湊過來:“大人,我們這兒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有些刑具我們這兒沒有,有的我們全都用過了。”
張俊聽了,氣衝衝地衝到爐火邊,拿起那火紅的烙鐵,狠狠地朝張憲當胸壓去:“我看你不招,我看你不招!”
刑訊室內,張憲疼得再次發出陣陣慘叫。
九 皇宮內殿
“陛下,”跟在趙構身後的秦檜畢恭畢敬地說:“張憲他已經招了。”
“招了?”趙構不動聲色:“供狀呢?”
“在這兒呢,”秦檜把那紙供狀呈了上去。
趙構白了秦檜一眼,伸手接過秦檜手中的那卷紙。
趙構:“這就是張憲的供狀?”
秦檜:“是。”
趙構:“朕看這是張俊的供狀吧!”
秦檜:“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