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一日,同治去了一趟西苑,回來就感冒了,從此一病不起。三十日,同治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紅疹,下午,太醫李德立和禦醫莊守和前來診脈,兩宮皇太後也來了,隻見同治兩頰潮紅,瘦如骷髏。
兩名禦醫輪流給同治切脈,過了一會兒,李德立稟告太後:“皇上脈息浮數而細,係風瘟閉索,陰氣不足,不能外透之症。”接著,寫下了脈案,脈案中並未說明同治患的是天花,隻是含糊地寫下“發熱頭眩,皮膚發出疹形未透,有時氣堵作絕”等,這樣一來,既可以說是天花,也可以說是麻疹,總之未能做出最後診斷。他還開了一副由小生地、元參、牛蒡子、葛根、荊芥、麥冬、金銀花、連翹、枳殼、甘草、川鬱金等十一味藥配製而成,以五把蘆根作為藥引的方劑“益陽清解飲”,同時,讓同治避風調理。
第二天,同治果然全身發出了花疹,尤其是頭部和脖子,全是密密麻麻的紫色瘡疹。下午,兩位禦醫在脈案中明確寫出:“病症係天花二朝之喜”。十一月初二日,朝廷正式發布這個消息。
不久,同治病情惡化,最後用藥無效,結束了十九年的短暫人生,將一個爛攤子留給了後人。民間對同治的死因有不同看法,一說同治死於梅毒,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同治的死,終於讓慈禧重新執掌了權力。
4.病危之際,母親奪權
父死子繼,這種封建皇權觀念深入人心。然而,同治英年早逝,沒有留下子嗣。最高權力的歸屬就成了一個疑問,對最高權力一直虎視眈眈的慈禧太後,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良機。在同治帝彌留之際,慈禧小動手腕,就讓兒子中了自己的圈套。在權力麵前,母子之情也成了或有或無的東西。
同治帝患病不起,不能上朝處理政事,國家大事怎麼辦呢?同治皇帝為了不被別人利用,隨即諭令軍機大臣兼帝師李鴻章代自己批答奏章。李鴻章一向忠心耿耿,深受同治帝倚重,他代皇上處理朝政,絲毫不敢獨斷專行,每天向同治帝早請示晚彙報。
但是,李鴻章畢竟是漢臣,無論從大清祖宗家法還是從民族心理上說,李鴻章批閱滿文奏章都是不合體的。過了五天,同治帝詔命恭親王奕訢代為批答滿文折件。恭親王奕訢既有資曆又有能力,是滿族親貴群臣中最理想的人選,同治帝對此極為滿意。然而,慈禧太後卻不甘寂寞,她惟恐同治帝一旦駕崩後,權力就會落入恭親王之手。她明白,這對她是極為不利的,因為她與奕訢有說不清的糾葛和恩怨。於是,她積極策劃重新奪權的活動。
十一月初八日,慈禧太後召軍機大臣、禦前大臣和帝師們前往養心殿東暖閣探視同治帝。同治帝聽到屋內有許多人走動,便有氣無力地問道:“什麼人前來覲見?”眾位大臣急忙給皇上叩頭請安。令大臣們預料不到的是,他們的皇帝竟是這樣的一種狀況:滿臉密布著顆粒飽滿的紫紅斑疹,連脖子、手臂上也出了許多,簡直慘不忍睹。奄奄一息的同治帝,連眼睛也不能完全睜開,隻露出一絲微弱的光。諸位大臣心中頓感不安,因而隻說了一些安慰寬心靜養的話,就告退下。
很快,慈禧太後又宣群臣上殿。諸位大臣都不明白慈禧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慈禧見眾臣都已到齊,很嚴肅地說:“歎政事的裁決、奏折的批閱,沒有皇上親自處理,朝政日漸荒廢,哀家這些日子為此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不能總是這樣,總得想出個好辦法來。為了國家社稷,不知眾位大臣有什麼好辦法?”
大臣們聽到這番話,明白了慈禧的意圖。她剛才召集大家看望皇上,無非是想讓大家都知道皇上的病情,不能正常處理奏折。不是皇帝已安排好了嗎?而且也沒出現大的問題,為何又提出要別尋良策?答案是明擺著的:慈禧太後想自己專權了。
看見眾位臣僚各懷心思,慈禧就加強攻勢,步步進逼。她說,皇上患病的原因,就在於經常微服私遊,尋歡作樂,身體患了重病,想必各位大臣早有耳聞,可是為何不加諫阻?皇上親政以來,規定每日去弘德殿讀書,帝師們應對他多加約束,為何皇上在外私遊,無故曠課,你們也不早稟報?慈禧這一席話,把大臣們給鎮住了。實際上大家心裏都清楚得很,不過鑒於慈禧淫威,不敢明說罷了。
慈禧見眾位大臣沒提出什麼反對意見,更加囂張起來。她故伎重演,拿起了女人的看家本領。在眾臣麵前,一邊哭泣,一邊訴說,說這些天來自己怎樣日夜侍候皇上,怎樣為皇上病情憂心如焚,怎樣為大清的江山社稷勞心費神。總之,她極力向大家表白,隻有她自己,才能擔當起皇上的托付,代為批答奏上。奕訢等朝廷重臣在與慈禧的幾次較量中,已經吃盡了苦頭,所以,麵對慈禧淋漓盡致的表演,他們隻能俯首帖耳,言聽計從,當即一致提出“請兩宮皇太後權時訓諭”。
慈禧太後見預謀得逞,正準備請眾臣擬寫奏折,轉念一想,同治帝畢竟在名義上仍是大清皇帝,沒有皇上的明諭,她的垂簾聽政就是不合法的。薑還是老的辣。於是,還沒等奕訢等人退出,她就召回他們說:“此事重大,應先征得皇上同意。明天你們可將奏折麵呈皇上。”做好了諸位大臣的工作,並不等於就可以垂簾聽政了,還必須取得同治帝的同意,發布明諭告示天下才行。
為了能夠得到同治帝的同意,使自己名正言順地垂簾聽政,當晚,慈禧以探望病情為名來到養心殿東暖閣,對同治帝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她提起了恭親王力阻修園一事,勸同治帝不可對奕訢過分信賴。同治帝一則年輕幼稚,二來有病在身,在慈禧的百般挑撥下,疏遠了奕訢,但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他進了比奕訢更為陰險狡詐的圈套。
第二天,當恭親王把奏請太後訓政的折子遞上去時,同治帝當下批準了。他對眾臣說:“朕說話吃力,行動不便,不能親理國政。朕愧對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然而,天下事不可一日鬆懈,故擬請太後代閱奏折。等過了百日之喜,病情稍緩,朕再出來辦事。望諸臣勤政廉明,不要辜負了朕的隆恩。”此時的同治皇帝還沒有明白其中的奧妙,真是幼稚啊!
十一月十日,同治帝發布上諭,明令內外陳奏事件,一律由皇太後批閱裁斷。從此,慈禧又一次堂而皇之地執掌起了大清的權柄,為再次垂簾奠定了基礎。
在載淳死去的當天,慈禧即偕慈安召集皇親貴戚於養心殿西暖閣舉行會議,議立嗣君。禦前會議上,慈禧宣布:“奕譞長子,今四歲矣,且至親,予欲使之繼統。”
王公大臣們十分清楚,慈禧置祖宗家法於不顧,力排眾議將奕譞長子載湉立為嗣君是有很深的用意的。首先,載湉是一個四歲的吃奶孩子,他能做些什麼?這樣一來,嗜權如命的慈禧極易控製小皇帝,從而為慈禧再次垂簾、攬政製造了借口。
其次,載湉與慈禧有雙重血緣關係,將來也是幹預朝政的一個理由。一方麵,載湉是鹹豐帝的親侄子,同治帝的叔伯兄弟,在宗室譜係上同屬道光帝一脈,自然在繼統人選中占據優勢。另一方麵,載湉的母親是慈禧的胞妹,這樣,載湉不僅是慈禧的內侄,又是慈禧的外甥,親上加親,非比尋常。
此外,載湉的父親奕譞在辛酉政變中,為慈禧剪除政敵立下了大功,為人又謹慎保守,對慈禧言聽計從,不像恭親王奕訢,總是跟慈禧作對。
皇子定好了,後麵的事情隻是走走形式而已。當天晚上,四歲的載湉被太監們迎入宮中,繼承大清皇帝之位,並按照慈禧的旨意,定年號為“光緒”,取光大統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