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亂世英傑 太祖趙匡胤(3 / 3)

南漢滅亡之後,南方剩下的最後三個割據政權個個自危,震恐異常。南方割據勢力最強大的南唐後主李煜苟且偷安,主動要求取消國號,改稱“江南國主”。但趙匡胤並未因此而改變消滅南唐的決心。

開寶七年(974年),趙匡胤要南唐後主李煜親自到開封朝拜,李煜懼怕被宋扣留而未成行。趙匡胤便抓住這一把柄,九月,令曹彬為統帥、潘美為都監,率水、步、騎兵在采石一線強行渡江,進圍金陵;同時令吳越國主錢俶統帥吳越軍5萬,由宋將丁德裕監軍,從東麵攻取常州(今江蘇常州),然後會師金陵。

十一月中旬,宋軍依照江南人樊若水的圖示,在采石用預先造好的戰艦架設浮橋獲得成功,其主力部隊利用浮橋,順利跨過了長江天險,大敗南唐水陸兵十餘萬於秦淮,直逼金陵城下。十一月二十七日,在李煜仍不投降的情況下,宋軍發起總攻,金陵城破,李煜做了俘虜。

進攻南唐是宋太祖統一南方的最後一仗,也是當時最大的一次江河作戰。這次戰爭中的“浮橋渡江”“圍城打援”,不僅是趙匡胤戰略部署中的得意之舉,也是古代戰爭史上的創舉。

趙匡胤運籌帷幄,針對不同的割據政權,采取了相應的統一措施,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充分展示了他出色的政治才能和軍事指揮才能。在滅了南唐後,趙匡胤又對南方僅剩的吳越和漳泉兩個割據政權施加壓力,迫使它們稱臣歸附。

再來看宋朝與北漢的角逐。開寶元年(968年),北漢主劉鈞病死,他的幾個養子和宰相郭無為爭權奪利,內部矛盾重重。趙匡胤認為有機可乘,便於同年八月揮師北上,並一舉突破了北漢的幾道防線,進逼太原城下。然而,北漢雖經曆了幾次執政者奪權的風波,但太原城的守將卻殊死抵抗,絲毫不動搖。九月,遼軍前來增援北漢,宋太祖隻得撤軍。北漢乘機反攻,宋朝方麵自八月進軍以來所占領的州縣不但全部丟失,還被北漢軍隊打進了晉、絳二州,大掠而去。

次年(969年)二月,為雪年前之恥,趙匡胤決定親率大軍征討北漢。戰事剛開始時,北宋方麵很順利。三月,趙匡胤即率大軍突破了北漢的數道防線,進抵太原城下,將其團團圍住。但此後戰事即進入膠著狀態。宋軍發起的幾次強攻都被北漢名將劉繼業擊退。強攻不行,趙匡胤又采取了長期圍困的政策,但三個多月過去了,仍沒能將太原攻克。這年的閏五月,宋兵正式從太原撤兵。北漢軍隊又一次乘勢追擊,宋軍丟失了大批糧草,損失比上一次還要嚴重。

北宋自建隆三年(963年)九月首次對外用兵起,至乾德三年(965年)正月,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平定了南平高氏、湖南周氏、後蜀孟氏三個割據政權,統一了63州一監的大片領土。但可惜的是,自平蜀後,幾乎完全是由於趙匡胤個人的舉措失當,導致了一係列意外的變故,先是蜀中動蕩不已,緊接著又是兩次北征太原損失慘重,趙匡胤“先南後北”的統一大業因此而停滯。

開寶九年(976年)十月十九日,趙匡胤突然去世,其弟趙匡義按照趙匡胤的既定方針,繼續對吳越和漳泉施加壓力,終於不動幹戈,迫使吳越的錢俶和福建的陳洪進納表獻土,使兩浙和福建歸入了宋朝的版圖。這樣,南方完全統一。在此基礎上,趙匡義一鼓作氣,公元979年(興國四年)初,親率大軍北征,滅亡了北漢。至此,安史之亂以來中原地區200多年的分裂割據局麵基本上結束。這時,離宋太祖逝世剛剛三年。

然而,趙匡胤最想擊敗的是遼朝,最想收複的是燕雲十六州,這兩大心願都未能達成,留下了終生遺憾。同時,收複燕雲十六州,也成了整個兩宋時期趙氏統治者長久的夢想。但北漢的降服,使它成為宋朝北方的一道屏障,對於抵禦遼國的入侵起到了緩衝作用。

5.重文輕武的趙氏集權統治

綜觀封建社會的家天下曆史,為維持家族統治設立的“祖宗家法”總是一脈相承。這些“祖宗家法”在建國初期對家天下統治確實起到了積極作用,但在時代進步的麵前,死守“祖宗家法”的弊端卻越來越明顯,最終導致了家族統治的沒落。

宋太祖趙匡胤在南北用兵、統一全國的同時,還采取了一係列措施,鞏固和加強了專製主義中央集權,進而創立了一整套為其後代奉若圭臬的“祖宗家法”。

趙匡胤深知,唐末以來政權頻繁變更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文武關係畸形,武臣獨攬朝政導致政局混亂,他不希望這樣的局麵在自己的朝代延續。他也深知,隻要地方權力過大,節度使擁兵一方,不受中央調遣,自然就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天下統一和社會安定。要解決好權力的分配問題,實際上就是要解決好中央與地方的關係問題。於是,他找來趙普商議國家長治久安之策。宰相趙普計謀很多,他參與策劃了“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直接把趙匡胤送上了皇位。後來趙匡胤平定南方,趙普更是立了不少大功。因此,趙匡胤事無巨細都跟趙普商量。趙普認為,唐末以來兵戈不息,蒼生塗炭,其症結就在於方鎮太重、君弱臣強。

在趙普的輔佐下,趙匡胤製定出了“削奪其權,製其錢穀,收其精兵”三大原則,有計劃、有步驟地對地方權力進行收奪,以徹底改變五代以來所形成的地方權力過重、威脅中央的局麵。

“削奪其權”,即削弱地方勢力。乾德元年(963年)平定荊湖以後,趙匡胤做出了廢除荊湖地區“支郡”的規定。他宣布,新征服地區仍保留節度使,但節度使駐地以外的州郡“直屬京師”,這樣“支郡”就被取消了。隨著南方諸國逐漸被平定,罷除“支郡”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到宋太宗時,已在全國範圍內廢除了支郡製度。同時,宋太祖逐漸向這些地方派遣文臣出任“知州”,以取代原來掌管州務的防禦使等武將。宋太祖在很短的時間裏就選派出上百名文臣,分治原為各大藩所轄的支郡,形成了宋代的“以文臣知州事”的製度。

同年,趙匡胤又訂立了兩項限製州郡長官權力的措施。一是“三歲一易”,“知州”“知縣”在一地任職以三年為限,不得久任。乾德三年(965年),北海軍知軍楊廷美任職已滿三年,由於其為政清廉,頗得百姓愛戴,當地民眾數百人赴京守在宮門口請願,要求留楊廷美繼續在北海任職。趙匡胤先是下詔勸他們散去,無效,於是采取斷然措施,“笞其為首者”,使“三歲一易”的措施得以施行。另一項措施,是在州郡設立通判。通判名義上與知州共同判理政務,其地位略低於知州,但事實上由於其負有監督州郡長官的特殊使命,知州往往還要怵其三分,所以,宋朝州郡長官與通判不和的問題一直存在。

“製其錢穀”,即收奪地方財權。乾德二年(964年),趙匡胤發布了一道十分重要的詔令,要求各州除留有必要的經費外,其餘財賦中屬於貨幣的部分應全部輦送到京城,不得無故占留。次年三月,又一次重申了這道詔令。隨著錢幣的集中,宋朝中央對地方其餘財物的控製也逐步加緊了。

自此以後,“粟帛鹹聚王畿”,地方藩鎮失去了對抗中央王朝的經濟後盾。

地方喪失了財權,自然也就無法“屯兵自重”了。在這種情況下,趙匡胤與趙普所討論的“收其精兵”的措施實施起來就更順利了。趙匡胤為收地方精兵而創立的兵分禁、廂的製度,為其後代一直沿襲下來,成為兩宋兵製中的一大特色。

“削奪其權,製其錢穀,收其精兵”,收到了長遠的效果,在中國曆史上出現了“天下之權悉歸朝廷”“四方萬裏之遙,奉遵京師”的新型的中央與地方關係。在以後兩宋300多年的統治中,趙匡胤所確立的這種中央與地方的關係,作為“祖宗之法”的主要內容,一直為趙宋曆代君臣所恪守。

在調整和確立了中央與地方關係的同時,趙匡胤對君臣關係也進行了調整。在他看來,地方權力雖已集中到朝廷,但還沒有完全解決中唐五代以來“君弱臣強”的問題,因而應該進一步削弱文武百官的權力,使已由地方集中到朝廷的權力最後完全集中到自己一人手中,“總攬威柄”“獨製天下”。

宰相是封建社會的“百官之領袖”,處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趙匡胤即位後,宰相奏事仍沿舊製,但趙匡胤已開始采取措施降低宰相的地位了。

與削弱相權同步進行的,是在百官中推行“官、職分離,互相牽製”的任官政策。宋代官製中,“官”是品級,隻有據此享受俸祿的作用;“職”是殿閣、館閣學士一類的榮譽稱號,亦沒有實際權力;隻有由皇帝或中書省“差遣”的臨時職務才是實職,即執行實際權力的職務。趙匡胤推行的這種職權分離、名實不符的任官體製,使任何官員都無法集中權力、榮譽、威望於一身,權大者並不一定職高,望重者並不一定位顯,這樣,也就很難形成對皇權的威脅了。

皇帝臨時“差遣”的實職,也是依照“分權而相互牽製”的原則進行安排的。以兵權為例,樞密院與三衙分握發兵權和管兵權,互相牽製,將帥盡管平時統轄部隊,但戰時由皇帝臨時派遣,率兵出征,事定之後,兵歸三衙。

為了擴大統治基礎,趙匡胤製定了一係列重文輕武的政策。他下令修複孔廟,開辟儒館,延用耆學名儒,以勸勵教化。針對五代時期文教不興、學校荒廢的情形,趙匡胤下詔撥款增修國子監學舍。當國子監開學講書之日,他還派人送去美酒、蔬果以示祝賀。隨著文教的振興和開科取士的增多,大批文人進入了統治集團。趙匡胤認為,亂世用武,治世用文,對這些文臣再也不能像五代時期那樣隻是當作點綴擺設,而應切實發揮他們的作用。其次,趙匡胤改革和推進了隋唐以來的科舉考試製度。宋初極力放寬科舉考試的範圍,無論家庭貧富、郡望高低,隻要具有一定文化的人,都可以前往應舉。同時,嚴格考試製度,以防權貴豪門請托舞弊。

趙匡胤的重文政策,使統治集團內部畸形的文武關係得到了調整。一方麵是調整了中央與地方、君主與臣下的關係,使地方的行政、財政、軍事等各方麵的權力不斷向中央集中,最後又集中到皇帝一人手中,形成了至高無上的君主集權製;另一方麵開科取士,重文用武,廣羅人才,又極力擴大了這一專製統治的基礎。但是,這一政策也帶來了一些弊端,導致官僚機構膨脹,加大了中央財政的支出,到宋朝中期就出現了積重難返的局麵。

6.兄友弟悌,身死成謎

封建皇權的至高無上,使得眾多覬覦皇位的家族成員之間明爭暗鬥,自相殘殺。家族內部爭權奪位的血雨腥風彌漫了整個封建時代,趙氏家族也未能幸免。

隨著宋初局勢的穩定和統一事業的逐漸完成,趙宋皇族被外姓旁人顛覆的危險越來越小,但趙匡胤與趙光義(即趙匡義,因避趙匡胤名諱改為趙光義)之間原來那種為家族的命運和利益同心同德、共濟險難的精神卻慢慢地消失了。一旦他們有了互不相幹的命運和各自的算計,原來掩蓋在“兄友弟悌”倫理美德下的人性中的另一麵就顯露了出來。

建隆二年六月,皇太後杜氏因病去世。臨終前夕,她對趙匡胤說:“你能做天子,那是因為周世宗死後繼位的國君年幼的緣故,如果當時是一位成年人繼位的話,你能當上天子嗎?我想將來你傳位時,就應當傳位於你弟弟光義,立年長者為國君,是社稷之福呀!”趙匡胤哭著答應道:“一定按您的吩咐辦。”於是,由趙普當場記下太後遺囑,藏於金匱之中。這就是所謂的“金匱之盟”。

同年七月,趙匡胤把時任泰寧軍節度使、大內都部署的皇弟趙光義任命為開封府尹、同平章事。這是一個非同小可的任命,五代時期,凡皇位的繼承人都要封王任開封府尹,趙光義此時雖未封王,但其任開封府尹已隱然有繼位人的地位了。這不但是貫徹太後臨終遺囑的一個重要步驟,更重要的是,趙匡胤希望通過此舉向臣僚們表明,在未來的皇位交接中,是不會再出現那種“主少國疑”的局麵了。

自建隆二年擔任開封府尹起,趙光義主政京師達十餘年,其官署號稱南衙。趙光義把一大批文武人才網羅進自己的幕府,據有關學者考證,其幕府擁有宋琪、石熙載、柴禹錫、程德玄等幕僚六十餘人。大抵說來,這十餘年,趙光義韜光養晦,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趙普從乾德二年(964年)起也獨相十年,權位在趙光義之上。趙普見識過人,對趙光義的動向與用心,當然會有察覺。因而,自趙普獨相以後,原先關係尚稱密切的兩人,形成了旗鼓相當的兩大政治勢力,時不時地明爭暗鬥一番。

趙匡胤晚年對趙普的獨斷專行也深為不滿,但趙普勳望卓著,對他處置尤須謹慎。這時,得到趙匡胤賞識的翰林學士盧多遜因與趙普不和,多次在趙匡胤麵前攻擊趙普。而趙普一方麵因敢作敢為,樹敵過多;一方麵貪財好貨,營邸店,奪民利,落人把柄不少。開寶六年(973年),太祖一方麵擴大參知政事薛居正和呂餘慶的參政權力,以分割趙普相權;一方麵親命重選中書堂後官,以削去趙普心腹。

開寶六年八月,趙普辭去宰相一職。時隔一月,趙光義進封晉王,位居宰相之上。五代時期,親王尹京隱然已有繼位人的地位,後周世宗繼位前就是晉王兼開封府尹。這兩件事前後相接,表明趙光義久久不能確立繼承人的地位,與趙普是有關的。

趙光義雖說有“金匱之盟”,已隱然被視為皇位繼承人,但這時太祖的兒子德昭24歲,德芳也已16歲,不聞失德,也完全可以做皇帝。而且,趙匡胤晚年與趙光義也是頗有矛盾的。趙匡胤一度考慮遷都洛陽,原因之一就是試圖擺脫趙光義在開封府業已形成的盤根錯節的勢力範圍。何況在曆史上,皇帝臨終易儲,也不是沒有先例。因而,對趙光義說來,能否繼承皇位還存在著不小的變數。

雖說趙光義當時已是勢力暗增,但趙匡胤也沒有閑著。開寶九年二月,吳越國王錢俶來朝,一般很少參與政治活動的皇子德昭,這次卻突然被趙匡胤委派至宋州迎賓。錢俶來朝是當時朝中矚目的大事,趙匡胤借這一機會,巧妙地把本來默默無聞的皇子推到了臣民們的麵前。回到開封後,趙匡胤一反常態,明顯地加強了同另一皇弟趙廷美的關係。三月,宋太祖巡視洛陽,特令趙廷美隨行。其中,僅七月一個月的時間,就三次“幸光美第”。趙廷美是“金匱之盟”中排在趙光義之後、趙德昭之前的繼位人之一,趙匡胤對他如此親近,恐怕也不是毫無用意的。

開寶六年十月二十日,趙匡胤在病中猝然去世,終年50歲。趙匡胤臨死前,趙光義將大內中人全部趕出,人們在外麵聽到殿內有異樣響動。不一會兒,趙光義出來說:“聖上駕崩了。”然後匆匆離去。第二天,趙光義順順利利地繼承了皇位。趙匡胤之死,蹊蹺離奇,他本人身體健康,從他生病到死亡,隻有短短兩三天時間,可知他是猝死的。關於趙匡胤之死,史家眾說不一,也有人認為是被趙光義謀殺的。

總之,趙匡胤之死,留下了千古之謎。宋太祖死後,諡號“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聖功至明大孝皇帝”,廟號“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