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開始雖有小勝,但在高梁河一戰中宋朝軍隊卻大敗而回。趙光義本人也差點被遼軍俘虜。
高梁河之戰是趙光義轉向“守內虛外”政策的關鍵環節之一。此次戰敗,使宋初以來經過生聚教閱而日益精強的宋軍元氣大傷,而軍中發生擁戴德昭之事,又使趙光義深為懼怕和擔憂。戰後,趙光義竟不聽取大臣們的意見去整飭軍紀,精加訓練,而是全力關注內政,尤其是加強對皇族和軍隊的控製。此後,宋軍對遼作戰逐漸陷入被動。
高梁河之戰後,為了報複南京(遼朝的南京即今北京)圍城之役,當年九月與次年十月,遼軍兩次攻宋,雙方互有勝敗,誰都不敢說勝券穩操,因此曾一度休戰。但趙光義似乎仍未放棄收複燕雲十六州的想法。
雍熙三年(986年)正月,出於對內外形勢的判斷,趙光義決定再次發動大規模的伐遼戰爭,史稱“雍熙北征”。
先說對內。高梁河戰敗時,軍中一時見趙光義不知去向,竟有人打算擁立太祖之子趙德昭,這令趙光義深感皇位未穩。於是,他轉而關注內政。到雍熙初年,不僅太祖之子都已死去,連居於準皇儲地位的皇弟趙廷美也已貶死,趙光義最後一塊心病已經除掉,因而可以放心攘外了。而自南京圍城之役以來,七年的戰略物資積聚,也足以對付一場大戰。
再說對外。趙光義誤信邊將的報告,認為“契丹主少,母後專政,寵幸用事”,遼朝政局不穩,是天賜伐遼的良機。趙光義正想挽回高梁河慘敗的麵子,便同意出兵伐遼。不過,此次趙光義心有餘悸,便坐守京師遙控指揮,令曹彬、李重進、潘美和楊業等兵分三路北伐,準備合圍燕京。
但在此戰中,由於宋軍指揮不當,各路人馬缺少合作,紛紛敗退。楊業父子血戰陳家穀,不屈身死,邊境大震。
楊業本在北漢主劉崇麾下效力,頗受劉崇賞識,還被賜名劉繼業。後來,北漢降宋,楊業亦歸附,太宗便命楊業恢複其本名,並予以重用。
雍熙北伐之所以慘敗,趙光義有推卸不掉的責任。與太祖趙匡胤相比,趙光義的武功征伐是遠遠不及的。太祖出身行伍,有著豐富的戰爭經驗,而趙光義在繼位前雖然立過戰功,但並未經曆過重大的戰役,因而也就缺少許多實戰經驗。趙光義又自以為是,剛愎自用,再加上秉承太祖削奪武將兵權的做法,每次出征前都製定了陣圖(預先規定好戰鬥隊形和防禦部署的作戰方案),讓將領們依計行事,卻完全不顧前線戰場上需要將領發揮主動性和靈活性的實際情況,犯下了兵家大忌,嚴重束縛了將領們的手腳。此外,趙光義將北伐將士兵分三路,卻又不能統一指揮,使之互相配合,使得三路兵馬極易被遼軍分割擊潰。
雍熙北伐的慘敗,對於趙光義乃至整個朝廷的影響非常巨大。一時間,朝廷上下都彌漫著一股“恐遼”情緒。之後,四川又發生了王小波、李順起義,宋與西邊黨項族政權的戰爭也多有敗績。這些情形,使得太宗焦頭爛額,不得不重新考慮他的內外政策,施政策略上由此發生了很大變化,漸漸地從積極應對外敵演變成為消極抵抗和守內虛外,這種政策的製定與實施給兩宋時期帶來了極為嚴重的後果。
端拱元年(988年)秋八月,北部邊境警報接連。但趙光義已經完全失去了當初北伐時躊躇滿誌的信心和決心。雍熙北伐後,對於與遼的關係,朝中一些大臣開始提出主和與主戰兩種不同的政見。主和派要求太宗屈己求和,宰相李防等相率上疏,引證漢唐故事說明對外講和的重要性。但是對於那些明顯要求屈辱求和的主張,太宗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他對趙普等人說:“恢複舊疆,不是別人的主張,是朕的一貫誌向。伐遼失敗隻是由於將帥軍事指揮上的失誤所致。”右正言、戶部郎中張洎等主戰派則相繼上禦戎策,建議加強邊地武將的兵權,任賢修政,省官畜民,選勵將士,以圖再次北上伐遼,收複失地。太宗雖對張洎等人的主張加以讚賞,但卻不打算實行。
端拱二年(989年),趙光義聲稱“欲理外,先理內,內既理,外自安”,確立了其後宋朝一以貫之的守內虛外政策。因此,宋朝對遼由攻到守,準備和解。而遼朝的蕭太後對宋朝多次北伐卻耿耿於懷,向宋擺開了進攻的陣勢進行威脅,並幫助西夏王朝奠基者李繼遷繼續削弱宋朝的力量。宋太宗為了防守,隻命宋軍在邊境疏河道,建立軍寨作屏障。若遼軍入侵,不許出兵,除非不得已,隻許沿城布陣,卻不許離寨進攻。結果束縛了將士們的手腳,守邊將領隻好得過且過,“始受命則惟以攻堅陷陣為壯圖,及遇敵則惟以閉壘塞門為上計”,真正能對遼軍作戰的將領屈指可數。從此,宋朝軍隊的作戰能力越來越弱。趙光義也終於把一腔熱血變成了安於現狀的心安理得。
3.吸取教訓,以文治國
唐末至宋初的朝代更迭,成於武將之手,也敗於武將之手,致使每個家族的統治都不能長久。借鑒前車,“以文治國”也就成為了趙氏家族自始至終的統治策略,由此產生了繁榮昌盛的宋代文化。但由於趙氏政權過於偏“文”,以致武將不能護國,趙氏政權始終無法強於周邊的其他政權。
趙光義是自五代以來第一位非武人坐天下的皇帝。他繼位之初也曾重武,但在多次攻遼失敗後,就失去了往日的銳氣,轉而重文。兩宋之人多言“祖宗之法”,這“祖宗之法”即是指宋太祖、宋太宗所確定的方針、政策,其中太祖法度主要在於軍事、政治方麵,而太宗除了對太祖已有法度作了進一步完善外,又著重在文化、經濟等方麵建立了一整套法度規範。
科舉製度雖始於隋唐,但真正完善則是在北宋。到宋初,門閥製度已不複存在,科舉向文人知識分子廣泛開放,“家不尚譜牒,身不重鄉貫”,隻要文章、詩賦合格,都可錄取。太宗趙光義擴大了取士的規模,每次科舉考試錄取的進士數額,都遠遠超過了唐代及宋太祖時。太宗還促進科舉製度日趨嚴密、完整,有效地防止了考官利用試卷作弊。
趙光義十分重視發展文化事業。五代以來,昭文館、史館、集賢院稱為“三館”,但由於不受重視,直到太祖時,三館的物質條件仍然都很差。太宗不僅親自為三館選定新址,還親自規劃,定名為“崇文院”。新館舍精美壯觀,可與皇宮的建築媲美。到太宗晚年,崇文院及秘閣的藏書已十分豐富。趙光義頗為自負地對大臣們說:“朕即位之後,多方收拾,抄寫購求,今方乃數萬卷。千古治亂之道,並在其中矣。”
在廣泛搜求圖書的同時,趙光義還先後組織一批文人編纂了幾部大型類書。太平興國二年三月,剛剛即位幾個月的趙光義就命翰林學士李昉、扈蒙等十多人編纂《太平廣記》與《太平禦覽》等書。這兩部巨著與同時期的《文苑英華》,在中國文化發展史上有著極重要的價值。
趙光義執政較為勤謹。為了鞏固宋王朝的統治基礎,他親自挑選人才,通過召見臨問以觀其才,優秀者予以提拔重用。他對近臣說:“朕每看見布衣縉紳中有才誌受推戴的,就替他的父母高興。”趙光義每天一早就到長春殿受朝,聽完百官的政務彙報後,接著又到崇政殿去處理政事。有時為了處理政務,連午飯都耽誤了。
趙光義不喜遊獵。端拱元年(988年)九月,他對侍臣說:“朕每念古人禽荒之戒,自今除有司順時行禮之外,更不於近甸遊獵。”命人將五坊中所飼養的鷹犬,全數放生,並下詔令天下不要再來進獻。淳化三年(992年)十月,佘禦卿(佘太君的二哥)送來白花鷹,太宗讓人把它放了,仍然下詔不許複獻。
趙光義對宗教的態度基本上是寬容的。由於佛教在吳越、南唐、後蜀等南方割據小國中非常流行,故北宋開國後,為了爭取南方各階層的支持,對佛教采取保護政策。趙光義認為佛教“有裨政治”,因而有意提倡,太宗朝在五台山、峨眉山、天台山等處修建寺廟,並在首都開封設譯經院釋譯佛經。北宋從太祖開寶年間開始在益州雕印大藏經,到太宗時雕版完成,印行了中國第一部佛經總集。宋朝建國時,各地僧徒不過六萬多人,至太宗時增加到24萬人。不過,趙光義本人的態度則是重道教,輕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