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鍾他們從大年三十那天進的屯子,一住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裏,蒙族兄弟好酒好飯地招待,他也沒有停止過思考怎樣製造那個傳說。
額濟納說起來隻是內蒙古的一個地區,其實還是相當大的,麵積有十二萬平方公裏。整個內蒙古自治區的平麵地圖看起來就像一匹草原上的狼,額濟納所在的阿拉善盟就是這匹狼的大尾巴,而額濟納正是狼尾巴上最後麵的那一截。
數字是枯燥的,完全不能表現出這片大漠的寬廣,換句話說,十二萬平方公裏等於兩百個新加坡,或者三個瑞士。這個屯子所在的馬鬃山蘇木[2],麵積就有五萬一千平方公裏,相當於兩個半海南省,跟整個台灣差不多,可台灣有三千多萬人,馬鬃山那個鄉卻總共才五十多戶,不足二百人。
數字是驚人的,大大地激發了陸鍾的想象力,這麼大的麵積,這麼少的人口,想要藏點什麼那可是輕而易舉,但想要把東西找出來,絕對是難上加難。隻要有難處,就有下手的地方,這就是陸鍾他們最大的契機。
額濟納雖然貧瘠,卻是個有曆史的地方,千百年來鐵血的英雄,慷慨的詩人,挖掘寶藏的八國聯軍全都在這裏留下過故事。即便是近百年來的額濟納,也不是完全像現在這樣,幾十年前的文化運動中,不少內地的知識青年曾下放至此,如此豐富的人物背景,完全可以塑造出一個經得起推敲的故事。既然有了寶藏的傳說,為什麼不能來個故事新編呢?同樣用寶藏做線索,把劇情改一改,千百年前的事誰都說不清,越是沒譜越好創作。黑將軍也好,俄國人也好,甚至馬可波羅,老喇嘛和當代老知青,全都可以拿來用。
優秀的老千和優秀的武者一樣,必須有強大的學習能力,不但能見招拆招,更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其他門派的武功領教過一次就能變成自己的本事。當那個大膽的計劃在心中漸漸成型,陸鍾越想越興奮,正月十五的那晚,半夜三點,他忽然從羊皮褥子上爬起來,把單子凱和梁融搖醒。
第二天一早起來,陸鍾他們就跟屯子裏的牧民們道別了,孩子們對這幾位教他們認字畫畫的叔叔阿姨戀戀不舍,但臨走的時候他們說,很快就會再回來。當天晚上,睡了半個月地鋪的騰格爾大哥回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羊皮褥子上,他在枕頭下麵摸到了一個硬紙包,打開來一看,裏麵是滿當當的兩萬塊錢。
陸鍾他們這一走,隻是離開了屯子,並沒離開額濟納,而是開著車,把大半個額旗跑了個遍。每一個騙局最關鍵的地方就是真實性,不認真考察就編出來的故事是經不起推敲的。用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把馬鬃山,奶頭山,烏蘭泉吉,古日乃,蘇泊卓爾,溫圖高勒蘇木甚至國境線附近都跑了個遍。這個時間段,正好遊人稀少,經常把車開一天,人影都見不到,倒是很方便辦事。有時候碰上牧民的蒙古包,討頓飯吃總會遇到熱情的招待,陸鍾他們也總會留下飯錢。好幾次還遇上了邊防線上的戰士,生活條件相當艱苦,守在潛伏點上的戰士更是做夢都想碰上生人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