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雲遮霧繞(3 / 3)

周瞳沿著山間石道,一路攀登到仙人洞道觀,此時正值旅遊淡季,山上寒冷,並沒有見到幾個遊客。

仙人洞道觀冷冷清清,有幾個道人正在殿宇前清掃落葉。

周瞳走到一個年級稍大,約莫三十多歲的道人麵前,詢問道:“師傅,向您打聽個人。”

道人以為周瞳是遊客,含笑點頭。

“師傅,請問您知不知道呂辰疇,他以前也是在這裏出家?”

“呂辰疇?沒聽過。”道人搖搖頭。

周瞳倒也不意外,算起來,呂辰疇在這裏出家至少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看這道人最多三十五六歲,自然不可能會知道。

“他是三十多年前在這裏出家,請問觀上可有老人?”

道人看著周瞳沒有說話,有些猶疑。

周瞳裝出一副虔誠唏噓的樣子,繼續說道:“我是他的後人,緬懷長輩,所以特來探訪他以前長居之地。”

道人這才舒口氣,表情又見輕鬆,說道:“難得你一片孝心,你隨我來,或許我師叔知道。”

道人帶著周瞳走到後院一間瓦房,一個白頭發的老道人正蹲在地上燒柴火,爐灶裏熊熊火光,透著陣陣熱氣。

“師叔,這位香客想打聽一個叫做……”道人沒記住名字,所以頓了頓。

“呂辰疇。”周瞳在一旁補充道。

老道人加柴的手微微一頓,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放下柴火,站起來,然後緩緩轉過身。

老道人長須白眉,臉額通紅,眼睛炯炯有神。

“呂辰疇?你是他什麼人?”

“他是我二伯父,最近我母親常夢到他,心裏不安,希望能在這裏找到他的遺物,回家安葬,也算了卻多年來的心結。”周瞳編起故事一套一套,他深知如果以警方的名義來調查,反而還不容易接近這些化外之人。

老道人聞言,果然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還真是等到這天了。”

周瞳這時知道自己押對了寶,不再亂說話,靜待老道人解釋。

老道人先遣走門口掃地的道士,然後領著周瞳來到後堂,從床底櫃子裏翻出一本很老式的筆記本。

“你二伯父打小和我都是被家裏人送到道觀,那時候窮,又鬧災荒,不怪父母狠心,也是沒有辦法。你二伯父聰明,有本事,十五六歲就在這裏待不住了,出去闖蕩。後來他雖然走了偏門,卻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終究運氣不好,恐怕是出了意外……”老道人把手上的書放到桌子上,為周瞳倒了杯水,才繼續說道:“大概二十年前吧,他回來過一次,說是要幫朋友去做件事情,雖然明知道很危險,但卻不能不管。所以他把這個留下來,說如果自己回不來,就把它交給來找自己的親人。”

說完,老道士把筆記本遞給了周瞳。

筆記本是黑色封麵,很厚實,裏麵似乎還夾著東西,封皮上也有鎖扣。

周瞳解開鎖扣,打開筆記本。

筆記本裏是呂辰疇寫的日記,周瞳粗略的掃了一眼,內容大多是有關他盜墓的經曆。周瞳翻到最後一頁,日記裏日期沒有年份,抬頭寫了:十月十一日,雨。這片日記隻有一句話:友欲尋來曆不明之古墓,事有蹊蹺,雖勸阻,不聽,吾不能坐視不理,然禍福難料……

筆記本裏還夾著一張存折和少許現金,總計一萬三千七百元,放到二十多年前也算是一筆巨款了。除此之外,筆記本裏麵還夾著一張地圖。這是一張湖北省神龍架的地圖,在當年應該是非常常見的,隻是呂辰疇在神龍架無人區的下方位置劃了一個圈,然後打了一個問號在圈裏。

周瞳詳細查看了筆記本的裏裏外外,再沒有其它發現,不過即使如此,靳軼衍所說的事情也進一步得到了證實。他又和老道長聊了一會兒,這才千恩萬謝的告辭。

周瞳回到縣城裏,把存折和錢交給了呂虹,並向她暫借呂辰疇的筆記本和地圖。

牛大力,安徽人宏村人,一身蠻力,據說三四歲就可以舉起跟自己一般大小的石頭。在宏村,提起牛大力,但凡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他。李興雯和王磊根本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他的祖屋。他的父母還在世,今年已經八十有七,生有二子一女,牛大力排行老三,家裏人對他是百般寵愛。但是他雖然有力氣,可腦子卻不好使,上完初中就沒再讀書,跟著鄉親出門做工,可是後來不知怎麼就幹上了盜墓。牛大力很孝順,每年都會回家看望父母,自己在外賺的錢也大多孝敬給父母。他失蹤那年才二十四歲,正值壯年。

牛大力的父親叫做牛天賜,母親叫做汪慧芳,兩老一聽到李興雯和王磊是警察,而且還在尋找牛大力,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我還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他,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他,哪怕……哪怕是……落葉歸根啊!”汪慧芳拉著李興雯的手就跪了下去。

李興雯連忙抱住她,把她扶起來,急忙勸慰。

“我們一定盡力,老人家,您先別激動。”

“老婆子別這樣,你嚇到人家……”牛天賜一邊抹眼淚,一邊招呼李興雯和王磊坐下。

“我們這次來,是想向您們了解牛大力當年的情況,您們能提供給我們的線索越多,我們越有機會能弄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李興雯坐下來,語氣柔和地向兩位老人解釋道。

“哎,這個不孝子,我們不知道罵他多少回,讓他不要做那些歪門邪道的事情……”

“什麼歪門邪道,你知道什麼,胡說八道,兒子不是那樣的人!”汪慧芳急忙為兒子辯護。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護著他,現在好了,當年我如果打斷他的腿,也不會出這種事……”

“你說什麼打斷他的腿……”

兩個老人都急了眼,吵了起來。

李興雯和王磊苦笑不得,隻能先勸架。

“伯伯、阿姨您們先別急,不如我們分開來問,您們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好嗎?”

兩位老人互相白了一眼,不過還是點點頭。

李興雯問汪慧芳,王磊則扶著牛天賜走到院子裏去聊天。

“阿姨,您最後一次見牛大力是什麼時候?”

“你等下。”汪慧芳從臥室裏找出一個小本子,裏麵記了許多日期和事情,她翻了一下,才說道:“我記著呢,他是1995年九月十一號回來,然後九月十八號走,那之後,就……再沒見到他了。”

李興雯默默把日期記下來,調查了好幾家人,這是唯一記得準確日期的一家,也隻有親生父母才會如此。

“他回來七八天,有沒有說些什麼?”

“大力是個乖孩子,他說他要好好再幹幾年工,等攢夠了錢,幫我娶個媳婦……”

“您知道他出去做什麼工嗎?”李興雯試著問道。

“別聽他爹胡說,他總說孩子的錢來曆不明,可大力他不貪錢,你看,他賺的錢都給了我們,我都幫他存著,等他回來……”汪慧芳拿出夾在本子裏的存折給李興雯看。

李興雯看了一眼,一共是五十一萬,放到今天也是一大筆錢了,二十多年前這筆錢可真是能買房買地了。如果隻是普通做工,很難賺到這些錢,不過李興雯也不忍說破。

“您老好好回憶一下,他有沒有說什麼特別的事情?”

“特別?”汪慧芳沉默了,開始努力回想,但畢竟年紀大了,那麼久遠的事情,確實費心神。

李興雯並不催促,耐心地靜靜等候。

“他好像是說過接了一個棘手的活,可能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還讓我幫他收拾了一樣東西……你等下,年紀大了,真是忘性大……”汪慧芳一邊說著,一邊回到房間,在衣櫃裏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本紅色的小冊子。

“你看看,這上麵他寫了不少東西,可我一個也看不懂。”汪慧芳把小冊子遞給李興雯。

小冊子還沒有手掌大,紅色的封皮,一看就知道放了很久,邊角已經脫色泛黃。

李興雯打開冊子,裏麵寫滿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符號,文字不像文字,數字不像數字,她也看不明白。

“阿姨,這本冊子或許是重要的線索,我們想帶回去研究研究。”

“好的,我們老了,不中用了,如果閉眼前能知道大力的消息,哪怕是屍骨,我也瞑目了。”汪慧芳老淚縱橫。

李興雯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了,安慰一番,就起身告辭。

王磊這邊也問完了,牛天賜所說的內容與汪慧芳差不多,隻是牛天賜更清醒,他雖然不知道牛大力在外具體做什麼,但也猜出不是什麼合法的事情,否則在那個年代哪有那麼容易賺錢。

兩個人在回去的路上,反複研究小紅冊子上的符號,卻始終不得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