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瞳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凶手為什麼要殺王一虎?

絕大多數凶案,凶手總有動機,即使是碰上瘋子,那麼瘋子本身就是原因之一。王一虎被殺,一定有個原因。

最初,周瞳推測是小小泄露了行蹤,所以殺人滅口,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論。後來出現的神秘“野人”,也就是古朵。在周瞳發現王一虎屍體的同時,這個古朵襲擊了他。按照常理推斷,古朵無疑就是殺害王一虎的人,可是隨後的調查中,無論是現場證據,還是殺人動機,都不足以支撐古朵就是嫌疑人。

而周瞳在王一虎凶案現場發現的毛發,經過北化大學做DNA測試,與湯敏敏書上的血跡完全一致,但是與後來嚴詠潔直接從古朵臉上扯下的毛發完全不同。

通過進一步的科學化驗,最終證實古朵並不是什麼“野人”,而是患了極其罕見的“狼人綜合症”,又稱為先天性全身多毛症。從中世紀以來僅有五十多個有關這種病例的記載,由於基因變異,患有狼人綜合症,導致身體出現返祖現象,比如全身長滿毛發等。這樣的人除了長相不同,生活和一般人是一樣的。

所以說凶案現場發現的毛發並不是古朵的,但卻和湯敏敏留下的那本《白澤圖》上的血跡屬於同一個人。

換而言之,王一虎就是被這個“神龍架野人”殺死。

“湯敏敏,王一虎是因為湯敏敏被殺!”周瞳得出了自己的推論,但是要證實這件事,還需要證據。

不過就在周瞳查證這件事的時候,接到了李興雯的電話。

“靳軼衍跑了!”

“從拘留所跑了?”周瞳有些難以相信。

“不是……是……”李興雯把她們去古墓尋找牛大力留下符號的事情說了出來。

周瞳聽完後,陷入短暫的沉默。這件事上李興雯雖然有些冒險,但是她的調查方向並沒有錯,換做自己也會這麼幹。隻是靳軼衍為什麼要突然離開?他和靳軼衍聊過幾次天,嚴格來說靳軼衍根本不是嫌疑犯,警方也沒有下達拘捕令,最多隻能扣留他四十八個小時。但是為了弄清當年的事情,靳軼衍卻自願留下來,配合警方調查。

“你給我詳細說說,在古墓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周瞳拿著電話,坐下來,耐心的問道。

清晨的萬獸山裏,薄霧籠罩,泉水潺潺,空氣裏透著樹木的芬芳。這是大別山脈中一座並不起眼的山,山間叢林茂密,渺無人煙,除了附近的村民,知道這裏的人並不多。

李興雯和王磊跟著靳軼衍跋山涉水,來到這裏,尋找多年前一個已經被盜墓團夥偷盜過的古墓。

他們這一個星期來,已經走了三個以前靳軼衍和牛大力一起盜過的古墓,發現了更多牛大力留下的符號。

“就是這裏了。”靳軼衍停下腳步,用手裏的刀割開灌木,一個隱蔽在下麵的盜洞出現在眼前。

李興雯和王磊熟練的拿出各種繩索和工具,準備下洞。

“你們看,這裏也有符號。”靳軼衍在洞口一側又發現了一個和小紅本上一模一樣的符號。

李興雯拿出相機,把符號拍攝下來。

“這個符號又和我們在前麵幾個古墓找到的不同。”李興雯還是沒弄明白,牛大力留下這些符號的意圖,如果隻是為了做個記號,又何必用完全不同的符號,這些符號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又是給誰留下的?

“這些符號應該代表不同的意思,我留意到在不同的場景,符號都全然不同,但在有些相同的場景,留下的符號有一樣的。”王磊手裏拿著平板電腦,他把前些日子拍到的符號相片調閱出來,“你們看,這些是在主墓室,牛大力用的符號是這個,在有幾個岔口他也用了同樣的符號……我感覺這些符號就好像是索引,類似於圖書目錄,但我還理不出它們的對應關係。這本冊子裏的符號數量多達一萬七千多個,如果不憑借計算機程序,恐怕很難整理。”

李興雯和靳軼衍站在兩旁,聽完王磊的分析,都覺得有道理,這些符號不是路標,而是代表了某種含義,或者說更像是某種盜墓筆記。

靳軼衍神色有些黯然,牛大力和他朝夕相處多年,他一直以為大力是個憨厚老實人,卻沒想到竟然有著如此多秘密。這些複雜的亂碼絕不是他的即興之作,而他當年遇見瑩瑩,也和牛大力有莫大的關係……

那是一天晚上,靳軼衍幹完一票大事後不久,一直隱身在南方一個小縣城裏,能夠找到他的人屈指可數,而牛大力就是其中之一。靳軼衍忽然接到牛大力的電話,說也來到了縣城裏,找他出去玩。

靳軼衍也沒多想,就出去了,兩個人在一個大排檔喝酒聊天。

而這時瑩瑩和一個女伴就在旁邊一張桌子吃飯。

剛開始,靳軼衍並沒有特別注意瑩瑩,直到有兩個小流氓去鬧事。

接下來的事就是老套的英雄救美,相識相愛的故事。

不過現在想起來,未免太過巧合,牛大力和瑩瑩恐怕早就認識,他們布好局,讓自己往裏麵鑽。

想到這裏,靳軼衍額頭冒出冷汗,心裏一陣絞痛。

“靳軼衍,你沒事吧?”李興雯見他魂不守舍,拍拍他的肩膀。

“沒事,你們小心,這個墓裏麵的機關並沒有完全解除,上次我們也是僥幸出來。”

王磊一聽有危險,心裏不願意李興雯冒險。

“李興雯,你在外麵守著,有什麼也好策應。”

“也是,你在外麵牽住繩索,以防不測。”靳軼衍也附和道。

李興雯雖然不情願,卻也無法反對,隻能應承。

靳軼衍和王磊,一前一後,沿著繩索滑下盜洞。

靳軼衍下來後,用電筒幫王磊照著下麵的路,卻無意間看到王磊腳踝的地方有一個好像火把樣的胎記,或者是紋身,但是光線不好,看得並不清楚,不過他依舊心裏一怔,類似的圖案,他曾經在瑩瑩的背上也看到過。

“靳三叔,你怎麼了?”王磊下來後,看見靳軼衍在發呆,拍了拍他。

“啊……沒什麼,想起一個故人。”靳軼衍搖搖腦袋,覺得自己剛才多半是看錯了。

這裏靳軼衍來過,雖然時隔多年,但下到墓穴後,記憶猶如河堤的閘門,緩緩打開。這個墓穴他曾潛心研究,所以一清二楚,也知道它的危險,二十多年前,他們團夥在這裏死了兩個人,卻沒能進入主墓穴,隻在南麵陪葬墓穴中盜了一些文物就倉皇而逃。

“王警官,這個墓與前麵那幾個不同,那些墓被盜後,已經被發現,並且由文物部門重新發掘過,所以可以說是非常安全。可是這個墓至今除了少數幾個人知道外,還沒有重現於世,我們上次來也隻進到側室,主墓並沒能進去。裏麵極有可能還有一些我沒發現的機關,或則通道,你一定要緊跟著我。”靳軼衍嚴肅的叮囑道。

“也虧你們能找到這樣的地方,真是要錢不要命。”王磊舉著電筒,看見墓道四周到處是殘岩破壁,還有幹屍和古代的斷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靳軼衍苦笑,王磊雖然是隨口一說,但卻說到關鍵上,放到今時今日,他是絕對不會冒險幹這種事情了。

“這是一座隋代末期的古墓,墓主應該是個顯赫人家,但我們也沒能進入主墓室,所以並不清楚墓主的身份,不過單是陪葬側室內的文物,也是價值連城,如果放到今天,那可是了不得。”說道這些,靳軼衍眼睛裏還是會露出興奮地色彩。

王磊哪有心思聽他吹牛,心裏七上八下,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生怕一步走錯。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搜索牛大力留下的符號,發現一處便拍照記錄。

靳軼衍熟門熟路,按照當年的路線行進,他們又發現了三處留有牛大力符號的地方。

“前麵就是陪葬的東側墓室了。”

靳軼衍說著,用力推開石門,墓室裏麵一片狼藉。

這裏是隨墓主陪葬的小妾和奴婢,一共三具棺木,棺木裏白骨森森,看起來令人不寒而栗。

他們在東側墓室卻並沒有找到牛大力留下的符號,不過靳軼衍卻有了更驚人的發現。

“這……不可能……”

“怎麼了?”王磊看見靳軼衍一副呆呆出神的樣子,問道。

“你看這裏。”靳軼衍指著牆角說道。

王磊把電筒順著靳軼衍指的方向照去,看到牆角有三塊石磚被人動過手腳。

如果不仔細看,這三塊石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看到三塊磚石之間的縫隙要比其它磚塊略微大,很顯然,這幾塊磚是被人切開過。

靳軼衍蹲下來,用小刀撬進磚塊的縫隙裏,慢慢滑動,然後把磚塊從兩邊用力往外縮。

隻聽“哢”一聲,一塊磚被拉出來,靳軼衍又跟著把另外兩塊磚也搬出來,一個約莫半米寬的洞口出現在眼前。

靳軼衍趴在地上,用電筒往洞裏照了照。

“看不到頭。”

“會不會是通道主墓室的?”王磊猜測。

“不好說……上次這裏明明是封死的,還有什麼人知道這個墓穴?”靳軼衍自言自語道。

“你們上次來,為什麼沒有去主墓室?”

“主道被封閉,我們當時沒有能掘開,而且機關重重,已經有兩人受傷,所以就沒打算繼續下去。”靳軼衍歎口氣,說道。

“有可能是其他盜墓賊來過這裏。”

靳軼衍點點頭,也隻有這個可能。

“我想進去看看……”靳軼衍向王磊請求。

“我們這次來主要是尋找牛大力留下的符號,出去後,我會通知文物考察部門過來調查。”

“這個墓的位置非常隱蔽,除了我們的人知道,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我懷疑這個被掘開的通道是牛大力做的,或許裏麵能找到重要的線索。”靳軼衍堅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