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你今天來找我,肯定不是單純來聽我灌雞湯的。那幾張驗屍相片我看過,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所以……你注意安全,有需要我的,隨時找我,我手機24小時都開著。”
章桐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李曉偉的辦公室。
窗外,輕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粉紅色的花瓣被風吹向了空中。李曉偉的目光落在了麵前那張兩人的合影上,許久,嘴角終於洋溢起了一絲暖暖的微笑。
警官學院外,正午的陽光灑滿街頭。
痕檢工程師小九從車窗裏探出頭招呼:“章姐,我在這兒。”
章桐緊走幾步上前拉開車門低頭鑽了進去,警車應聲啟動開上了馬路口。
“車怎麼挪位置了?”
“那保安把我攆走了唄,說那牆根兒底下不能亂停車,除非我是在執行公務,否則都要貼罰單的。對了,李醫生咋說?”小九邊開車邊問。
去警官學院教書之前,李曉偉在市第一醫院心理門診部上班,可惜的是三甲醫院的待遇和清閑的部門都沒有能夠真正留住他的心。盡管如此,小九卻還是習慣稱呼他為“李醫生”。
章桐嘀咕:“丁然找過他。”
“你說啥?”小九雙眉一挑,“真沒想到啊,姐,老丁那個悶葫蘆還挺會找專家的。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前年了,算起來應該是2017年的時候找的他。”章桐斜靠在後座的椅背上,目光看著窗外轉瞬即逝的街景,“他不是為了我們手頭這個案子,他是為了2010年9月份的那個案子去的。”
“是不是老文化宮門麵房那個?”小九一臉的疑惑。
“沒錯,一死兩傷,活下來的是死者的女兒和一個剛下中班的機械廠工人。由於第一現場發生過小麵積的爆炸,炸裂了水管,房間裏到處都是水,聯防隊員趕來救火時又用了二氧化碳滅火器,這來來回回一折騰,很多證據都被破壞了,也是夠倒黴的。周圍又沒有有效的監控探頭,而那兩個活下來的根本就說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從技術層麵上來講,這個案子的破獲難度相對比較大,時間就拖下來了。
“屍體上的傷痕和被嚴重損毀的性器官,還有用刀的手法,我都仔細比對過,基本能排除有醫學背景,但也是個熟練用刀的人,並且和我們手頭上南江新村的這起案子相似度很高,凶手完全戳爛了死者的性器官,上身和下體的,死者身上卻沒有明顯受到性侵的跡象。
“我昨天晚上對過去10年內,發生在本省的8起相似案件中的每個受害者身上傷口的詳細記錄相片進行了逐一梳理,最後除了2010年這個案子,我還真找不到第二個和南江新村的案子這麼像的。”
“所以老丁才會想到去找李醫生,此路不通那也真是沒辦法了。”小九輕輕歎了口氣。
“去找他也沒用,這種證據大量缺失的懸案他那兒也沒什麼辦法,線索太少了。”回想起李曉偉剛才所說的那個“等”字,章桐的心瞬間被揪緊。
“姐,從作案手法來看,你說這次會不會又是那家夥幹的?”
“嚴格來講隻能說‘手法相似’。”章桐轉而問道,“小九,說句題外話,你們辦公室和丁然他們的靠得近,每天見麵機會多,他有跟你提到過這個案子嗎?”
小九抬頭瞥了一眼後視鏡,尷尬地笑了笑:“姐,我們男人在一塊兒私底下一般很少討論工作上的事的,更何況我們分屬不同部門。”
章桐聽了,點點頭,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市公安局大院裏靜悄悄的,古銅色的啄木鳥銅像矗立在午後的陽光裏。
市局會議室裏坐滿了人,幻燈片機正在不斷地展示著案發現場的相片,單調的哢哢聲在房間裏四處回蕩,最終停在了案發現場南江新村小區西北口的那張監控截屏的照片上。鏡頭中是個男人的背影,不是很清晰,他身穿一件條紋T恤衫,咖啡色外套,深色褲子,平頭,手裏提了個黑色塑料袋,屏幕一角顯示的時間是上午9點28分。
刑偵大隊的童小川沙啞而又沉重的嗓音響了起來:“天凱賓館的案子我們已經告一段落了,我也知道大家都很累,巴不得能好好休息幾天,但是案子不等人,尤其是南江新村出租屋的這起命案,剛才現場的相片大家也已經看到了,作案手法實在凶殘,前期城南分局那邊做過現場勘查,也對周邊進行了走訪,但是結果不容樂觀。現在他們正式向我們求助,死者遺體在昨天就已經和材料一起送過來了,由我們局刑科所接手。鄒強,你詳細介紹一下案件情況。”
鄒強是局裏的專案內勤,所有案件的一手資料都必須經過他的手進行整理彙總。
“南江新村地處我市城南,屬於城南分局管轄範圍。小區建成於上個世紀末,因為周邊各種交通都很便利,所以小區裏住了很多外來人員,登記在冊的租戶目前為止共有892戶。
“4月2日中午10點03分,南江新村1棟有住戶打電話給市燃氣管道公司,說樓道裏有異味,疑似管道燃氣泄漏。消防部門會同燃氣公司檢修人員在15分鍾內趕到現場,疏散住戶後,經過檢查,在樓內確實發現了燃氣泄漏跡象,尤其是在3樓和4樓之間。3樓和4樓總共有4家住戶,電話落實了其中3家,都確定不在家,唯獨302的租戶始終聯係不上,敲門也沒有反應,而燃氣公司儀器顯示302門口外泄的燃氣濃度最大。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消防員通過陽台破窗進入臥室內,這時候才發現的屍體。死者沒有穿衣服,整個人呈仰臥狀,半個身體在床上,雙腳搭在床沿外,頭東腳西,渾身上下都已經被鮮血浸透了。”鄒強把幻燈片退回到了第三張臥室案發現場全貌。
“經過房東辨認,死者正是302室的承租戶寧小華,23歲,生前是市第三醫院急診科ICU病房護士,因為工作時間不長,又要三班倒,所以社會關係非常簡單,無論是同事還是病患,對她的評價都很高。她是個非常熱心的姑娘。”說到這兒,鄒強輕輕歎了口氣,“我認慫,我真的不忍心再說分局法醫做的屍檢報告了。”
副局長在煙灰缸裏掐滅了手中的煙頭,聲音低沉:“我聽分局的老張說,凶手是在受害者還活著的時候直接下手的對不對,章醫生?”
章桐點點頭:“在體表沒有找到任何抵抗傷,這一點是很反常的。後來在死者體內檢出了大量吸入性麻醉藥物的痕跡。而根據傷口附近組織生活反應,可以判定受害者的瀕死期發生在性器官受到攻擊的時候,從瀕死期經曆臨床死亡期直至最後的生物學死亡期出現,通過總出血量結合室溫,可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淩晨5點到早上8點之間。死者十指指甲縫隙中的人體組織屬於男性,目前匹配不上。”
“她有沒有受到性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