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下結論,”章桐搖搖頭,“不隻是胸部雙乳,死者下體器官也被嚴重破壞。盆腔動脈被割斷,死者的血幾乎都流幹了,地板上到處都是血,還蔓延到了衛生間附近。我對主要死因‘創傷失血性休克’沒有意見。”

副局長把目光投向了鄒強:“現場門窗呢?門鎖有沒有被破壞?是不是直接進入?”

“是的,除了被消防破拆的那兩扇陽台窗戶外,別處都沒有發現暴力入室的跡象。可以確認凶手是直接進入的房間。案發現場是一室一廚一衛的結構,外屋地麵是仿大理石塑料布的,現場的痕跡報告顯示屋內和玄關處的足跡比較淩亂,但是經過比對可以肯定來源都是死者鞋架上的鞋子,而且成趟,推測是死者自己平常穿鞋走過所留下的。

“整個公寓內除了死者的足跡外,還采集到一組陌生的尺碼為41碼的網狀軟底鞋印以及幾枚模糊的血鞋印,後者因為覆蓋了大量死者的血,又是在床的邊角,所以提取有難度,隻能確定大概是39碼左右,奇怪的是這幾枚血鞋印沒有成趟的跡象。

“而那雙41碼的鞋子無論是在死者家的鞋架,還是單位的鞋架上,都沒有發現。”鄒強把幻燈片拉到現場鞋印的部分,接著說道,“該41碼鞋印隻出現在案發現場302公寓內的玄關處,並且有完整的進出痕跡,鞋印上沒有覆蓋血跡,周圍地麵上也沒有發現明顯血跡,目前可以考慮排除這是死者的。因為鞋架上死者平時穿的鞋子都是39碼的。”

“這現場的血跡過於淩亂,我建議對血跡成因做進一步分析,而且鞋子方麵還不好下結論。”章桐拿出了自己文件夾中那張鞋印複印件,“你們看,足尖用力明顯偏向於大拇指,這雙41碼鞋子的主人年齡在25到30歲,和死者的年齡是差不多的。”

“可以確定性別嗎?”童小川問。

“現有的狀況下難說,”章桐伸手比畫了一下,“雖然是41碼,排除掉大腳穿小鞋的概率,還有一種可能供大家參考,那就是從事特殊工種需要長期保持站立姿勢的女人,大多數都會備著第二雙軟底鞋上班的時候用,尺碼會相對較大一點,鞋子重量也輕一點。就說我吧,因為要長時間站立工作,足弓、腳掌和腳踝都容易浮腫,所以我上班需要解剖屍體的時候都習慣穿大兩號的工作鞋,軟底網狀斜紋,我現在穿的就是41碼。”她指了指牆上的幻燈機屏幕,“再加上鞋印成趟出現在玄關,而死者又是一個護士,這樣就更無法完全肯定這是凶手留下的鞋印還是死者的。小九,你們痕檢應該抽空再去趟現場和死者單位看看死者的鞋架,並且詢問一下周圍的護士,看看死者是不是也有這麼一雙特殊的工作鞋。”

“沒問題。”小九在打開的工作筆記本上記下了概要。

“這死者的背景未免也太完美了。”童小川在一旁嘀咕,“年輕,性格陽光,生活中沒有與人交惡,也沒有與人有經濟糾紛。若凶手尾隨進屋的話,房間裏怎會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明顯清掃過的痕跡,而屍表也沒有任何抵抗傷?你們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單純為了殺人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政委抬頭看了看他說:“難道是熟人突然襲擊?”

鄒強搖搖頭:“走訪報告顯示她並沒有男朋友,甚至連異性朋友都沒有,家人都在海東,一年回一趟老家。死者因為剛工作沒多久,又是在最忙碌的ICU病房,社交圈就幾乎都集中在了單位的幾位當班同事那裏。還有她的規培老師,也是個女的,分局的同事都了解過了,排除了作案嫌疑。”

“那她會不會給陌生人開門?”

“不會。”童小川指著幻燈機屏幕上那張現場門鎖的相片說,“除了正常的防盜鎖,她還加了一道插銷鎖和一道鏈子鎖,分局那邊問過房東,證實防盜鎖是死者要求換的,插銷鎖和鏈子鎖也是死者自己加的,應該是周邊治安不太好的緣故,死者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剛到現場的時候,除了插銷鎖和鏈子鎖外,剩下的防盜鎖是好好的,顯然凶手是直接離開的案發現場。”

副局長目光深邃:“你們派人再去案發現場樓裏走訪一下,我總覺得死者被凶手盯上的概率比較低。如果隻是隨機性挑選謀殺的話,那就難了。對了,這最後一張相片中的人能確定身份嗎?他是不是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隻能說是疑似,”鄒強回答,“分局那邊走訪回來說,案發樓棟1樓102公寓的住戶張阿姨向民警反映,4月2日上午9點15分過後,她帶著自己的小孫子去小區遊樂場玩,當時就看到樓上下來這個男人,因為麵生,所以就多看了一眼,那時候的時間不會超過9點20分,而符合衣著特征描述的人,就隻有鏡頭中這個8分鍾後出現在小區西北口往外走的男人了。可惜的是,小區周邊的監控不多,從僅存的這個攝像頭看,這是目前為止他在小區裏唯一的影像。”

說著,他從筆記本裏拿出一張A4紙遞給身邊的人:“這是分局那邊根據張阿姨的描述找人畫的模擬畫像,辨識度並不高。我已經通知圖偵組對那個時間段內,從西北口出去的所有途徑,包括停靠的公交車、出租車以及周邊商鋪監控資料進行彙總追蹤了,希望能有進一步的消息,不過別抱太大希望。”

“他是什麼時候進入的南江新村?”

“早上7點30分左右,他是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的,城南分局曾經想找到這輛出租車,但是因為周邊監控太少,出租車公司也沒有硬性規定要司機開GPS,所以盡管問了一大圈,卻還是一無所獲。”

“那目擊證人張阿姨怎麼對自己的出門時間這麼敏感?”副局問。

鄒強咧了咧嘴:“走訪的同事也提到了這個問題,張阿姨說她孫子最近迷上了一部動畫片,而這部動畫片播放的時間是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早上8點45分到9點10分,接下來她就會帶著孫子去小區遊樂場玩,這是她雷打不動的日程表,即使是下雨天也會出去,說實話這位張阿姨帶自個兒孫子可用心了。”

副局長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也會對屍體做進一步複勘。”章桐合上工作筆記,“還有就是我總覺得這個殺人手法似曾相識。”

童小川頓時來了興趣:“難道你說的就是丁然跟我提到過的2010年那起案子?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像。”

章桐點點頭,神情嚴肅地伸出兩根手指:“第一,現場有爆炸物;第二,同樣的手法,即損毀死者的兩處性器官,就連使用的凶器也是高度類似。”

“很好,我們下一步的重點工作還要加上一條,有關寧小華和當年的受害者一家有沒有交彙的可能。”政委站起身,一邊整理會議記錄本一邊說道,“童隊,你們的人要好好查查,如果我們這次能順帶著破了2010年那起案子,那就太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大家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