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潘多拉魔盒(3 / 3)

章桐默默地給他倒了杯熱水,一臉同情,然後就近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童隊,你說得沒錯,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從毒物報告來看,這個案子也不一定就是他殺,所以我在報告上寫了多髒器功能衰竭,因為除了失血性休克外,有時候自身肌體原因也有可能並發病症導致最後的死亡。再加上死者本身就有嚴重的營養不良,身體偏瘦,這種前提之下導致死者體內多髒器衰竭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在正式的屍檢報告上就沒有寫上他殺的肯定結論。”

“可是就這麼不了了之也是行不通的啊,章法醫,你也知道現在頭兒最怕輿論了,我們無法對公眾交代的話,這比案子沒破的性質更嚴重!”

“我覺得呢,童隊,這個問題目前還不是最讓人頭疼的。”章桐歎了口氣,“現在認屍啟事還沒有回應,而我已經問遍了安平市所有的停屍房,也找不到這具屍體的來源,排除這個原因的話,剩下的,恐怕法醫這邊還真的幫不了你什麼了。”

“你說後續還會不會有更多的屍體?”童小川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整個人就像僵住了一般。

章桐搖頭:“我不確定,對於這種他殺痕跡並不是非常明顯的屍體來說,我真的不好隨便做判斷,隻能如實告訴你根據手頭現有的證據所做出的推斷。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怕你忽略了,死者的牙齒,一顆不剩。目前為止,我還找不到具體原因。而他這個年齡是不應該牙齒全部掉光的。”

童小川有些吃驚:“你說什麼?”

“我是說死者的牙齒,生前被全部拔除了,而且根據創麵的恢複狀況來看,是死前不久才發生的。”章桐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他多大年紀?身體健康嗎?”

“死者才40多歲,身體各項機能雖然有點差,但是還沒有到那種程度,這個現象如果發生在60歲以上的老者身上,就不會顯得這麼突兀了。”章桐回答。

“牙齒收藏者?”

章桐看著他就像眼前站著的是個三歲的孩子:“你的想象力確實很豐富。我是考慮過特殊原因,畢竟死者年齡40多歲,不排除在生前做過牙齒矯正手術,更何況死者下頜畸形,程度還比較嚴重。我隻是奇怪如果真的做手術的話,那重新排列的牙齒為什麼不及時種回去?”

“下頜畸形?”

“也就是民間所說的地包天,或者叫兜齒,上下頜發育畸形,”章桐回答,“下前牙咬在上前牙的外麵,如果發育期間不做相應的矯正手術的話,成年後就要做牽引和牙齒重新排列的手術了。我們在旅館床下發現的死者就有這樣的畸形。但是做過這樣手術的,都必須要有相應的記錄,因為是牙科整形大手術。”

童小川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搖搖頭,轉身走了。

黑夜,靜悄悄的。

他慢慢恢複了意識,他想抬起頭來,想睜開雙眼,可是無論自己怎麼動彈,頭就像被釘住了一般,紋絲不動。眼皮也是死沉死沉的。

惶恐逐漸彌漫了他的全身,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這都是腎上腺素的作用,可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雙手雙腳也好像不再屬於自己。天呐,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的整個身體就像是被活活地凍住了一樣。

他努力集中思緒,想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變成了這個樣子。可是記憶就像碎片一般,根本拚湊不起一個完整的畫麵。對了,有個女人,一個年輕女人,一個被黑暗裹住全身謎一般的年輕女人。最後的印象是在酒吧裏,一個年輕女人隔著吧台對自己露出了溫柔的微笑,目光依依不舍卻又似乎帶著一絲悲傷。不,他沒有辦法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他已經喝醉了,好不容易談成了一筆大買賣,他很開心,一時興起,就在經常去的酒吧裏多喝了幾杯。接著,在昏暗的燈光下,他隻是朦朦朧朧地記住了那一雙特別漂亮的眼睛。

似曾相識,難道不是嗎?他應該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的。或者說男人喝醉了後看漂亮女人都似曾相識?他忍不住放肆地哈哈一笑。

年輕女人的身材不錯,自己身邊的好幾個男人也都時不時地把目光投向她,然後對視一眼,臉上流露出會心的一笑。但是奇怪的是,為什麼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年輕女人的全部麵容?真是活見鬼了。

最後,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酒吧的,晃晃悠悠,腳底就像踩著棉花一樣,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今晚是我的幸運之夜,對嗎?

那時的他信心滿滿,可是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在做夢。

他發現自己的嘴巴合不攏了,不知何時一個冰涼而又堅硬的東西被塞進了嘴裏,沒多久,上下牙床的劇痛又一次開始了,先是短暫而又尖銳,接著便一陣又一陣無休無止難以名狀的痛楚,血腥味也同時開始倒灌進喉嚨。

他不斷地吞咽,拚命地慘叫,因為他沒有辦法躲避,隻能用慘叫來逃避不斷襲來的錐心的刺痛。可是,嘴裏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他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血都快流幹了。

“哎呀哎呀,瞧我這記性。”沙啞而又溫柔的聲音在這如同地獄般的房間中回蕩,一把拔牙鉗沾滿了鮮血,他剛剛拔下了眼前這個男人口腔中所有的牙齒。放下拔牙鉗,他又拿起一把精致的醫用開顱器。

很快,房間裏就響起了緩緩的沙沙聲,平躺著的男人淚流滿麵,他微微側過頭,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仔細傾聽。聲音越來越響,最後幾乎震聾了他的雙耳。這次,劇痛來自自己的頭部,而不是剛才的嘴裏。

“刺啦……刺啦……”這是砂輪的聲音,他皺眉,仔細在亂成一鍋粥的腦海中搜尋著,而就在這時,劇痛也在他的頭頂緩慢地繞了一圈。砂輪聲終於停止了,緊接著是一聲“啪嗒”。奇怪的是,疼痛也隨之消失了,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他絕對不會看到,自己的頭蓋骨被鋸了下來,一把精細的手術刀隨即準確無誤地直插入他的腦部三叉神經係統。

他現在真的可以確信自己的痛感徹底消失了,隻是雙眼再也沒有辦法閉上,他轉動著眼珠,試圖看清楚周圍所發生的一切。結果,他看到的隻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隨著12對腦神經係統被逐步剝離,慢慢地,他的眼珠不再轉動,心跳也逐漸變慢,隻有殷紅的鮮血還在不停地流淌。

這一點都不奇怪,動脈和靜脈血管又沒有被切開,抗凝血類藥物的作用是驚人的,將近5000毫升的血液慢慢地流淌可以持續到天亮。黑夜無聲,他有的是時間……

“嗯,果然應該先動神經才行,對不起啦,是我的失誤。不過痛的感覺很不錯,對嗎?”他自言自語著,輕輕一笑,戴著手套的左手把沾滿鮮血的手術刀放回了幹淨的托盤裏。接著,他又開始了下一項特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