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米諾骨牌(1 / 3)

這是自己長這麼大第一次把女人帶回來,還好宿舍就自己一個人住,不然真渾身都長了嘴也說不清。

章桐卻似乎並不介意,她轉身從挎包裏拿出隨身帶著的平板電腦,登入自己郵箱後,翻出兩張相片:“你看下,這兩張相片,有沒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這是兩張屍檢相片,而章桐手中的平板所放大的地方正好是她縫合屍體的接口處。李曉偉看看相片又看看章桐,目光中充滿了疑惑,他搖搖頭:“幾乎一樣。”

“沒錯,乍看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但是左麵這張,編號為TB2048的,是我一周前解剖的一具男屍,死因是高墜,沒有什麼異議,很普通的自殺事件;而右麵這具,編號TB4327,則是這周剛發現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經曆過屍檢,是活檢,這些縫合的位置以及所用到的醫用黑白縫合線……”

李曉偉伸出一根手指打斷了章桐的話:“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刻意模仿你。”

章桐點點頭:“沒錯。”她感到有點冷,就很自然地脫了靴子,盤腿坐在沙發上,平板則隨意地放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胳膊,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可以肯定的是這人想毀了我。”

“你辦過這麼多案子,經過你的手被送進監獄的人應該有很多吧,說不定是來報複你的。”李曉偉皺眉說道,“你需要證據,但是你也知道,入侵局內網係統是違法的。”

“我不是沒想過,可是必須查,我不甘心背這口黑鍋!”章桐的腦海中閃過了父親的身影,“這次局裏對外是讓我休假,但事實不調查清楚的話,我也回不去,並且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幹這一行了,最終進監獄也說不定。所以下午走的時候我就把一些曾經經手的案件資料通過郵箱帶了出來,我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但是我必須這麼做,你能理解的,對嗎?”章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希望。

聽了這話,李曉偉瞥了一眼章桐膝蓋上的平板:“對了,可是那麼多案子,查起來也沒有頭緒啊。說吧,你需要我怎麼幫你?我說過欠你一次,所以一定會盡力而為。”

章桐想了想,抬頭認真地看著李曉偉:“牙齒,我們就從牙齒開始查起!”她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抓過平板,手指在上麵不停地滑動,語速飛快,“其實我早就已經懷疑了,三個死者,還有就是你的病人潘威,不同的年齡,不同的性別,受害地點不同,死亡方式也略有不同。相同的,除了我和凶手都精通解剖學之外,就是這個……”

等李曉偉終於看清楚章桐手中平板上停下的那個特殊畫麵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不寒而栗:畫麵中,死者的口腔部位,牙齒都沒了,黑洞洞的,仿佛在呐喊。

“牙齒……”李曉偉小聲說道,“牙齒都沒了!”

章桐點點頭,歎了口氣:“這是這係列案子中唯一沒有對外公布的地方,也就是說,知道這個的,除了我們警方就是凶手了。”

李曉偉有些出神:“牙齒……為什麼……難道說又是牙仙?”

“我不相信有牙仙這一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章桐說,“可是你的病人,潘威的死,卻又非常蹊蹺,我想他或許是知道些有關這個案子的況的。”

“沒錯,牙齒,和我對你說的那個故事,一模一樣!”李曉偉有些難以抑製的激動,他伸手指著平板,人在椅子上坐得筆直,“我的病人沒有騙我,看來確實有牙仙殺人!”

話音剛落,屋子裏一片寂靜。章桐無奈地看著李曉偉,突然歎了口氣:“李醫生,你多久沒好好睡覺了?”

“我……我……我記不清了……”李曉偉吞吞吐吐地回答。“我看你是太緊張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說,現在時間也不早了。”章桐指了指平板上的時間,“都已經快兩點了,我也該走了。”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找旅館啊。我現在是在休假,你說對不?至少得像個樣子。”章桐苦笑,伸手去抓自己的登山包。

李曉偉突然有些擔心:“這麼晚,你一個人不安全,就住我這兒吧。”

“你這兒?”章桐看了看狹小的房間。

李曉偉尷尬地摸了摸頭發:“條件是簡陋了點,不過你放心,我睡陽台,房間留給你。”

章桐一愣,隨即明白了李曉偉的良苦用心,不由得笑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李醫生,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多謝了。”

這一晚,或許是換了床睡覺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有心事,章桐其實並沒有真正睡著。她不敢閉上雙眼,最後實在是太困了,幹脆就微微合上雙眼,然後在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屍檢報告中的相關細節。她有種感覺,凶手之所以這麼費盡心機,肯定是為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真相就在腦海中那布滿傷痕的屍體上,觸手可及!

夜深了,遠在城北的梅園公墓裏,一片死寂。白天的時候,這裏還能偶爾見到一些人來祭奠自己逝去的親人,可是到了夜晚便萬籟俱寂,伸手不見五指,哪怕連流浪狗都不會前來光顧。

梅園公墓很大,麵對一個天然形成的寶塔湖,幾乎占據了整片山頭。據說20多年前初建時還特地請了一個頗有名氣的老僧前來看風水。如果不是因為福利待遇和工資水平相比別的工作要高好幾個檔次的話,顧小白寧可腦子撞壞了也絕對不會選擇來這裏工作的。

守夜的工作更簡單,隻要時不時地看一眼監控屏幕就可以。顧小白詛咒前不久那個缺德的小偷,要不是他想錢想瘋了,竟然去挖墳盜取骨灰盒敲詐勒索的話,公墓方是絕對不會另外設立守夜班的。

他無聊地看著幾乎一動不動的黑白監控屏幕,昏昏欲睡。突然,第七號屏幕上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顧小白猛地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從椅子上坐直了,雙手揉揉眼睛。沒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紅外線監控探頭可比人的眼睛管用多了。顧小白瞥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淩晨3點。這個時候,難道又是來盜骨灰盒的?顧小白感覺自己的後脊梁骨直冒涼氣。想去查看,雙腳卻死死地釘在了地麵上寸步難行,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顧小白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害怕的,他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人影,生怕遺漏掉任何畫麵,心裏在琢磨著下一步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讓顧小白深感意外的是,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但是從背影和動作上可以大致判斷出應該是個個子矮小、瘦弱的人。而且這個人並沒有忙著打開墓地蓋板,而是拿出蠟燭和紙錢,在應急燈的照射下,開始做著祭奠的要工作。

誰大半夜的會跑到墓地來祭奠?顧小白目瞪口呆。他分明記得墓地的門都是關著的,雖然是防君子不防小偷的柵欄門,上麵也隻是象征性地掛了一把大鐵鎖,但是要想進來的話也必須把大鐵鎖給撬開……可是,想想這裏隻不過是公墓而已,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顧小白想去看個究竟,但雙腳依舊不聽使喚。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很快,那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就轉身匆匆離開了。

以防萬一,也是出於好奇,顧小白迅速調看別的監控鏡頭,果然,看見這個人正匆匆走向關著的大門,很快就從門上爬了出去。應該是外麵有車停著,雖然那已經是監控探頭的視野範圍之外,但是可以從屏幕上所顯現出來的兩束倒車的燈光判斷。顧小白長長地出了口氣——還好,不是鬼!

這裏畢竟是公墓,遠離人煙的荒郊野外,光憑兩條腿走到最近的小賣部也要二十分鍾以上。

天亮以後,顧小白特地去了趟第七號監控探頭所在的位置,他站在水泥露台上,看著眼前這個特殊的墓地,心裏不由得直犯嘀咕。

墓主人叫黃曉月,相片上看是個年輕的女孩,墓碑上的亡故時間是1985年的9月8日,正好是30年前的今天。粗略推算下,死者死時年僅25歲。

交接班的時候,老員工陳伯聽了顧小白的描述,不由得皺眉,嘴裏直嘀咕:“不對啊,那隻是個衣冠塚,根本就沒有骨灰盒,而且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家屬已經快20年沒來交墓地租金了,聽行政辦公室的人說,好像家人都已經搬走了。為了一個衣冠塚大半夜跑來祭奠,腦子燒壞了吧?”

顧小白啞口無言。

心有不甘的顧小白在下班後又繞到了那個特殊的墓地前,琢磨了一會兒後,他聳聳肩,臨走時隨手拍了幾張相片,接著編發了一條說明傳到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裏——半夜三更來公墓祭奠一個衣冠塚,至於嗎?嚇死老子了!有誰知道這個衣冠塚的故事嗎?

中午,顧小白還躲在宿舍床上睡覺,手機提示有一條新的短信消息,他迷迷糊糊地順手拿過手機,點開,頓時清醒了——想知道你微信朋友圈中所提到的那個衣冠塚的故事嗎?我叫王勇,電話號碼188××××××××,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