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文明的衝突(1 / 3)

《古蘭經》reference_book_ids\":[7188245041565928485]}]},\"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第八章 阿拉伯入侵

628年,薩珊帝國的敗落進入最終階段。帝國的管理混亂無序,缺乏有經驗的領袖,政治紛爭頻仍,宗教流派林立,盡管帝國保持了它一貫的精致品位、寬容政策和潛力,卻已經沒有力量抗擊來自阿拉伯的沙暴:早期的伊斯蘭征服者。

事實上阿卜杜拉·本·哈紮菲為霍斯勞二世帶來了一封奇怪的書信,同樣的書信也被送到當時另外三位首腦麵前: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希拉克略、阿比西尼亞(埃塞俄比亞)國王尼格斯和埃及總督穆高格斯。封印上留下的字跡是“穆罕默德,真主的使者[1]”。信中霍斯勞受邀與他的臣民一起即刻改宗伊斯蘭教。霍斯勞盛怒之下撕毀信函,命令管轄這位先知所在地區的也門總督將這個“魯莽放肆之人”披枷帶鎖押至泰西封,等待他的懲處。但此時已接近他統治的最後時刻。五天後,他在一場宮廷政變中被推翻,而出於對整體穩定的考慮,對穆罕默德的懲處也被取消。難以想象,如果當時穆罕默德也像摩尼和馬茲達克一樣被殺,接下來的曆史會如何演變。

是薩珊的失誤、政治遠見的缺乏,還是對一個崛起勢力的低估?當然,掌握了後來的曆史發展進程,我們可以下這樣的定論。然而,我們有必要謹慎公允地看待史學家們對沙王“災難性”錯誤作為的評價,特別是這一評價是因宮廷權鬥而被歪曲了的。誠然,希拉克略最後的勝仗令伊朗喪失了大片之前征服的領土,但另一方麵,埃及、今天敘利亞的大片地區,以及塞浦路斯島仍留在伊朗的懷抱。然而,霍斯勞統治末期的不得人心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他在民眾中引起的恐懼,加上他的敗績,使他執政末期的環境令人窒息。

很快霍斯勞二世被罷免,王位由他的兒子謝羅埃繼承。628年2月25日,在三十八年跌宕起伏的統治後,霍斯勞二世被帶到一間儲藏王室珍寶的地下室,接受一場名副其實的革命審判[2]。他的兒子雖並不情願,但仍在一名瑣羅亞斯德教領袖和一名基督教領袖的陪同下向他提出了六大罪狀。霍斯勞二世的辯護顯得蒼白無力,謝羅埃力勸他“請求寬恕”,但一切都是徒勞。謝羅埃隻有召集帝國權貴商議,而後者一致決定:“我們不需要兩個國王。如果你下令處死霍斯勞,我們將效忠於你。否則,我們將廢黜你,並重新尊霍斯勞為王。”麵對如此的兩難選擇,謝羅埃最終屈從:他的父親於2月29日被斬首[3]。

在接下來的四年中,帝國經曆了十三次君主更替,王室謀殺連連上演,掐滅了長期穩定治理的可能性。不論是對這些國王的姓名還是他們各自的統治時期,史學界都沒有定論。然而已知的是,在十三任國王中瑪什庫爾和納菲西[4]均被加冕兩次,另有三名國王很可能不是薩珊血統。至於謝羅埃,他以卡瓦德二世的頭銜統治了一年後因鼠疫或遭人毒害而死。他為求和向羅馬割讓的領土、他為滿足權貴胃口而表現出的慷慨大方,使本已匱乏的國庫空空如也。在他的數位繼承者之中,曾有兩位女性占據這至尊的位置,這在伊朗曆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布倫杜赫特和阿紮米杜赫特。其中第一位,作為霍斯勞二世的女兒,因其美貌和以寶石裝飾的長發而備受愛戴。她明智地與希拉克略締結了一份“永久”和平協議,並於629年舉行的一場官方典禮上向希拉克略歸還了她父親從耶路撒冷攫取的基督“真十字架”。雙方持續了七百年的戰火就此熄滅,兩個帝國都疲憊不堪,已無力抵禦阿拉伯的威脅。

霍斯勞二世的孫子伊嗣俟將在十五歲時繼位,成為薩珊帝國的末代皇帝。他之所以能夠逃過王室謀殺,是因為他有著黑皮膚。他母親(來自桑給巴爾)在他祖母席琳的幫助下將他帶到法爾斯地區的伊什塔克爾。他在阿娜希塔神廟中找到了棲身之處,而薩珊帝國開國君王正是在這座廟中於226年6月23日被加冕為王。伊嗣俟三世也於632年在這個聖地登基繼位。

同年,已名震阿拉伯地區的穆罕默德去世。阿布·伯克爾作為穆罕默德的同伴,成為首位哈裏發(632—634年在位),並發起對羅馬和伊朗的雙麵進攻[5]。被先知統一的阿拉伯各部落在具有征服思想的伊斯蘭教的動員下,不僅期望輸出、推行他們的新宗教,還覬覦兩個帝國的財富,因為他們知道二者因連年戰爭和內部權鬥而國力疲弱。在第一時間被伊朗人阻截後,他們迅速進攻羅馬,使後者退卻,並征服了大馬士革。

年邁的阿布·伯克爾去世後,歐麥爾(634—644年在位)繼位。對他,伊朗編年史作者很少給出什麼正麵評價,根據他們的記述,歐麥爾是個身材肥胖、不修邊幅、拉幫結派、粗暴殘忍的人。在他的領導下,征服政策進一步強化,特別是針對伊朗帝國。為了快速達到目的,歐麥爾任命穆罕默德的表舅賽義德·本·阿比·瓦卡斯為所有軍隊的統帥,而後者也意識到軍中多元群體的存在。

伊嗣俟三世開始在帝國亂局中重建秩序,他決定立即反應,抵抗“入侵者”,並任命最傑出的伊朗貴族羅斯塔姆·法羅哈紮德任大軍統帥。這很可能並非最佳選擇,原因有二:羅斯塔姆十分迷信,而占星師曾預言這一交戰將導致不幸的結局;他是基督徒,瑣羅亞斯德教徒都在暗中算計他。無論如何,羅斯塔姆疑慮重重,因為與“沙漠土匪”作戰讓他覺得有失體麵。但作為一個高貴、有強烈責任感的人,他最終服從了國王的命令。

位於今天伊拉克境內、與泰西封相隔一日馬程的卡迪西亞在羅斯塔姆看來是交戰的理想地點。他於635年或636年[6]在這裏豎起了伊朗沉重的軍旗,那鑲有寶石的傳奇的卡維軍旗[7],並決定在此地安營。他包裹著五彩錦緞的帳篷、點綴著寶石的兵器、包覆著柔軟絲綢的戰象和忙著給他烹製可與宮廷珍饈媲美的佳肴的廚師隊伍都折射出帝國的奢侈鋪張。如果阿拉伯人從他們占據的山頂上可以嗅到餐食的香氣,是敵人炫耀出的財富真正堅定了這些衣衫襤褸、手持磨損變形兵器的人的鬥誌。而另一邊的羅斯塔姆,盡管有國王的命令,卻依舊在他金光閃閃的軍帳中猶豫不決,認為金錢是回避戰鬥的最好方法。此外,軍力對比明顯有利於伊朗一方,而且伊朗軍隊經驗豐富、裝備更加精良,理論上也有更好的統領。

在四個月中,雙方一直相互觀察,阿拉伯人不敢進犯,賽義德因羅斯塔姆的“學識、智慧和謹慎”而十分敬仰他,而伊朗方麵卻始終在思忖用高價換取和平,讓這些部落返回沙漠。他們打錯了算盤,因為正如娜哈·塔賈杜德寫道:“這些阿拉伯人對波斯財富的渴望不亞於他們對天堂溪流的熱切憧憬——隨時準備著以身殉教,直接升天。他們現在組成的是真主的軍隊。[8]”

為了結束這一僵局,賽義德決定派一支由幾位主要部落首領組成的使團麵見沙王,他自己則留在駐地。這支使團穿過羅斯塔姆的營地,順利到達泰西封。他們受到當地人的迎接,而居民在看到這些衣衫破爛、肮髒怪異,還在馬匹之上揮舞著鞭子的使節時都忍俊不禁。

然而,伊嗣俟三世在全體朝臣麵前禮貌地接待了他們。通過一位翻譯,他開誠布公地問,為什麼歐麥爾的部隊要來掠奪他的財寶。作為回答,使團的首領向他說明了伊斯蘭教的起源和先知的和平信息,並讚頌了先知為阿拉伯內部帶來的恩惠。他還邀請所有伊朗人都改宗伊斯蘭,因為它是唯一可以指引他們走上善途的宗教。作為對他們忠順的回報,他會贈送給他們真主的語錄集,使他們可以在公共或私人生活中按照真主的教誨行事[9]。如果拒絕,伊朗人隻有兩條路:接受“齊米[10]”這一低等身份,並繳納相應的稅費,以獲得保護,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戰爭。伊嗣俟聽後勃然大怒:“你們真是一個低劣、可憐、卑微的民族!……摒棄你們的自負,相信我們的善意;我們將讓你們吃飽穿暖,對你們的首領以禮相待,幫你們指定一位好國王,讓你們享受和平的生活!”“您說得對,我們的確貧苦而悲慘,”賽義德的使節平靜地回應道,“但先知讓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這時,伊嗣俟命人送來一袋泥土和稻草,將其傾倒在阿拉伯大使的頭上,對其施以伊朗文化中最大的羞辱。“將他逐出皇宮和都城!帶著這個回去見你的主人吧。”他最後說道。

羅斯塔姆很快得知這一切,他不讚成采用如此傷人的手段。迷信的他還認為不應將伊朗的泥土交給一個外國人,這是不好的預兆。他甚至派了一名士兵試圖將泥土取回。但為時已晚。羞辱已經收到,雙方的衝突不可避免。

伊朗陣營——根據不同史學家的觀點——擁有官兵七到十二萬,最常被提及的數字是八萬,其中包括三萬步兵。他們兵器精良、裝備豪華,還備有三十三頭戰象,其中一頭名為沙普爾的白象位於隊列中央。除了羅斯塔姆負責指揮中路以外,另有兩位名將協同坐鎮:一位是霍爾莫讚,指揮右翼,另一位是菲魯讚,指揮左翼[11]。阿拉伯人一邊——根據不同史料——約有三萬至六萬人。女性負責後勤,送水送飯,抬送傷員,埋葬死人,結果負傷敵人的性命並剝去他們的衣物。她們看上去受到與男性同等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