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馥春接下來說的這番話讓許之城驚怒不已,他知道這世上不平之事甚多,不堪的人也不少,卻仍是無法想象當魔鬼出現在凡世時竟會如此黑暗寒涼。
田小茶自小便表現出異於常人的聰慧,再加上勤奮好學,學識上超過了大部分的同齡人。是以小茶雖然是個女孩,家中又以賣豆腐為生,但開明的小茶父母仍是毅然決定讓小茶讀書,縱觀京師的書院,除了官家子弟上的那幾個,最好的當屬三色堇書院了,這些年一直是儒生們趨之若鶩的地方。傳說三色堇書院費用高,但還不是有錢就能上的了的,所以削尖了腦袋進去讀書的不僅家財萬貫,且多半都有些能耐。
對於田小茶一家來說,三色堇書院是個連門檻都摸不著的地方,然而馬馥春是個執著的人,她日日拿著小茶的字畫到書院門口,請求書院能酌情考慮一下,然而每次連監院都沒見著,就被看門人給趕了回去。馬馥春鍥而不舍,仍是日日來到書院門口,企盼能見到山長一麵,直到有一次她在門口見到一名來遲了的儒生,馬馥春靈機一動,便托了這名儒生將小茶的字畫帶了進去,並千叮嚀萬囑咐請他交給山長。
然而她並不知這名儒生平日裏就不學無術,拿了字畫進去並不打算交給山長,而是抄襲了小茶的一篇文章當做自己的習作交了上去。這篇習作並沒有瞞得過夫子的眼睛,立刻便認定是這名儒生抄襲,並將此事報備給了王思邈,在王思邈的追問下,儒生終於交代了習作的真正來源,由此,馬馥春才得以第一次見到了王思邈。
王思邈將馬馥春帶來的習作字畫都看了一遍,除了委婉禮貌地讚揚了一番,並未有其他言語。馬馥春急忙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道:“山長,我們家中窮,不過這一年的學費也攢的差不多了,您看能不能讓我們先跟著上,缺的那些讓我打些零工補上?”
王思邈麵露難色。
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娘,不用你打零工,方才我見書院裏的教案沒人整理,也沒有分類碼好,不知山長可否讓我來做這件事來抵部分學費?”
馬馥春吃驚地回頭,見是自己的女兒,不由問道:“小茶,你怎麼來了?”
田小茶甜甜一笑:“不能再讓娘天天這麼費力地跑來跑去了,是以今日小茶便來看看。”
十三歲便已出落的高挑美麗的小茶甫一出現便仿佛讓周圍亮了一瞬,連帶著王思邈的眼睛也亮了一瞬。
“這……就是田小茶?”
“正是小茶。”田小茶施了個禮,“不知山長可同意小茶的提議?”
王思邈眯著眼睛笑了笑:“雖然小茶的年歲超了一點,不過她的提議甚好,甚恰當。”
田小茶就這麼順利地進入了書院,由於前期沒有係統地讀過書,開始時稍顯吃力,然而很快便適應了節奏,並迅速地拔了尖兒。
田小茶也確實幫忙整理了書院的教案,並且做的得心應手,深得書院上下讚許。本來的,以為一切都那麼好,卻不曾想過也有平地驚雷。
有一天正午時分田小茶整理完教案,正準備送給監院時,突然聽到從旁邊一間屋子傳來哭聲。田小茶好奇,便探頭看了看,結果竟看見書院的雜事樊怡拿著一根縫衣針在使勁紮一個女童。田小茶驚懼之下掉頭就跑。
那是田小茶第一次回家說也許書院並沒有那麼好的話,然而馬馥春卻沒有太在意,隻道是在書院學得不順利或是被夫子說了兩句,於是安慰了一會兒也就算了。
自那天後,田小茶沒有再見到那個被針紮的女孩兒,她悄悄地打聽過,知道那個女孩兒第二天就退了學,女孩的母親曾來學院鬧過,可沒成什麼氣候。與女孩同窗的學子傳出一個說法,說女孩講過書院中有個魔鬼聚集的地方,那個地方很黑很冷。
有一天,書院似乎來了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田小茶見到山長和監院們都緊張而虔誠地將那些人迎進了山長的書房,田小茶正拿著剛整理好的書卷打算送到監院那裏,看到此情景後隻得停住腳,打算將書卷先抱回去。不料,此時監院突然喊了一聲:
“小茶,正好,過來幫忙沏茶。”
平日裏待客都是樊怡負責沏茶,而今日樊怡恰巧不在,小茶也沒有多想,便跟著進了書房。王思邈的書房她並不是第一次進,因此倒也輕車熟路。然而此番進去她卻疑惑起來,書房還是那個書房,擺設也還是那個擺設,可之前進來的那幾個人卻不見蹤影。
田小茶不敢多問,沏好茶後便準備退出,然而監院卻叫住她:“小茶,端上茶隨我走。”
田小茶雖然納悶,但仍是規規矩矩地跟在了監院的身後,隻見監院動了動一幅畫的卷軸,畫後方居然出現了一個暗門,驚異不已的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暗門口,見門內晦暗不敢前行,監院不耐煩地回頭催促道:“愣著幹什麼?快點兒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