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愛的缺憾(3 / 3)

將近一小時後,終於到了1101路終點站,在司機的指點下,駱辛找到了調度室。進去之後,看到周時好正帶著張川和鄭翔圍在一個電腦屏幕前。

“小辛,過來看。”周時好把駱辛召喚到電腦前,指著屏幕上定格畫麵中的一個背著大雙肩包、身材胖胖的男子,說,“這家夥在5月21日晚上7點51分由朱齊路車站上車,然後在8點21分從雙陽村橋頭站下的車,再然後於9點19分又由橋頭站上車返回市區,在市區下車的地點是北城區金華街車站。”

“朱齊路與案發現場的直線距離為1.1千米左右,那也就是說從案發現場走到車站用不了多長時間,屍體肯定就裝在那背包裏,這家夥沒跑了,就是凶手。”張川附和說。

“可是這哥們兒又是帽子又是口罩,把臉捂得嚴嚴實實,又有意識躲避車上的攝像頭,咱怎麼把他找出來?”坐在椅子上負責操作電腦的鄭翔,扭回頭一臉無奈地說。

“這兩趟車的司機現在在哪兒?”周時好衝候在一邊穿藍色製服的女調度員問道。

“噢,載那人往雙陽村方向去的是曲師傅,回城時那人坐的是王師傅的車。”女調度員說,“王師傅今天輪休,曲師傅剛剛還在這屋坐著喝茶,估計這會兒在車上了。”女調度員說著話,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衝著車場裏扯嗓子喊道:“曲師傅,曲師傅,來一下,有人找!”

不多時,一個穿著藍製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進調度室,大大咧咧嚷著:“誰啊,誰找我?我這馬上發車了。”

“我們是刑偵支隊的,找你了解點情況。”周時好衝曲師傅招招手。

“啥事啊?”曲師傅一臉納悶走過來。

“這開車的是你吧?”周時好指著電腦屏幕,鄭翔配合地按下播放鍵,屏幕上便開始播放嫌疑人上車的過程,“5月21日晚上的事,對這人有印象嗎?”

曲師傅盯著屏幕看了會兒,抬手撓著臉頰,支支吾吾地說:“不好意思,沒,沒太在意。”

“他背這麼一大包,你沒注意到?”張川帶著質疑的語氣問。

“不稀奇。”曲師傅搖搖頭,解釋說,“來往郊區一帶外來打工的人特別多,經常都背著大包小包坐車。”

“凶手會不會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才敢背這麼一大包,堂而皇之地乘坐這路車?”鄭翔扭頭瞅了眼身後的駱辛,“看來你小子又猜對了,他是這路車的常客。”

“再播一遍那人上車的過程。”駱辛推了下鄭翔的腦袋說。

“好嘞。”鄭翔轉回頭開始操作鍵盤,把視頻倒回去又重新播放。

——車門打開,頭先一個乘客上車,嫌疑人背著雙肩包緊隨其後,然後把事先握在手裏的硬幣投進投幣箱中,快步閃開……

“停。”駱辛突然指示,“倒回去,用5倍慢速再放。”

視頻重新播放:車門打開,頭先一個乘客上車,嫌疑人背著雙肩包緊隨其後,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零錢投進投幣箱中,快步閃開……

駱辛再次喊停,指著屏幕說:“看到沒有?”

“啥?”周時好等人麵麵相覷,“這不還一樣嗎?”

駱辛拍了拍鄭翔的肩膀,後者心領神會,再度慢速播放剛剛那段視頻,駱辛指著屏幕說:“看到了嗎?這人投幣的手在半空中有個微小的停頓?”

“怎麼解讀?”周時好問。

“這叫凍結反應,意味著瞬間的心理波動。”駱辛解釋著,琢磨了一下,扭頭衝曲師傅說,“你那天和平常有什麼不一樣嗎?”

“噢,那天開的不是我的車。”曲師傅說,“我原本開40號車,那天本來我輪休,然後28號車的司機家裏有點事,讓我幫忙頂一天班。”

“這個幾號車是怎麼區分的?”張川問。

“就是看車牌尾號的後兩位。”曲師傅說。

“我明白了,駱辛的意思是說,這個嫌疑人認識曲師傅,並且知道他開幾號車,所以在投幣的一刹那,用眼睛餘光瞥到開車的是曲師傅感到驚訝,才出現了凍結反應。”鄭翔搶白說。

“他也是這裏的司機,幾乎每天都會駕駛公交車經過拋屍的爛尾樓。”駱辛語氣堅定地說。

“你們這裏有老家是莊江市的人嗎?”周時好瞅瞅女調度員,又瞅瞅曲師傅,“這個人就像剛剛視頻裏的人一樣身材比較胖,個頭1.7米多點,可能前段時間身體或者腿、胳膊出了點問題。”

“張偉!”曲師傅和女調度員幾乎同時說道,緊接著女調度員又說,“這張偉春節回老家過節,在溜冰場把一條腿摔斷了,請了好幾個月假,上個月末才又回來上班。”

“這人現在在哪兒?”周時好問。

“今天輪休。”女調度員說。

“那他住哪兒?”張川追問。

“我知道,他住他大姨家,在富春小區,前年去他那兒喝過一次酒。”曲師傅接話說,頓了下,轉而衝女調度員說:“要不你調下班,我帶警察同誌去找他?”

“行,行,你去吧。”女調度員頗為識大體地說。

一刻鍾之後,曲師傅幫忙敲開富春小區中一棟單元樓內的一家房門,開門的是一個圓臉白胖的年輕人,周時好從門旁現身亮出證件,年輕人瞬間想要強行把門關上,被周時好一膀子撞開,顯然這個年輕人就是犯罪嫌疑人張偉。

在張偉家的鞋櫃中找到一雙黑色網麵運動鞋,經技術隊細致勘查,在鞋麵網狀縫隙中發現血漬殘留,DNA鑒定結果顯示與被害人劉媛媛的DNA相匹配。並且提取張偉的唾液做鑒定比對,與劉媛媛被害時所戴著的手套上的DNA證據,也是相匹配的。同時,在運動鞋鞋底縫隙中還采集到一小塊幹土,經鑒定與拋屍爛尾樓中的土壤成分一致,由此幾項證據便基本鎖定張偉就是殺死劉媛媛的凶手。

審訊室中,張偉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你怎麼認識劉媛媛的?”

“我也是莊江人,春節休假在滑冰場把腿摔骨折了,過了正月十五,在家待著沒意思,就想著回金海來。在長途客車上,劉媛媛坐我旁邊,見我拄著拐,腿腳不方便,便一路對我挺照顧的,下車前我們互加了微信。”

“為什麼殺她?”

“從車站分開後,我們倆幾乎每天都會聊微信,逐漸地我開始喜歡上她,尤其她時不時會發幾張化著濃妝、穿著性感女仆裝的照片給我看,讓我特別興奮,我也就越陷越深。”

“她兼職做主播你不知道?”

“先前並不知道,直到有人在網上罵她用美顏視頻騙人我才知道,實質上這也並不妨礙我喜歡她。我們倆大概在微信上聊了半個月,她約我去她家裏玩,到她家發現,她還特意給我準備了輪椅,讓我很感動,那天晚上我在她家住下,和她發生了關係。你們可能不會相信,那是我活了26年的第一次。後來,我們幾乎每周都會約會兩三次,度過很多難忘的時光,唯一讓我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是,每次約會隻能在她家裏,我約她逛街和看電影都被拒絕了,並且去她家裏時也總得偷偷摸摸,她還特別叮囑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我問過她理由,她總說等時機成熟再告訴我。直到殺她的那天才知道,她喜歡的不是我,她喜歡的是我這條摔折了的腿。她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玩夠我了,等我腿好了,就無聲無息地拋棄我。”

“具體說說那天的過程。”

“大概到了4月中旬,我的腿基本可以正常走路了,那段時間她開始借口生意忙不理我。到了4月底,我回單位上班,剛複工需要個適應的過程,每天開車覺得特別累,也就沒工夫想她的事。輪休的時候給她發微信,她要麼不痛不癢回一句,要麼幹脆不回,我那時還一廂情願地認為,她可能是因為直播被罵心情不好。再後來,就5月21日那天,我又輪休,給她發了幾條微信她沒理我,我想試著去她家碰碰運氣,給她個驚喜。那天,我大概下午5點去的,結果她真的在家,還穿著我特別喜歡的那套衣服。我當時興奮極了,沒承想她一開口就是讓我趕緊離開,還說不想再跟我有任何關係。我問她為什麼,她一開始不說,後來被我問急了,才歇斯底裏地嚷著說她是那種天生喜歡和殘疾人做愛的女人,說我現在是健全人,她對我沒興趣了。還嘲諷說,別自作多情了,那輪椅根本不是給我買的,是她自己玩的,真要找男朋友也不找我這種又胖又窮的。然後也不知道從哪裏弄出個電鋸扔到地上,激我說如果敢把胳膊和腿鋸掉一截,她就跟我好。我當時真的被她說蒙了,傻呆呆地站在那兒,她看我沒反應就過來推搡我,讓我趕緊滾蛋。我一時衝動打了她一耳光,她發瘋似的開始跟我撕扯,我糊裏糊塗地把她撲倒在地上,騎在她身上把她掐死了。”

“為什麼要把屍體拋到雙陽村?”

“我想著每天開車路過那兒,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我是真心喜歡她,她不是喜歡殘缺感嗎?我就把她鋸了!她不是最愛那套女仆裝嗎?我就把那套衣服留在她身上!反正也都是如她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