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失蹤謎團 第八章舊人足跡(2 / 3)

“在你那兒算完,在我這兒還沒完。”周時好不客氣地說。

“那您這是準備公然和你們局裏對抗了?”程剛也把臉冷下來,語氣變得強硬,但轉瞬又賠起笑臉說,“周哥,別鬧了,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您老這麼糾纏,我們這些做家屬的,尤其雙方家裏的老人,心裏會更不好受。”

“你出軌,你個臭渣男,雪姐的一條命就讓你這麼輕描淡寫地說結束就結束?”駱辛終於忍不住嚷嚷道。

“怪誰?怪我?還不是怪你這個神經病!”程剛騰地從大班椅上站了起來,似乎也是心裏壓著好長時間的火被點燃,指著駱辛,扯著嗓子說,“小雪4年前就答應了我的求婚,可對我們的婚禮卻一拖再拖,為了什麼?還不是擔心我們結婚後她照顧不好你?總說等等,等你上了大學,等你畢了業,等你工作穩定了,就這麼拖著拖著,人就稀裏糊塗地沒了!”

“嗚嗚……”被程剛嗬斥,駱辛崩潰了,聽不清嘴裏在吼著什麼,衝上前去要和程剛打架。

周時好一把將他抱住。駱辛掙脫著,嘴裏繼續“嗚咽”著,用腳踹著程剛的桌子。周時好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隻能默默地抱住他,等著他的情緒平複下來。駱辛逐漸不掙紮了,整個人像經曆了一場大病,身子綿軟無力地癱在周時好的手臂上。周時好把他扶起,拍拍他的後背安撫幾下,從兜裏掏出車鑰匙塞到他手裏,輕輕說了句先去車裏等著。

駱辛出了辦公室,程剛把身子跌回椅子上,眼角溢出幾滴淚花。周時好看得出他對寧雪還是有感情的,便緩和語氣說:“說說那天的情形吧。”

程剛用指背擦了擦兩邊的眼角,說:“那天小雪來公司找我,她把車停到地下車庫,坐我的車一起去婚紗店試禮服。在那兒待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整個過程她都挺高興的,看不出一點反常。從婚紗店出來,將近下午5點,我因為晚上還要談一個客戶不能繼續陪她,正好婚紗店就在文彙大道附近,她說要去文彙大道逛逛,我就讓司機開車走了。”

“當天晚上你去哪兒了?”周時好問。

“在輝煌KTV陪客戶,一直喝到下半夜2點才散局,還沒到家就接到了寧叔叔的電話,說小雪跳樓了。”程剛用手掌使勁搓著麵龐,說,“司機、秘書,還有客戶,都能給我做證。”

“你那相好的秘書,當晚也一直在KTV沒離開過?”周時好追問。

“她一直都在,幫我張羅客戶,喝得比我還多。”程剛不自然擠出一絲苦笑,略微沉吟了一下,抬頭說,“我知道,以你的閱曆看得出我在極力低調地讓這件事情快點過去,不是我心虛,是因為公司目前正在做C輪融資,我擔心這件事情鬧大會影響投資人對我的看法,進而影響融資進程。這並不隻是我個人的事,關乎著公司很多股東的利益,也包括寧雪家投資在公司的利益,我也是勉為其難。”

其實看了報告,周時好確實有程剛說的這種感覺,好像家屬們都急著趕緊把事件了結,這回總算弄明白了,敢情都是利益在作怪。他不禁替寧雪悲哀起來,或許她的這場婚禮也是配合融資舉行的,以此突出程剛踏實負責任的經營者形象,使得投資人更加堅定投資的信心。

“行了,走了。”越看程剛越煩,想想也沒什麼再值得問了,心裏惦記駱辛,周時好抬腿便走。

離開程剛的公司,周時好和駱辛下一個去向是婚紗店。駱辛看起來已經沒那麼激動了,周時好也不想再提與程剛有關的話題,免得駱辛尷尬。

到了婚紗店,店員反映的情況與程剛說的差不多,調閱監控錄像,也沒看出寧雪當時情緒有什麼問題。兩人從婚紗店出來已經5點多,和寧雪當日離開的時間點差不多,周時好提議也跟寧雪當日去向一樣,把車停到路邊,去文彙大道溜達溜達,駱辛點頭默許。

文彙大道不僅隻一條大道,是由幾條縱橫交錯的長街組成的文娛商業中心,位於東城區商圈繁華地帶,主街總長近500米,整個區域分布有演出劇院、電影院、藝術蠟像館、書店、電子數碼店、演藝酒吧、相聲茶館、小吃街、露天演出廣場等場所,平日裏人氣就相當旺,到了周末和節假日,更是人頭攢動,門庭若市。

婚紗店與文彙大道距離很近,走人行道穿過兩條城市主幹路,便是文彙大道入口處的露天演出廣場。適逢周末,廣場裏各種自發的表演和展演活動特別多,有自彈自唱的、有表演魔術雜耍的、有扮演滑稽小醜的、有打架子鼓和吹薩克斯的,格外惹眼的便數二次元COSPLAY展演活動,一個個少男少女,穿著流光溢彩、華麗的裝束,呈現出各種活潑可愛的造型,儼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先前每逢周末從崔教授的“希望之家”出來,如果沒有別的安排,寧雪都會帶駱辛過來逛玩一圈。這也是她有意對駱辛的一個鍛煉,讓駱辛有機會接觸更多層麵的人,讓他有機會觀察更多人的所思所想所行,當然最主要的是希望這裏能帶給駱辛放鬆和快樂。

對這個地方,駱辛顯然要比周時好熟悉,他徑直走在前麵,周時好左顧右盼跟在他身後。不多時,兩人在小醜表演的區域前駐足。一個戴著紅色禮帽、穿著格子燕尾服、臉上化著五顏六色的油彩妝的表演者,正在給圍在身前的孩子們表演鐵環魔術,滑稽的動作引起孩子們陣陣哄笑。周時好注意到駱辛眼睛裏湧出的一絲笑意,但轉瞬便被哀傷取代,他估摸著先前寧雪和駱辛應該經常來此觀看小醜表演,於是等到一段表演結束後,小醜表演者稍做休息的時間,周時好拿出手機調出寧雪的照片,舉到他眼前。

“見過這個女孩嗎?”周時好問。

小醜打量一眼手機,使勁點點頭,又比畫著指周時好身邊的駱辛,似乎在示意照片上的女孩經常和駱辛在一起。

“他是啞巴。”駱辛從旁解釋說。

“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這個女孩是什麼時候嗎?”周時好又問。

小醜凝神想了想,擺擺手,頓了下,指指駱辛,又擺擺手,緊接著舉起一個手指示意著。

“這啥意思?”周時好一臉蒙,扭頭看向駱辛。

“他可能想說,具體哪天不記得了,但是他最後見到雪姐的那天,隻有雪姐一個人在,我並不在她身邊。”駱辛說。

小醜聽聞他的解讀,使勁點點頭,示意駱辛猜對了,然後又做出一個苦瓜臉的模樣。

“他這是說寧雪當時情緒不太好的意思吧?”周時好搶先說。

小醜又使勁點點頭,示意周時好也猜對了。

駱辛皺皺眉,長歎一口氣:“看來他說的就是雪姐出事的那天。”

周時好點點頭,從手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投到小醜身前的紙盒中,紙盒中原本隻有幾枚一元錢硬幣。

周時好拉著駱辛穿過人群,經過一個古樸風格的大牌坊門進入長街中。沒走多遠便見街邊有一個全玻璃牆裝飾的兩層樓的餐廳,一二層中間的藍色牆體上寫著餐廳的名字——善緣素食自助餐廳。周時好指指餐廳的大門,駱辛點點頭,周時好便過去拉開玻璃門走進店裏,駱辛也隨後跟上。這家店是寧雪和駱辛每次來文彙大道必吃的店,寧雪的微信支付記錄表明,出事當晚她也曾在這家店用過餐。

如店名所寫,這是一家倡導健康天然的素食自助餐廳,店中菜品豐富,均不含雞精味素等調料,並使用非轉基因的植物油烹製。駱辛最愛千葉豆腐、醋溜丸子,以及香菇餃子,每次來,必吃這三樣菜。

先前的調查報告中記錄過:出事當天,自傍晚5點41分進到店中,寧雪始終都是一個人鬱鬱寡歡地吃著食物,中間沒和任何人有過交流,直到6點33分離店。既然沒什麼疑點,周時好也不再多此一舉,選好了座位,便和駱辛一道去挑選食物,準備踏實地陪駱辛吃頓飯。

周時好對素食沒啥研究,也沒啥偏好,反正駱辛拿啥他就吃啥。正吃著,駱辛突然開口說:“剛剛那個小醜會說話。”

“什麼?”周時好一臉詫異,停下筷子,“你是說他的啞巴是裝的?”

“真正的啞巴,咱們問話時他一定會本能地用手語回答,而不是一通亂比畫。”駱辛解釋說,“其實我第一次看他表演時就看出來了,不過雪姐不讓拆穿他,說他應該沒什麼惡意,可能日子過得很辛苦,通過扮啞博同情,從而獲得更多打賞。”

“唉,寧雪這丫頭心眼就是好,總是會為別人著想。”周時好歎口氣說。

“監控錄像有疑點嗎?”駱辛問。

“沒看出什麼。”周時好說,頓了下,揚揚手中的筷子,“快吃吧,吃完咱爺倆喝茶聽相聲去。”

光顧相聲茶館也是駱辛和寧雪每次行程的保留節目,同樣從微信支付記錄中獲知,出事當晚寧雪也去過那裏。距離也不遠,就在素食餐廳的斜對麵,也是個二層小樓,外表裝潢古香古色、樸素典雅,正中間門匾上寫著“正陽樓”三個大字。

這正陽樓開了得有20多年了,主人李德興已年過半百,在金海市曲藝界和文藝圈都算是有一些名號。他膝下有七八個徒弟,平日館裏都是徒弟說,隻有周末三個晚上在沒有外請商演活動的情形下,他才壓軸出場。館裏的演出分下午和晚上兩場,晚上這場從7點開始,9點半結束,而但凡李德興在店裏,每場演出前必帶著幾個得力的徒弟,在門廳處迎接賓客。

周時好好歹也是市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場麵上的活動參與過不少,與李德興也有過幾次交集,勉強算是熟人。而駱辛和寧雪則實實在在是館裏的熟客,尤其寧雪是李德興的鐵粉,有好幾次看完演出,她都把駱辛一個人丟到座位上,自己跑到後台索要李德興的簽名;如果有幸和李德興攀談一會兒,她會更加興奮,李德興對二人自然是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