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城的雪比江南有趣(1 / 3)

01

風聲鬼哭狼嚎,雪花不斷重疊,融化在半透明的車窗玻璃上,車裏很快泛起淺白模糊的水霧。

男人清潤的聲線柔過輕風,遠比冰雪熾熱。

紅衣小兔子酒後迷糊,瞳孔持續渙散,但人沒醉,腦子還有幾分清醒,她盯著男人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他幾秒。

酒精在體內迅速燃燒,逐漸灼化所剩無幾的理智。

舌尖還殘留著他的味道,甜膩溫軟,似咬了口水蜜桃味的果凍,細細咀嚼,吞咽,一點點吃進腹中。

妮娜無意識地舔唇,還在回味。

牧洲盯著滑過唇邊的那一小點嫣紅,如夜半綻放的花束,他好想吃一口,想到呼吸變重,竭力抑製那股暴亂的欲望。

男人非常禮貌地詢問:“我沒親夠,可以繼續嗎?”

“不可以。”

她傲驕依舊,貓咪眼瑩瑩發光,升級成魅惑小狐狸,笑起來很誘人。

“隻有本小姐想,你才有被寵幸的機會。”

說話間,軟白的手指順著他的鼻尖滑過嘴唇,他忍不住舔了下她的手指,她氣息亂了,慌張地縮回手,順帶嬌嗔地瞪他。

牧洲笑著親吻她的臉,唇很熱,燙人的熱度。

她垂眼看他,呼吸不穩,心跳顫得厲害。

隻需一個簡單的對視,硝煙一觸即發,戰火瞬間燎原。

“親嗎?”

“不。”

妮娜嘴上拒絕,身體卻無比誠實,醉眼迷離地捧起他的臉,微微低頭,略帶強勢地吻住他。

她想,她也許是醉了,也許沒醉。

思緒混濁不清,唯一能確定的是,不管發生任何,今晚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牧洲哥哥。”

耳邊倏地炸開她軟軟的醉音,那聲音輕易點燃夢境裏的虛幻世界,他怔了幾秒。

那一瞬間的空靈,仿佛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晚。

兩人你來我往,她仰著臉笑盈盈地喊他“哥哥”,氣惱自己被他三言兩語撩撥得破功,固執地非要拽著他分出遊戲輸贏。

可是感情遊戲哪有輸贏可言。

所以他說:“你想贏,我讓著你。”

隻是後來他才知道,也許從這句話說出口,他便已經輸了,毫無勝算。

商務車空間雖大,可一番親密下來,妮娜還是累得腰酸背痛,癱軟不想動。

“累了?”

男人輕輕抱住她,總有種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她貼貼他的肩窩,閉著眼,整個人像被劈開似的,一半困倦,一半亢奮。

“我酒醒了。”

“嗯。”

她沉默兩秒,莫名其妙來了句:“我不會負責的。”

牧洲微微一笑,說:“知道。”

妮娜昂頭,神色複雜地看他,問道:“你笑什麼?”

“夠不夠?”

“嗯?”

“厲害。”

頓了頓,他用低音又重複問了一次:“夠不夠厲害?”

妮娜恍惚兩秒,瞬間清醒,愕然想起一個被她徹底遺忘的事情。

她現在的人設是有“男朋友”的。

牧洲滿意地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低聲戳破,不慌不忙地問:“怎麼,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男朋友?”

“不是……”她心虛地垂眼,推開他想跑,卻被他先一步死死控製住。

妮娜平靜呼吸,故作鎮定地說:“我們有時候會各玩各的,沒什麼大不了。”

“是嗎?”牧洲笑意更深了。

“當然。”

“這樣……”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我不久之前聽到一個故事,想跟你分享。”

“我、我不想聽。”她隱隱察覺不對勁。

男人湊近她耳邊,偏要說給她聽:“說是有一隻小白兔,為了躲長頸鹿,硬拉著大黑熊當她的假男朋友,長頸鹿居然傻乎乎地相信,你說好不好笑?”

她想說,一點都不好笑。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從酒吧衝出來找他時,他剛剛掛斷的電話,還有那抹意味深長的笑……

胖虎,你這個不講義氣的人!

牧洲靜靜地看了妮娜片刻,喉間滾出一聲悠長的輕歎。

“妮娜,你要真不想見到我,直說就是,大不了我站遠點,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她低頭看被揉得皺巴巴的紅裙,冷哼回懟:“你這叫沒怎樣?”

“今晚是我的錯,我沒忍住。”

他垂眼笑了聲,想了想,嚴肅地問:“那就記個大過,留待觀察?”

“噗——”

妮娜繃不住笑出聲,兩手捂著臉,整個人都在顫抖。

牧洲也跟著愉悅地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逗她,一點點傳遞給她自己的心意,看她麵紅耳赤,看她惱羞成怒,就算是挨揍他也開心。

她笑夠了,困倦地靠在他肩上,撩撥他襯衣上的扣子玩。

男人低頭看著臉頰泛紅的姑娘,不禁想起他們的當初。

他帶她去酒吧,兩人在下雪的夜裏瘋跑,陰風陣陣的黑巷,空置的小屋,她沉溺於他的溫柔。結束後意猶未盡地被他牽出來,她仰著頭大膽地問他:“你的量詞是一次還是一夜?”

想到這裏,他唇角笑意漸濃,說:“今晚不回去了。”

“嗯?”

“換個地方。”他笑音酥麻入耳,“我的量詞,是每一夜。”

北城洲際酒店,商務房在二十層右側的盡頭。

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牽著嬌小可人的藍發小姑娘,身高差分外惹眼,擦肩而過的路人都忍不住回頭張望。

進屋後,酒醒大半的妮娜迅速尋到酒店準備的卸妝用品,第一時間清潔幹淨濃妝,溫水拂後的皮膚白皙透亮,頗有清水出芙蓉的清新嬌美之感。

她抬頭看向鏡子,身後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人。

男人微微傾身,兩手撐在她身前的洗漱台上,他脫了西裝,白襯衣解開兩顆衣扣,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斯文精英男的禁欲氣息團團包裹住她。

妮娜心頭猛跳,強忍心底不受控的悸動,故作淡然地從牧洲懷裏轉身。

她臉頰上的水珠還未完全幹透,透明水珠滑過鼻尖,砸在唇珠上,她伸出舌頭舔幹淨,抬眼時,目光瞥過他脖子上那顆小小的性感的黑痣。

如果沒記錯,所有罪惡的源頭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她挑釁地親吻那顆小痣,男人輕鬆摁住她,她氣不過追上去,反被他按在門後接吻。

再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牧洲低頭看她嬌豔的小紅裙,在柔光照耀下,宛如一朵綻放的嫣紅玫瑰,隻想剝開層層花瓣,品嚐花蕊特有的誘人香氣。

水珠滴進眼睛,她不舒服地眨了幾下,眼眶紅紅的。

“怎麼了?”牧洲很輕地皺眉。

“眼睛進了東西。”

“閉眼。”

“我自己會弄。”

牧洲笑了,話帶寵溺:“聽話。”

“不聽。”

妮娜幾時有過聽話的概念,她向來都是特立獨行的代表。

男人不計較她的嘴硬,盯著她通紅的小兔眼,倏地彎腰靠近,吻落在薄薄的眼皮上,宛如羽毛輕盈觸碰。

被人親吻後的眼睛頻繁顫動,沒多久流下一滴眼淚,不適感神奇消失。

“我好了。”妮娜嬌嗔地推開他。

牧洲沒動,也不吱聲。

妮娜還想矯情一會兒,不願那麼快遂了他的壞心思。

“我要洗澡,你出去。”

他看著她,呼吸發沉,問道:“一起?”

“不……唔嗯!”

男人兩手捧著她的臉,整個身子壓上去,熱吻突然激烈起來。

妮娜有些吃不住,被迫仰著頭,後背緊貼冰冷的洗漱台,喉頭慢慢溢出破碎的呻吟。

他明明沒喝酒,怎麼比醉了還要瘋狂?

屋內的溫度持續升高,她說不了話,腦子一片空白。

他喘息聲壓了又壓,宛如終於掙脫牢籠的困獸。

那些所謂的雲淡風輕、溫柔體貼,在那一刻徹底化作泡影。

牧洲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他白手起家,混到現在小有成就,其間經曆過太多人間疾苦,付出過真心,也被人狠狠傷害過。

他習慣用偽善的麵具保護自己,習慣用標準笑容遮蓋所有情緒。

他遊戲人間,但再也不會交出真心。

他自以為強悍到刀槍不入,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在這樣一個姑娘裙下。

她活得肆意妄為,囂張又真實,可愛又強勢。

她能一眼看穿他所有的偽裝,無所顧忌地戳破。

“你笑起來真難看。”

“其實你對什麼都不屑是嗎?”

消散的靡靡之音,時刻縈繞在耳畔。

“妮娜……”牧洲低頭盯著她迷蒙的眼睛,勾唇笑了,“以後有我負責,不準再找別人。”

02

風雪過後,世間萬物浸染純白,微風輕拂,時間仿佛靜止。

天外雲層淺淡,薄霧微散,柔軟的晨光透過枝葉間的空隙灑落光點,斑駁樹影隨風蕩漾。

午後天光大亮。

困頓的女人微微轉醒,身側的男人雙眼輕閉,呼吸均勻,儼然還在沉睡。

妮娜沒著急下床,保持呼吸相聞的距離,安安靜靜地看牧洲半晌。

目光不經意地瞥過他的耳朵,意外發現那個小小的耳洞。

她記得以前沒有這個玩意兒。

思來想去,她得出結論,大概率是他為了哄哪個女人特意弄的。

呸,渣男。

清醒過後,她躡手躡腳地下床,偷偷瞄了眼,確定男人沒醒,走進浴室洗漱。

小紅裙已沒法穿,妮娜原想拿牧洲的襯衣湊合,可無意中瞥見角落的那個辦公桌。

疊好的衣物還未拆吊牌,她拿起看了眼,簡單的衛衣套裝,外加內衣內褲,全是她穿的尺碼。

她微怔,困惑地轉身看他,歪頭盯著那張睡熟的俊臉。

他什麼時候偷跑出去的?

幾分鍾後,她迅速換上幹淨的衣服,拎上小包瀟灑離開。穿過套間的客廳,開門之前,她從包裏掏出手機,小小的口紅被順勢帶出,掉在地毯上,滾向身後。

妮娜回身去找,低頭撞見一雙澄亮的皮鞋,來人已彎腰替她撿起。

她胸腔隱隱收緊,強行穩住動蕩不安的心跳,目光順著工整的西褲往上,未係好的腰帶鬆垮垮地垂落晃蕩,白襯衣扣了三粒衣扣,胸口白得發亮,微凸的胸肌剛剛好,精壯卻不突兀。

“不打個招呼再走?”牧洲聲線溫潤,微笑逼近。

“我為什麼要打招呼?”妮娜高聲回懟,下意識地往後退兩步,撞上身後的木門,背脊挺直,語氣也硬了,“睡醒之後就拜拜,你懂不懂規矩?”

“規矩?”男人停在她跟前,完美籠罩落地窗外灑落的刺眼光芒。

他低頭看她緊咬的唇瓣,笑著追問:“我們之間的規矩早就破了,不是嗎?”

“那是你,不是我。”她昂頭看他,眸底晃過一絲凶狠的冷光,“我發過誓,同樣的錯我不會犯第二次,昨晚隻是失誤,不能代表任何東西。”

牧洲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她在怨什麼。他眉眼垂落,嗓音稍顯低沉:“我知道,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道歉?”妮娜嗤笑,“別鬧了,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清亮的瞳孔隱隱閃爍水光,她曾無數次在夢中見到他,隻是纏綿的背後,那張輕蔑的笑臉始終揮散不去。

“遊戲就是遊戲,你贏了,我輸了,心悅誠服。更何況牧洲哥哥沒有說錯什麼,感謝你的諄諄教導,讓我知道什麼叫演技逼真,什麼叫戲裏戲外渾然一體。”

“你相信嗎?”男人低身靠近,屬於他的氣息強勢籠罩。

見她扭頭躲閃,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追問:“你相信我說的那些話?”

“牧洲。”她仰著頭,憋屈很久的委屈傾瀉,眼眶都紅了,“那天我吃了藥,特別苦。”

他愣了幾秒,深深合眼,想起自己說過的那些狠話,又看到她通紅受傷的眼睛,心髒痛得仿佛被瞬間撕開,冰冷的血液從四分五裂的傷口中流出。

“對不起……”他自責得想要殺了自己,低聲重複,“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妮娜垂眼,喃喃細語,“之前的事我全都忘了,包括昨晚,我們到此為止,不會再有以後。”

牧洲盯著她顫動的長睫,喉間一陣酸澀,每個字音都灌滿無盡思念,小聲說:“可是妮娜,我忘不了。”

她稍顯訝異,抬眼對上那雙晦暗不明的墨瞳。

“我忘不了你。”牧洲繼續喃喃道。

他對待感情向來很直接,如果不是信了她說的謊話,顧忌舒杭的存在,這些話早在兩人重逢的那一刻,他已經毫無保留地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