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牆的小姑娘雙眸呆滯地看著前方,垂在身側的兩手緊握成拳。她不想也不敢聽牧洲的回答,拖著沉重的身體朝前走,整個人如墜進冰潭,周身都在發涼。
那些封存的記憶瞬間解開屏障,她失神地挪步,腦中不斷重複那些穿刺胸腔的噪音。
——“你能不能成熟點?動不動就生氣發火,我哄都哄煩了。”
——“可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鬧脾氣時也很可愛。”
——“那時候又沒在一起,現在能一樣嗎?”
——“所以你說你喜歡我,想好好保護我,都是騙我?”
——“也不完全是,畢竟被女人養著的感覺,也挺好。”
——“朱妮娜,你別天真了,就你這狗脾氣哪個男人受得了,也隻有我這個大善人願意跟你在一起,你就偷著樂吧,別給臉不要臉。”
那是妮娜的初戀,那年她剛滿十八歲。
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紀,她什麼也不懂,學校最帥的男生追她,她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純粹因為好奇想要試試,沒想到這個相貌出眾斯文有理的男生,背地裏竟有顆無比肮髒的心。
初體驗並不美好,她啞著嗓子大哭,男人毫無憐惜隻管自己發泄,這甚至讓她在很長時間內對此懼怕,也正因如此,給了男生拈花惹草的借口。
後來,妮娜清醒過來,不美好的初戀正式結束。
大二那年,她遇到一個很溫柔的男生,他不像初戀那麼壞,但也隻是沒那麼壞而已。
他照顧她無微不至,等她慢慢相信自己,放下戒心,利用她的善良把她當成提款機,拿騙出來的錢去外麵花天酒地。
妮娜把他堵在酒吧卡座,他沒有半點羞恥心,左右開弓摟著女人,醉話字字紮心。
“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要不圖你的身體,要不圖你的錢,不然你以為是你的個人魅力?喜歡你的陰晴不定還是莫名其妙的壞脾氣?”男生仰著頭,輕蔑地笑著,“老實說,我煩透了幼稚的小短腿,我就喜歡長腿的成熟女人,別有一番韻味。”
其實妮娜並沒有因為背叛而感到難過,她隻是單純心疼那個傻乎乎付出真心的自己。
所以自那以後,她學會遊戲人間,她死死封印自己的心,變得越發冷漠,不再輕易交付感情。
可在江南的那個夜晚,她撞上了牧洲。
也許愛情就是個無止境的輪回。
從高潮走向低潮,從真誠走向謊言。
哦,哪有真誠。
所謂的真誠全是騙小孩的,唯有謊言,貫穿始末。
04
十分鍾後,牧洲退出茶室包廂,剛掏出手機,恰好看見舒杭發來的微信。
他馬不停蹄地趕到餐廳,隔很遠就瞧見小姑娘的背影,舒杭坐在她對麵,一副憋屈的苦瓜臉。
小姑娘胃口不佳,平時愛吃的鴨腿也咽不下去,勉強啃了兩口,端杯喝水時,身側的座位倏然出現一人。她餘光瞧瞥見,半分猶豫都沒有,起身就要走。
牧洲條件反射地圈住她的手腕,喊道:“妮娜。”
她想都沒想就用力地甩開。
他這次沒再堅持,靜默地盯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
舒杭重重歎了聲,說:“也不知怎麼了,來了之後一聲不吭,問她什麼也不說,東西也不怎麼吃。”
牧洲聽完眉頭緊蹙,起身就追上去,舒杭出聲叫住他。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舒杭篤定地說,“我了解她,她從來不會無理取鬧,除非是真的難過了。”
回房後,妮娜脫了衣服蒙頭大睡。
夜裏十二點,她餓醒了,迷迷糊糊聽見敲門聲,她困倦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拉開房門。
門口無人,隻停放著一輛餐車。她好奇掀開,餐盤裏竟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這時,床上的手機振了兩下,她慢悠悠走去,拿起手機一看,是長頸鹿頭像發來的微信。
Z:【我有罪,麵無罪。】
妮娜輕嗤一聲,瀟灑扔了手機,走回門前帥氣地甩上門。可幾秒後,門再次打開,她端走了那碗麵。
小姑娘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吃完,意猶未盡地舔舔唇。
麵不錯,人不行。
翌日傍晚,朱老爺子的壽宴如期而至。
老人膝下無子,唯一的外孫女性子內向,很少露麵,反倒是遠道而來的牧洲整晚陪伴在他左右,代他敬酒替他擋酒。他也有意幫助牧洲擴寬北城的人際關係網,便於他之後的工作能順利展開。
妮娜選了處順眼的角落喝悶酒,眼巴巴盯著某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交際場上左右逢源的正經模樣。他明明是個小鎮背景的創業人,可麵對這種場合竟絲毫不怯場,甚至還能遊刃有餘地與人談笑風生。
她悶氣未消,暗戳戳地灌了自己兩杯白酒,眼前的視野逐漸變得恍惚不清。
半醉半醒間,她看見朱爺爺帶著牧洲走向一個穿酒紅色晚禮服的女人,他們禮貌握手,舉杯暢飲。
女人紅唇妖豔,大長腿又白又細,微笑的角度很標準,同某個男人簡直如出一轍。
呸。
蛇鼠一窩,一丘之貉。
妮娜移開目光,猛地扯掉頭上的蝴蝶結,低頭盯著乖乖女的配飾,嘴邊揚起自嘲的笑。
她不要當什麼假惺惺的淑女,她就要當朱妮娜,她就是要盡情宣泄盡情鬧騰,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歡她,她也會好好地愛自己。
臭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誰愛要誰要去,她才不稀罕。
牧洲陪著老人喝完一整圈酒,好不容易脫身,會場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某個姑娘跟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
他匆忙跑去會場外,找到拎著瓶酒坐在秋千上晃蕩的舒杭。
“看見妮娜了嗎?”
舒杭深陷愛情無法自拔,平時不喝酒的人也忍不住想嚐嚐酒精的苦。他指了指人工湖的方向,抱著酒瓶子歎息,說:“好像往那邊去了……”
“一個人?”
“嗯。”
“你怎麼不攔著她?”
“她說要去透透氣,不讓我跟著。”
牧洲胸腔發緊,滿腦子都是那個涼風習習的人工湖。
空無一人的鬼地方,她獨自跑去那裏做什麼?
男人忍不住聯想些亂七八糟的恐怖畫麵,迎著黑夜裏呼嘯的寒風肆意狂奔。
等他一鼓作氣跑到湖邊,在路燈的指引下,找到在石階上縮成一團的妮娜。
她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近能嗅到微醺的酒氣。她搖頭晃腦地念念有詞,一隻手臂環住緊閉的雙膝,歪頭靠著膝蓋,另一隻手隨意摸尋地麵碎石,隨著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石頭墜進湖裏,漾開淺淺水波。
“臭牧洲,狗男人,不要臉的大騙子……”
小姑娘罵得太入神,完全沒聽見身後悄悄逼近的腳步聲,直到路燈拉長男人修長的身影,覆蓋她小小的輪廓。
“坐這裏不冷嗎?”
身後倏地響起男人的聲音,妮娜心頭猛顫,但還是故作淡然地回頭瞄了眼,嘴硬輕哼:“關你什麼事。”
“背地裏罵多沒意思,我人都來了,幹脆當麵罵個痛快。”男人低聲提議。
妮娜噘嘴不理他,摸了塊更大的石頭往湖裏扔。
牧洲走下石階,停在她上麵那級,也不管私人訂製的西服有多貴,不將就地坐下,岔開的長腿分居她身子兩側,強勢包裹的姿勢。
“喂,你幹什麼?”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包圍,身後就是他滾燙的胸腔,熱氣環繞,冰冷的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
“別動。”牧洲按住她的肩,忽略她軟綿無力的抵抗。
他低頭看她凍到發紅的手,馬上裹在手心細心搓熱,覺得自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心疼地長歎:“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幹別的不行,糟蹋自己身體倒是花樣挺多。”
“少囉唆。”
妮娜懶得掙紮,手腳已然凍麻,直到這時才感受到丁點溫度,身體一熱,腦子也容易發脹,說些不該說的醉話。
“你來這裏幹什麼?”她陰陽怪氣地說,“大爺爺不是給你介紹溫柔體貼的長腿美女嗎?你還不趕緊去多多表現?人家要是看上你,你就是夫憑妻貴的上門女婿,前途一片光明。”
男人微愣,聽懂她話裏的意思,大概猜到她情緒大變的原因,唇邊溢出一串低緩的笑音,聽得她耳根發燙。
“你笑什麼?”
“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妮娜心頭發虛,啞著嗓子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你嗓門那麼大。”
“聽了一半就跑,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就直接扣上帽子?”
耳邊的質問聲隱約透著一絲無辜,熱氣灼燙耳尖,她不舒服地瑟縮,冷言冷語地劃清界限:“我隻是覺得大爺爺說得沒錯,我們根本就不適合,你需要的那種姑娘我打死都做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你也給不了,我們與其這麼不清不楚地糾纏下去,不如……”
她聲音倏然停了,心跳也漏了幾拍。
身後的男人突然用力抱住她,拉開西裝外套包裹緊,雙臂在她胸前交錯,下頜貼著她細細的肩膀,呼出濃鬱誘人的酒氣。
“妮娜,”牧洲沉沉歎了聲,無奈得有些好笑,“我是不是……說得不夠清楚?”
“什麼?”被火熱簇擁裹緊,妮娜的腦子更糊了。
牧洲垂眼,麵色略顯羞意,說話間脖子都紅了:“你別看我好像什麼都懂,事實上我沒有怎麼追過女人,也不知道你喜歡哪種方式,明明告訴自己要慢一點,可還是會克製不住地想要靠近你。”
她失魂地眨眨眼,心跳聲瞬間爆炸。
“前幾天我一直在外麵應酬,每天都要喝很多酒,喝醉了倒在酒店房間,無數次想給你發微信,可我不敢……”
說到這裏,他自嘲地笑了笑,又說:“怕你看到信息會煩,不開心就把我拉黑。
“我那晚隻想回來看你一眼,我應該要克製的,可一見到你,腦子就不受控了……對不起。”
“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這是妮娜唯一能想到牧洲秒變深情男的理由。
男人低笑,問:“你覺得我醉了?”
“我不知道。”
“朱妮娜,你聽清楚了,我對溫柔的大長腿沒興趣,我就喜歡脾氣暴躁的短腿兔子,隨便她怎麼鬧都行,我多的是耐心去哄。”他抱緊她,微啞的聲音全散在風裏,每個字符都燃著熾熱火光。
妮娜神色落寞地垂眼,小聲說:“剛開始都說得很好聽,後來……”
“我不擅長說承諾的話,我覺得那些廢話毫無意義。”他打斷她的話,戳穿她的疑慮,“我隻會告訴你,在你之後,我沒再有過其他女人。”
妮娜稍顯詫異,唇瓣微張,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
“我現在才知道,人為什麼會選擇忠誠。”
“為什麼?”
“因為一旦心動,其他地方就會自動封印,隻有特定的人才能解封。”他親昵地吻她的耳朵,“比如,你。”
沉入夜色的人工湖,四周靜悄悄的。
天邊的黑雲遭到月亮驅趕,忽而冒出很多星星,星光柔和,靜靜照耀湖麵。
寒風吹拂大地,路燈溫暖矮樹,折射出搖曳的樹影,光波隨風晃蕩,似漾開的水暈浮蕩於冰涼徹骨的湖麵。
男人用外套裹緊瑟瑟發抖的小兔子,她埋在他頸邊盡情啃咬。脖頸傳來微微刺痛感,他沒躲,反倒笑得歡。
“一個夠嗎?”
“不夠。”妮娜喝了酒,腦子依然清醒,尤其聽完剛才那番曖昧話,邊沉淪邊警告自己保持戒備。
“一個就想打發我?”
說完,她稍稍推開他,借著路燈幽弱的暗光欣賞,看著挺解氣的。
“行,你繼續。”牧洲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她的話,“最好弄個圍脖,禦寒,我出門連外套都省了。”
“你以為我不敢?”她惡狠狠地咬他下巴,滿口迷人酒香。
男人笑著陪她玩文字遊戲,說:“不敢這麼以為。”
“你別動,老實點。”
他願意縱容,妮娜越發肆無忌憚,側過身窩在他懷裏,兩手纏住他後頸,紅痕遍布脖頸,印記醒目,乍一看略顯瘮人。
直到這時,她才猛然想起今晚是大爺爺的壽辰,明明在擔心,吐字卻傲慢驕橫:“你這樣還能回去喝酒嗎?”
“不礙事。”
兩人身後倏然冒出一個弱弱的男聲:“牧洲哥,你找著妮娜了嗎?”
來人正是不放心他倆而跑來尋人的舒杭。
兔子聽見召喚,從牧洲懷裏探出半個頭,奶凶奶凶地吼:“找我幹嗎?”
她身形小小軟軟的,蜷縮在男人溫暖的包圍圈裏,像極了一隻探頭探腦的小袋鼠,從母袋裏露出凶神惡煞的小紅臉。
舒杭蒙了。
他就多餘跑這一趟,非要喂進滿嘴狗糧才肯作罷。
“那個,二位玩夠了早些回屋吧,外頭冷,別凍著。”
話說完,他幽怨地轉身,看了眼天邊最亮的那顆啟明星,悲愴地咽了口酒。
酒肉穿腸過,越喝越難過。
舒杭走後,牧洲瞥了眼妮娜裙下裸露的雙腿,凍得發白。他皺起眉頭,問:“這麼冷的天,穿裙子不冷嗎?”
“冷。”妮娜灑脫承認,“可圈裏的人都這麼穿,這就是所謂的淑女氣質。”
“淑女有什麼意思。”他冷聲笑,拉著她起身,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盯著她渙散的眼睛,沉沉吐字,“哪有小兔子真實可愛。”
妮娜垂眼,避開男人過於灼熱的凝視,呼吸燒得快要自燃了。
沒追過女人?
嗬。
她信誰都不信他的鬼話。
05
兩人肩並肩走回宴會廳,恰好撞見逃出來透氣的靜姝。
她穿著抹胸黑色小禮服,烏黑長發柔柔地綰起,禮服下擺很短,她邊走邊用手拉扯,高跟鞋不常穿,走路歪歪斜斜極不自然。
“靜姝姐姐。”
妮娜喝多了,隔著幾米遠向靜姝熱情揮手。
靜姝側頭瞧見她,清冷漠然的臉上燃起幾分笑意,努力接住她軟乎乎的身子,踉蹌地後退兩步。
牧洲見靜姝招架不住,好心扯過緊緊扒著她的小兔子,拽回自己身邊。
“怎麼出來了?”他低聲問。
靜姝言簡意賅地回答:“裏麵太悶,我不喝酒,無聊。”
“大爺爺呢?”
“他今晚喝多了點,我剛送他回房休息。”
牧洲點頭,還想繼續問什麼,靜姝無意間瞥見男人的脖子,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這條圍脖不錯,看著挺保暖。”
他微微揚唇,無比嘚瑟,回道:“私人訂製,絕無僅有。”
靜姝也跟著笑,她極少管人家閑事,卻打心底喜歡這對有著萌萌身高差的小情侶。
她認識的妮娜是個單純懵懂但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牧洲足夠成熟,相信他會耐心填補那些窟窿,竭盡全力照顧好妮娜。
“對了,剛才林爺爺的孫女向我問起你,你要不要再進去打個招呼?”
“算了。”他看了眼身邊醉眼迷離的小姑娘,輕歎了聲,“我先帶她回房,吹了太久風,生病就麻煩了。”
“誰要跟你回房?”妮娜高聲嗆他,酒後腦子迷糊,猛然想起林家孫女就是宴會廳裏那個烈焰紅唇的大長腿,瞬間怒氣衝天,酸裏酸氣地哼了聲,“我自己會走,你別跟著我。”
牧洲倒也習慣她喜怒無常的樣子,從來不加掩飾,情緒全擺在臉上。
他認命似的追上大步離開的妮娜,同靜姝擦肩而過時,停頓兩秒,笑言:“我嚴重懷疑你是故意的。”
靜姝無辜地看他,回道:“有嗎?”
男人沒吱聲,笑意更深了。
等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她轉身看向深黑如墨的夜色,抿了抿幹澀的唇,羨慕得紅了眼圈。
真好啊,酸酸甜甜的戀愛。
可惜她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妮娜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上樓時還在思索如何解決這個到處留情的男人,可剛走到門口,她感覺肚子餓了,晚宴光顧著喝酒,什麼東西也沒吃。
男人在房間門口截住她,準備好一堆哄人的話還沒開口,小姑娘抬起頭,委屈兮兮看著他,說:“我餓了。”
他愣了下,完全跟不上她的腦回路,問道:“想吃什麼?”
“昨晚那個麵,還行。”
“好,我去弄。”牧洲抬手摸她的頭,“你先進屋。”
妮娜洗完澡,剛出鍋的麵準點送進屋裏,她餓得太狠,連湯帶麵吃個精光。
吃飽喝足後開始犯困,牧洲去浴室洗個手的工夫,半醉的妮娜癱在小沙發上睡著了。
男人回來後低身抱起她,克製自己不看她的臉。
“牧洲哥哥……”
她睡著了,夢中嬌聲呢喃。
醉音軟糯,甜甜的,聽得人心花怒放。
牧洲輕手輕腳把她放在床上,原想蓋好被子就離開,可抽身時她怎麼都不肯鬆手,兩手緊緊揪著他的襯衣前襟。
“嗯?”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睡夢中的姑娘哭腔輕弱,眼眶溢出淚水,打濕微微顫動的睫毛,“你不要走。”
“好。”
牧洲心疼得不行,又不敢吵醒她,隻能用被子裹住她抱進懷裏,安撫似的輕拍她的後背。
她情緒很快平靜下來,用鼻尖蹭蹭他的衣服,眼角的淚珠晶瑩閃爍。
她在夢裏哼唧兩聲,翻身又睡了過去。
夜深了。
牧洲靜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水霧環繞的溫泉池。
打火機竄起紅光,他微微側頭,點燃指尖夾的香煙,淺吸一口,悶了很久才緩緩吐出。
虛白的煙霧縹緲向上,他雙眸失魂,盯著床上熟睡的人兒安靜發呆。
桌上的手機倏然響起,他剛準備去拿,同一時間,房門被人用力敲響,門外是舒杭的聲音,急促高昂:“娜娜,快開門,出事了。”
妮娜瞬間驚醒,猛地從床上彈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窗邊的男人。
牧洲表情凝重,直覺不太妙,疾步走去打開房門。
“娜……”舒杭見著他立馬收聲,先是愣了幾秒,而後才想起自己要說的正經事,“靜姝姐心髒病發作,剛剛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