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如他所言,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信任他。
他被無情地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一旦有任何威脅,他便成了第一個被放棄的人。
妮娜緩緩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收傘時,雨水順勢砸在她手背上,冰涼刺骨。
牧洲側頭,瞥了眼默默爬上車的小兔子,神色訝異半秒,很快恢複如初。
那股悶氣自昨晚起一直堵在胸腔,泄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盡管如此,他還是早起跑去附近給她買早餐,見外頭下雨,又屁顛屁顛去酒店等她,生怕她那個強脾氣不打傘就往外衝。
明明自己難受得要死,可依舊還是喜歡。
牧洲想,如果她真的無法接受自己,那麼他就依她所想,盡可能遠離她的世界。
但他不會離開北城,他想要紮根留下來,什麼時候想她了,就跑去她家樓下偷偷看一眼,如此便能知足。
“鎮上隻有包點鋪,先吃兩口饅頭墊墊肚子,晚點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牧洲把包裝袋遞到她手上。
妮娜低頭瞥了眼白花花的大饅頭,別扭地小聲問:“你吃過了嗎?”
“嗯。”
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明顯不想有後續。
她微微垂眼,有些難過,當理智慢慢擊敗衝動,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可她並不擅長示弱,她已經習慣用鋼筋盔甲去抵擋所有的愛。
搭訕的腹稿打了一萬個,可話到嘴邊又默默吞了回去。
她嘲笑自己是個膽小鬼,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隻會揪著那顆自以為是的自尊心,幹著肆意傷害別人的蠢事。
妮娜見牧洲不想搭理自己,低頭啃了兩口饅頭,吃得太急,不小心嗆住,慌亂地拿吸管戳豆漿,可那玩意兒不知道是不是劣質的,戳兩下吸管都歪了。
正鬱悶無助之際,身側的男人伸手過來,準確地一擊命中,把豆漿送到她嘴邊。
她猛啜兩口,卡在咽喉的饅頭碎勉強咽下去。
等她再回頭,男人又恢複冷若冰霜的臉,目不斜視看向前方。
她抿嘴偷笑,忽然覺得他扭捏得有點可愛。
還總說她是個小孩。
某些人幼稚起來,頂多也就三歲。
之後的路途還算平穩,男人專心地開車,百般無聊的妮娜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碼字。
不知過了多久,昨夜的失眠反噬上頭,她困倦地揉揉眼睛,歪頭沉沉睡去。
時間稍縱即逝,眨眼便過了午後。
他們進入江南地界,路過寧水市時,牧洲接到一個電話。他瞥了眼身邊熟睡的妮娜,把車子停在路邊,下了車才說話。
“知道了,地址發我。”
物流公司那邊出了點小問題,恰好牧洲回來,他親自去解決再好不過。
妮娜從昏睡中清醒,發現車子停在幽靜的街道旁,一棵枝繁葉茂的樟樹下。
她在車裏沒瞧見牧洲,於是撐著黑傘下車,車門打開,蝕骨的潮濕感撲麵而來,那風如尖銳冰刀,直往你五髒六腑裏捅。
時隔一年,故地重遊。
南方特有的濕冷讓妮娜記憶猶新,她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隻恨自己穿得太少。
環顧四周,除了來去匆匆的行人,男人不見蹤影。
她撐著傘在雨中漫步,慢慢走向不遠處的小超市,本想先買點零食和飲料充饑,可剛剛走到超市前,猛然聽見裏頭傳來女人痛苦的慘叫聲。
妮娜直接扔了傘,衝動之前動了動腦子,隨手拿起擺在外頭賣的小型平底鍋,往裏走幾步,竟瞧見一個油膩的大光頭男人正在暴打一個中年女人。
女人鼻青臉腫,可憐兮兮地跌坐在地上求饒,大光頭視若無睹,兩隻手呼呼地往她臉上狂扇。
附近的行人陸續被吸引過來,其中不乏年輕力壯的男人,可所有人仿佛都被冰凍住,看戲的眼神,冰冷的心,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
暴脾氣的妮娜再也受不了,擰著平底鍋衝上去,誰知鍋還沒砸到光頭,就聽見“啪”的一聲,一個空礦泉水瓶先一步敲在光頭的頭上。水瓶掉落,他的頭依然堅固。
光頭捂住腦袋回頭,妮娜也跟著看去,就見一個身形消瘦的年輕姑娘,那張臉莫名有點眼熟。
“你個小娘們……”
光頭罵罵咧咧的,那架勢明顯想要報複,可他還沒起身,“砰”一聲,肩膀再受一記重擊。
平底鍋的威力顯然比水瓶帶勁,光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齜牙咧嘴。
年輕姑娘詫異地看向妮娜,兩人眼神相交,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牧橙!”
妮娜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她好奇地回頭,見牧洲皺著眉頭嚴肅走來。他先看了眼舉著平底鍋的妮娜,再看向一旁的年輕姑娘。
兩個女人同時被那個眼神震懾到,妮娜悄悄把手上的東西藏在身後。
牧橙自知惹禍,尷尬地笑了兩聲,小聲喊道:“哥……”
“哥?”
妮娜瞳孔張大,驚訝得合不攏嘴。
車內靜得好似一潭死水。
妮娜跟牧橙一左一右分居後座,沒有人敢坐副駕駛,因為那男人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妮娜對這個見義勇為的小姑娘頗有好感,除了穿衣風格略帶小鎮氣息,單論相貌還是跟牧洲有幾分相似的。
“欸,你要吃這個嗎?”妮娜甕聲甕氣地問,遞過去一根烤腸,那是從派出所出來後,偷偷摸摸在路邊買的。
牧橙瞥了眼男人僵硬的側臉,慢動作接過,小聲回道:“謝謝。”
兩人安靜地吃起烤腸,時不時眼神交流,像兩隻偷腥的小貓。
其實牧橙也不是那種逢人就熟絡的性子,但莫名對矮個子的妮娜覺得很親近,尤其在派出所錄完口供後,還親眼瞧見平時雲淡風輕的哥哥對她那副無可奈何的寵溺樣。
“傷人就是不對,你還有理了。”牧洲一臉嚴肅。
“我這叫替天行道。”妮娜不以為意。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衝上去,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我樂意。”
牧洲無言以對,氣得快要升仙,沒好氣地說:“老子活該管你。”
聽到對話,於是牧橙掐指一算,其中必有貓膩。
思來想去,她決定還是得打探清楚,於是,她小幅度湊近妮娜,用自認為很小的聲音找人聊天:“我叫牧橙。”
“朱妮娜。”
牧橙歪頭一想,這名字似乎很耳熟,之前在東哥媳婦的甜品店打工時,偶然聽她提起過幾次。
“你也從北城來的?”
“嗯。”
“那你認識南嫂子嗎?”
聽見熟悉的名字,妮娜眸底神采奕奕的,說:“南南是我最好的朋友。”
牧橙連連點頭,看了眼前方,咳兩聲清嗓,壓低聲音問:“你跟我哥是什麼關係啊?”
妮娜被問得一愣。
“沒什麼關係,別問了。”男人麵色冷淡地否定。
“哥。”
男人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方向盤,不溫不火地說:“你要那麼閑,不如說清楚為什麼一個人偷跑來市裏?”
“我找朋友。”
“什麼朋友?”他鐵色鐵青,語氣不善,“不過一群狐朋狗友罷了。”
“那你以前也沒多好,身邊的狐朋狗友不比我的少,你少瞧不起人!”
牧洲抬眼瞥向後視鏡,皮笑肉不笑,看著怪瘮人的。
牧橙怕死地縮縮脖子,慢慢挪回原位。
妮娜鬱鬱寡歡地低頭,盯著絞纏在一起的手指發呆。
原來被人否定的感覺這麼糟糕。
可她就是鬧鬧脾氣而已,又沒說非要分手,他至於這麼急不可耐地撇清關係嗎?
下午四點,江南小鎮沉浸在煙雨朦朧的水霧中,雨不停,風也不止。
商務車穩穩開進物流公司的鐵閘門。
牧橙先跳下車,妮娜剛想開車門,外麵先一步拉開,牧洲撐著傘站在車外,她昂頭看他,心神持續蕩漾,乖乖下車竄進傘裏,悄無聲息地靠近他。
“公司有點事需要我處理,得過兩天才能上東哥家,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裏,我現在找人開車送你過去。”
妮娜很少聽他冷言冷語,乍一聽分外刺耳,忍不住軟聲嘀咕:“你是擔心我在這裏給你惹麻煩,所以才著急趕我走。”
“隨便你怎麼想。”
說著,他把傘遞給她,盯著她低垂的頭沉默兩秒,啞聲又問了句:“你要不要留下來等我?”
妮娜沒出聲,隻當默認。
男人回車裏拿下她的行李箱,把黑傘塞進她手心,轉身朝不遠處的牧橙招手,而後戴上衛衣帽子,很快消失在銀針般綿密的細雨中。
牧橙風風火火地趕來,接過妮娜的箱子,見她還目不轉睛地盯著已然跑遠的男人,說:“我哥就是這個德行。”
“嗯?”
“你別看他對誰都很友善,其實壞脾氣的那麵,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見到。”
妮娜還是沒聽懂,愣怔地眨眼,問:“什麼意思?”
牧橙毫不客氣地掀翻他老底,衝她神秘一笑,說:“他在跟你撒嬌呢,想要你哄哄他。”
05
江南的冬雨灌著冷風,細密如針,絲絲縷縷滑入心間。
深夜,妮娜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色,仿佛要沉沉壓下來。
“天氣預報說,明天可能會下雪。”
牧橙坐在房間的小沙發上,百般無聊地刷微博,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妮娜說話。
“我見過江南的雪,很美。”
妮娜木訥地盯著飄落在玻璃上的雨絲,滿腦子都是初遇牧洲的那夜。
那天很冷,雪下得很大。
她跟著賀枝南夫婦第一次進物流公司,看什麼都好奇,見人搬貨也跑去湊熱鬧,結果被出來巡視的牧洲抓個正著。
“那邊那個小孩,你站在那裏幹什麼?”
那時的妮娜還是一點就著的“小爆竹”,不服氣地同他唇槍舌劍,自以為占了上風,結果在廁所得意揚揚勾搭他時,卻被他柔韌滾燙的唇舌反將一軍。
想到這裏,她臉頰微微泛紅,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當時的觸感。
妮娜回身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針指向“11”。
“他們還沒回來嗎?”
牧橙順著她的視線去看,意味深長地問:“他們,還是他?”
自從回公司後,牧洲忙得不可開交,去北城的兩個月,這邊公司的事雖安排了人處理,東哥也會時不時跑來幫手,可還是堆積了很多細碎的小事需要他親自解決。
回來的當晚,他帶著公司幾人連夜開車去往隔壁市,現在還沒回來。
妮娜也不磨嘰,看向牧橙的眼神無比誠實,回道:“他。”
牧橙聞言笑了,樂得前俯後仰。
眼前的人兒雖然不及牧洲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嫵媚,可就是有股說不出來的勁,比如完全看不出年齡的童顏,前凸後翹的好身材,嬌氣可愛,讓人很有保護欲。
她很難貼切地形容妮娜,隻能說哥哥眼光真的很不錯。
“大光剛來微信,說他們快到了。”
牧橙直起身,還準備說什麼,屋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
妮娜條件反射地想追出去,可走到門前又停下來,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我餓了。”身後的牧橙大步走來,徑直打開門,衝她露齒微笑,“妮娜姐,你要不要跟我去廚房一起弄點吃的?”
有人給台階,她也不矯情,順著就下了。
“好啊。”
屋外的雨似乎還在下。
商務車上風風火火下來幾人,大光他們又累又餓,下車就吆喝做飯阿姨煮幾碗麵條果腹,幾人哈欠連連,看來這趟累得夠嗆。
牧洲最後一個下車,沒撐傘,外套也沒穿,頂著風雨前行,慢吞吞地跟在他們身後。
牧橙帶著妮娜走向廚房,兩隊人馬剛好在大貨車前相遇。
“大橙子,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打鬼啊?”大光長著一張油嘴,說什麼都不著調,剛要說幾句欠扁的話調侃她,瞥見她身側的妮娜,覺得似曾相識,笑著問,“這哪兒來的小美女,你朋友嗎?”
“去去去。”牧橙嫌棄地擺手,挽著妮娜的手臂,嘚瑟地昂頭,“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瞧瞧,這是我家未來的嫂子。”
“牧橙。”
詫異的大光還未開口,牧洲先行叫停。
他不急不慢地走來,瞥了眼凍到瑟縮的妮娜,臉色越發難看,說話也不好聽:“別在這裏瞎扯,趕緊進屋去。”
“哥,”牧橙無視他的冷淡,“妮娜姐她等了你……”
“聽不懂我說話?”男人滿臉冰霜,半威脅的口吻,“還不滾進去?”
牧橙還沒動,反倒是身側的妮娜直接轉身跑了。
凜冽蝕骨的雨水拍打在臉上,她越跑越快,一鼓作氣跑回自己臨時的小房間,背靠著門板大口呼吸,胸口悶得喘不上氣來。
好丟人。
她怎麼能那麼沒出息地逃走呢?
她應該衝過去大聲質問他到底要怎樣,是不是真的要分手,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咚咚!”
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她站著沒動,耳邊滑過男人疲倦的低音:“妮娜。”
她心跳瘋狂加速,嗓子眼脹痛,原本下定主意不搭理他,可當敲門聲再次響起,她條件反射地開了門。
“幹嗎?”她垂眼不看牧洲,語氣也差。
牧洲昨夜整晚沒合眼,眼底遍布血絲,低頭看她委屈的小模樣,胸口沉得仿佛有千斤重,滿腦子都是牧橙剛說的話——
“妮娜姐為了等你,一夜沒睡好,你剛才這麼說話太欺負人了。”
他定了定神,腦子都要炸了,輕聲說:“牧橙說你昨晚沒睡,如果這裏住不慣,我讓人送你去酒店,或者明早去東哥那裏。”
“你什麼意思?”妮娜抬起頭看牧洲,眼眶紅紅的,明顯會錯意了,“你就這麼想趕我走?我待在這裏讓你不自在是嗎?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自己會走,不要你送。”
氣話上頭,妮娜轉身就要回房拿自己的小箱子。
牧洲拽住她的手,強硬地把她拉到身前。
“別鬧了,我很累。”
他說的是身體上的疲累,可這話入了她的耳,明顯換了另外的意思。
“如果你覺得累,那就幹脆算了,我們不要勉強在一起,你想分手直說就是,我不會糾纏的。”
牧洲定定地看著她,出口的話音都散了:“你確定想分手?”
“是你不要我的。”
她鼻子一酸,眼淚都要掉下來。
真的很委屈,委屈又憋屈。
她知道自己脾氣不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他難過,可她又不是不願意改,為什麼都不能給她一個彌補的機會?
“我要睡覺了,你走。”
妮娜努力憋回眼淚,作勢要關門。
男人伸手死死抵住,她力氣敵不過他,氣急敗壞地踢他一腳,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
牧洲歎了聲,心頭鬱氣未消,剛要不是聽見牧橙說的話,也不會頭腦發熱就上來找她,這一來二去,似乎又成了他的錯。
他腦子很亂,什麼都不願再想。
“你睡覺冷不冷?”
男人自覺忽略她剛才的氣話,輕聲問,麵色緩和不少。
“唔。”妮娜咬著下唇,乖乖不鬧了。
“我讓人給你送床被子來?”
“我缺的不是被子!”
“那是什麼?”
她眸光澄亮,張了張嘴,說:“你。”
牧洲足足愣了三秒,啞然失聲。
“一個人睡特別冷,沒有人抱著我。”她仰頭看他,眼底閃爍著清亮的光芒。
“想我陪你?”他微微勾唇,笑著問。
妮娜很誠實點頭。
“你覺得隻要隨便喂我吃顆糖,我就會選擇性失憶,完全忘記你不喜歡我這件事?”男人低頭靠近,在她耳邊輕咬字音,每個字符都好像灌滿了憂傷。
“牧洲。”
她眼淚砸下來,哭得鼻尖通紅。
她從來沒說過不喜歡他,她隻是害怕這種話說出口,他就不會再像之前那麼珍惜自己了。
她很喜歡他,也很需要他。
“還是我太慣你了,對吧?”他微微合眼,自嘲地笑,“因為我太容易被得到,所以丟掉我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牧洲直起身,混亂的思緒侵占整顆心,每一刀都直直往心髒捅。
“如果你想結束,我沒有意見。”
說完這話,他利落地轉身就走。
走到樓梯間時,身後倏地響起一陣躁動的腳步聲,牧洲剛要回頭,來人從背後用力抱住他的腰,兩條細胳膊交叉纏緊,勒得他呼吸不過來。
“我不要結束,我也不要分手,我剛才是腦子糊塗說蠢話,這話不作數!你也不可以當真!”
聞言,牧洲直接被氣笑了。
剛離開時,他絕望到整個人沉入冰潭,胸腔內的心似被什麼用力撕扯,痛不欲生,可前後不過半分鍾,又被她霸道地強行愈合。
他艱難轉過身,她始終抱得好緊好緊,昂著頭看他,淚眼婆娑的小可憐樣。
“你先放手。”
“不要。”她當然不傻,知道打鐵要趁熱,軟腔軟調地哭訴,“我放手你就會走,然後丟下我一個人。”
牧洲靜靜地看著她,沒說話。
“牧洲哥哥,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從追出來的那一刻起,妮娜已然徹底拋棄那顆可笑又自大的自尊心,少見地蹦出真心話,還開始抽泣,“你突然不理我,我心裏特別難受,好像真的快要失去你了。可是,沒有你我要怎麼辦,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溫柔比你幽默比你更喜歡我的人了。”
男人若有似無地扯扯唇角,他承認這姑娘很會哄人,笨拙得毫無技巧,傲驕的說辭甚至連表白都算不上,可顫著哭腔的每個字都筆直地往他心裏去。
“我……”他的聲音明顯軟了幾分。
“洲哥。”電閃雷鳴間,大光從黑暗裏探出半個頭,哆哆嗦嗦地提醒,“那個紅商的李總,我剛聯係上了。”
“知道了,馬上來。”等大光消失,牧洲放緩呼吸,平穩情緒,低頭再看妮娜,“我還有些事要忙,你先睡。”
她堅定不動,手臂越纏越緊。
他輕聲歎息,妥協似的說:“忙完我來找你。”
“你不準騙人。”
“行。”
聽到男人肯定的答案,黏人的妮娜戀戀不舍地放開。可在他轉身之際,她猛地拉住他的手。
“嗯?”
“你不親我一下嗎?”她輕咬下唇,滿眼期待。
牧洲痞痞地笑了下,倏然彎腰靠近。
她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預想之中的吻,緩緩睜眼,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然後,在她詫異的注視下,他的手徑直伸向她的臉,彈了個紮實的蹦蹦。
“疼。”
妮娜吃痛地捂住額頭,目送男人離開的背影,欲哭無淚地撇撇嘴。
她哄得還不夠好嗎?
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