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牧洲無奈地笑,溫柔撫摸她的臉,“幫我戴上好不好?”
“唔。”妮娜又哭又笑,努力憋回眼淚,踮著腳認真地替他戴好。
男人低頭看她稚氣的眉眼,嘴角微微上揚。
他喜歡她多愁善感的那麵,生氣就發火,感動就流淚,開心就鬧騰。
她如此鮮活,活得真實又自然,偶爾有些矯情的小做作也顯得分外可愛,讓人甘之如飴,沉迷且無法自拔。
兩人湊得太近,妮娜整個人貼在牧洲身上,抬眼便是男人白皙的肌膚,離開前忍不住在他側臉印上一吻。
可親完後,男人的眼神明顯不對了。
妮娜哪裏猜不到他的心思,可到底還在別人家,多少得收斂點,她縮縮脖子,“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
按在他胸前的雙手被用力製住,她詫異抬眼,他溫燙的嘴唇壓下來。她躲閃不及,破口的那瞬被他強勢探入。
“唔……”
他吻得很急,妮娜很快放棄抵抗,在他懷裏軟成一攤溫水。
“咚咚……”
屋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整個世界驟然安靜。
“忙夠了就下來,吃飯了。”
一門之隔,魏東聲線低沉平穩,但若細聽,尾音捎著幾分難掩的笑意。
“咳……”牧洲捂住妮娜的嘴,看她圓溜溜的貓咪眼,抿唇笑著,“知道了。”
約莫十幾分鍾後。
牧洲牽著妮娜下樓。
跟在他後頭的矮個子姑娘滿臉通紅,似乎還未完全從害羞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賀枝南正在餐桌前擺盤,餘光瞥見兩人過來,意味深長地笑了,問道:“衣服合身嗎?”
“啊,挺好的。”
小兔子心虛地應道,低頭不敢直視賀枝南。
也不知為什麼,自從跟牧洲在一起後,她臉皮越來越薄,明明之前還遊戲人間,遊刃有餘,現在搖身一變,頗有幾分嬌俏小媳婦的既視感。
魏東端著菜慢悠悠走來,難得說句多話:“我看不止合身,還合胃口。”
賀枝南嬌嗔地打他一下,笑容根本擋不住。
妮娜臉更紅了,扯了扯牧洲。
牧洲倒是沒皮沒臉地跟著笑,摸摸她的頭,彎腰在她耳邊說:“話糙理不糙,的確合胃口,我很喜歡。”
“喂。”她羞惱地瞪他,其他三人都在笑。
蹭飯的齊齊恰好跑進來,聽見滿屋子交錯的笑音,好奇得不得了。
“什麼事這麼好笑?”
妮娜正愁沒處發火,兩手叉腰,凶巴巴地說:“小孩子別瞎打聽。”
“妮娜姐姐還是不說話最好看。”齊齊挑起粗眉。
“欸,你個小胖子,你給我過來。”
齊齊被氣急敗壞的兔子追著在餐桌邊繞了兩圈,最後躲在牧洲身後,大喊:“牧洲哥,救我。”
“好了。”男人笑得眉眼發光,順毛安撫妮娜,溫柔地牽著她到桌前坐下,瞥了眼桌上的菜,用隻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今晚見。”
妮娜愣了兩秒,想到不久前的樣子。
她在心底哀號,細聲嗚咽。
05
溫馨的平淡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婚禮的前夜。
接親的隊伍清早八點準時到,化妝師六點上門,此時空蕩蕩的屋子裏隻剩下姐妹兩人。
夜裏兩點,賀枝南緊張得睡不著。妮娜也不睡,陪著她聊天,準備睜眼到天亮。
“南南,你現在幸福嗎?”
“嗯。”賀枝南不假思索地回答,耳朵燃著紅暈,帶著幾分小女人的羞澀,“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沒有轟轟烈烈,隻有細水長流的溫柔。魏東真的很好,他給足我所需要的愛,我已經無法想象沒有他的世界了。”
“喲喲,我家南南還會說這麼酸的話。”妮娜笑眯眯地調侃,“愛情的魔力,讓人信服。”
“你可沒臉說我。”賀枝南現在多的是妮娜的把柄,隨便兩句就能說得她麵紅耳赤,“某人口口聲聲說不相信愛情,現在一口一個哥哥叫得歡,你在牧洲麵前那叫一個乖巧又聽話。”
“人生那麼長,總會有些例外嘛。”妮娜湊近賀枝南懷裏,安靜地抱著她,“我從沒想過會遇見牧洲,這也許就是我的劫,我躲不掉,不如選擇接受。”
“你喜歡他嗎?”
妮娜點頭,說:“很喜歡。”
賀枝南壞笑著追問:“很喜歡是多喜歡?”
“南南!”她軟綿綿地輕哼,小臉一紅,誠實地說,“就是,離不開的那種。”
“牧洲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我希望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他能好好照顧你,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
妮娜聽完,眼眶微微濕潤,小聲問:“你以後還會回北城嗎?”
“回去也是為了你,無關其他。”
妮娜沒再細問,現在提起南南那對冷血的父母隻會影響大家心情。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妮娜昏昏欲睡之際,賀枝南突然說道:“靜姝姐昨天給我發了微信,她現在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妮娜緩慢睜眼,回想起虛弱的表姐,長歎了聲:“不太好。”
“嗯?”
“你還記得葉修遠嗎?”
“記得。”雖然過去很多年,賀枝南依然能在腦海中描繪出那張冷冰冰的俊臉,“靜姝姐是不是喜歡他?”
妮娜爬起身,說起這個就來氣,語氣也變了:“這男人挺不是個東西的,明明已經跟其他女人訂婚,還非要跑來招惹靜姝姐姐。你也知道她身體不好,她因為這個狗男人醉酒送去醫院搶救,差點命都搭了進去。”
賀枝南本就對那男人無感,厭惡地皺緊眉頭,說:“靜姝姐值得更好的男人,他不配。”
“我也這麼覺得。”妮娜越說越起勁,猛然回想起醫院的那個高大背影,急切地向她確認,“你記不記得讀書時,葉修遠的朋友,就是後來去國外讀醫那個,學校籃球隊隊長,高高壯壯的,叫章什麼……”
“章驍。”
“對,就是他,我那天好像在醫院看見他了。”妮娜說起八卦就來勁,“他當時追靜姝姐姐追得火熱,全校都知道,要不是葉修遠這個死人頭,姐姐跟他在一起多好,家裏有個醫生,安全感滿滿。”
賀枝南看她滿眼泛光,柔聲調笑,說:“你啊,不去當小媒婆可惜了。”
妮娜笑盈盈的,誠懇地說:“我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幸福,我愛的每一個人都能快樂。”
“那你呢,你的快樂呢?”
妮娜被問住,剛想說什麼,床頭的手機振了兩下,她似乎猜到是誰的消息,點開微信,笑容似綻放的花束,開得越發燦爛。
賀枝南攏攏被子,細致地替她蓋好,明知故問:“快樂找你了?”
“嗯。”妮娜重重點頭,單手托著下巴,回信息回得心花怒放。
Z:【兔子寶寶,我失眠了。】
妮娜:【你可以屬羊數星星。】
Z:【我數兔子,親兔寶一下,親兔寶兩下……】
妮娜:【哼。】
Z:【想我嗎?】
妮娜:【想。】
Z:【我也是,好想你。】
熱戀期的男女總有道不盡的甜蜜與思念。
他們這頭聊得火熱,某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迷迷糊糊睡著了,妮娜半點睡意都無,硬拉著牧洲聊天聊到早上。
時間剛過六點,屋外的天還沒亮。
齊齊帶著化妝師進屋,屁顛屁顛地上來敲門。
“賀姐姐,妮娜姐姐,快點起床,太陽曬屁股了!”
賀枝南剛睡下沒多久,睡眼惺忪地揉眼睛,眼底布滿血絲的妮娜強拉她起床。
“我最最最美的新娘子,準備出嫁咯!”
賀枝南怔住,抬頭看向漆黑的窗外,混沌思緒逐漸明晰,笑意浮上嘴角。
終於等到這一天。
嫁人了啊,賀枝南。
清早八點,平時幽靜的小鎮鑼鼓喧天,喜慶的鞭炮轟鳴聲自街頭蔓延至街尾,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熱熱鬧鬧的型男團強行闖入,幫忙撞門的全是魏東往日的戰友和兄弟。
攔門的妮娜、齊齊和張嬸完全擋不住這群退伍兵哥哥的強勁體魄,齊齊那個沒出息的家夥,因為牧橙承諾的一百個雞腿就想叛變開門,結果被張嬸揪著脖子狠狠吼了一通。
“轟——”
木門瞬間被撞開,高大魁梧的魏東穿著定製款西服,眉目硬朗英俊,體格結實強壯,妥妥的男模身材。
妮娜扯著嗓子提要求:“喊完一百句老婆我愛你,才準你親吻新娘。”
在場所有人都在笑,魏東拿著捧花衝賀枝南大喊:“老婆,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愛你。”
他聲線洪亮,不知疲倦地重複了很多遍,滿屋子都在回蕩他的深情表白。
賀枝南聽得耳朵疼,揮手讓他停下。
她坐在鋪設喜字的紅床上,明眸清澈,紅唇豔麗,身穿高定款龍鳳褂,主色是大紅色係,裁剪分明,絲絨麵料配精美花卉刺繡,流蘇頭飾五彩絢爛,盡顯溫婉細膩的女人味。
“親一個!親一個!”
在眾人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中,兩人擁吻足足一分鍾。
妮娜見所有人都在關注新人,悄悄跑到牧洲身邊。
他牽起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詢問:“困不困?”
“嗯。”
“今晚住鎮裏的酒店,明早我們回北城。”
“這麼快?”
“新公司有些急事,我得趕回去處理。”
他低頭看她垂落的眉眼,想了想,又說:“你要舍不得嫂子,可以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我忙完回來接你。”
妮娜輕輕搖頭,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牧洲揉弄她軟糯的手心,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下,說:“晚點搶捧花時記得要賣力點。”
她困惑地眨眼,問道:“為什麼?”
男人瞳孔泛亮,笑得心神蕩漾,回道:“哥哥想娶你,想了很久了。”
妮娜錯愕又慌亂,臉頰通紅,呼吸極不順暢。
傻子才會信他的鬼話呢。
她轉頭看向別處,嘴角瘋狂上揚。
好吧,我攤牌了。
我就是大傻子,傻得無藥可救。
第二天,風雪暫停,久違的陽光鋪灑大地。
妮娜依依不舍地拉著賀枝南,多說兩句叮囑的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兩姐妹抱在一起哭著哭著都笑了。
最後,妮娜被牧洲抱上車,賀枝南轉身投入老公滾燙的懷抱。
從江南到北城,開車需要十幾個小時,到達北城已是深夜。
妮娜一路睡得昏昏沉沉,牧洲把車子停在她家樓下,下車繞過來抱她。
她還沒清醒,縮在他懷裏被他帶回家。
門鎖密碼是她的生日,開門很順利。
他幫妮娜脫去厚重的棉衣,輕輕放在床上,轉身要離開時,她輕輕扯住他的衣服,用困倦的小奶音問:“你還要出去嗎?”
“嗯,要去公司一趟。”
“還會回來嗎?”
“我盡量。”
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又說:“你乖乖睡覺,如果我今晚沒趕回來,明天會給你打電話。”
妮娜知道他肯定有棘手的事要處理,不然也不會婚禮結束就馬不停蹄趕回來。她在路上可以補覺,他硬撐著開了這麼久,按理說比她還要累。
“注意安全。”
“嗯。”牧洲關上床頭燈,黑夜裏的低聲卷著一絲倦意,“晚安。”
妮娜有戀床的習慣,在外頭怎麼都睡不踏實,回到自家大床後身心舒暢,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醒來時,房間隻有她一人。
她以為牧洲沒回來,雖有失落,但也能理解。拿過手機看了眼,沒有微信跟電話,她稍稍鬱悶片刻,精神抖擻地下床走向浴室。
北城近幾日都在下雪,屋外白茫茫一片,站在高層往下看,濃霧彌散,天地皆是一片憂鬱的淺灰。
妮娜出了房間,一眼便瞧見睡在沙發上的男人。
屋裏有暖氣,他身上蓋著自己的外套,呼吸均勻,正在沉睡中。
她悄悄地靠近,心如蜜糖般滋潤膩人,起床時那點小小的鬱氣隨風消散,輕手輕腳擠進他懷裏。
他在半睡半醒間抱她入懷,鼻間嗅到熟悉的味道,沒急著睜眼,微笑先行掛上嘴角。
“早,兔寶寶。”
“你怎麼沒進去睡?”
“回來太晚,怕吵著你。”
妮娜心疼不已,知道牧洲很累,好不容易能休息會兒,自然不願多加打擾,小手窸窸窣窣摸到他背後,哄小孩似的上下撫摸,隻差唱安眠曲助眠了。
男人夢裏笑得很甜。
夢裏的兔子,跟現實中一樣美味。
舒杭的電話打來時,兩人剛剛吃完午餐。
牧洲煮的麵條,色香味俱全,妮娜煎的雞蛋,黑乎乎的像塊炭餅。男人嘴上調笑,但還是很給麵子全部吃光。
接完電話,妮娜往嘴裏塞了一大塊午餐肉,含混不清地說:“胖虎開了家花店,剛跟我瞎嘚瑟來著。
“大老爺們兒開花店,少女心滿滿。
“我看八成就是砸錢追姑娘。”
牧洲讚同地點頭,抽出紙巾給她擦嘴,順口問道:“店開在哪裏,我下午不忙,我們去送個花籃什麼的,給人家慶賀一下。”
“也好,我也想看看這家夥在作什麼妖。”
午後,雪慢慢小了,陰沉沉的天空時不時飄落幾片揉碎的雪花。
街邊無人,商務車停在光禿禿的樹下,牧洲剛準備下車,妮娜一把拉住他。
“嗯?”
“喏,獻殷勤的胖虎,我找到他了。”
她抹開窗戶上的水汽,下巴朝街邊的花店抬了抬。
牧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嶄新的花店外,見著一臉憨笑的舒杭。他身旁站著個仙氣飄飄的白衣姑娘,微笑著指揮他搬東搬西。
他幹得很來勁,笑容根本藏不住。
慶賀的幾個花籃是線上訂的,剛好在他們到店時送來,舒杭滿嘴的“不用客氣”,笑嗬嗬地迎接他們,轉身去倒了兩杯熱茶。
花店分為兩個區,一半賣花一半喝咖啡,裝修風格偏小清新,選的地理位置極好,寸土寸金的商業區,租金貴得嚇人,但對於舒杭這個憨憨富二代而言,這點小錢也不過九牛一毛。
牧洲站在街邊打電話,妮娜透過落地窗看他微皺的眉眼,似乎遇到什麼煩心事。
她抿了口果茶,視線瞥向那頭正認真跟客人介紹花束的姑娘,如果沒記錯,就是之前那個在酒吧外賣花的姑娘。
妮娜轉頭看著目不轉睛盯人的舒杭,戲謔道:“我們出去小半個月,你這麼快就勾搭上了?”
“什麼叫勾搭?我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創業。”
妮娜才不信,兩手托著下巴,妥妥八卦臉,問道:“說說唄,什麼情況?”
“咳,也沒什麼特別的。”舒杭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越說越害羞,“就前段時間,我恰好撞見她被地痞流氓欺負,正義感爆棚出手救了她,她出於感激,請我喝咖啡,這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再然後,我就成為她的黃金合夥人。
“這家店當時正要轉讓,我就順便盤下來,想著她以後也不用風裏來雨裏去。”
妮娜挑眉,滿眼狐疑地問:“你確定是恰好?”
“你別總把我當個跟蹤狂看,之前被你罵過,我後來可不敢跟了。那天是真的湊巧,不對,這叫緣分。”
“我看你是陷進去了。”
“你不也一樣?”舒杭有了愛情的滋潤,膽子明顯比以前大,還敢當麵調侃她,“有牧洲哥管著,越來越像正常人了。”
“你什麼意思,我以前不正常嗎?”
舒杭剛準備回話,那頭的姑娘嬌軟地喚他,他笑著起身,回頭衝她無聲說著什麼。
妮娜看得清清楚楚,就四個字。
——小瘋婆子。
她幹瞪著眼,欲哭無淚。
完了,世道變了。
現在連舒杭這個鐵憨憨都敢笑話她了,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蕩然無存。
“怎麼了?”牧洲剛坐下就見妮娜委屈巴巴的,於是笑著捏她的臉,“誰惹你不開心?”
“胖虎!”
妮娜順勢往他懷裏湊,小心眼地告狀:“他笑話我,說我在你麵前乖成兔子。”
“本來就是小兔子。”男人好聲好氣地哄。
過了一會兒,他低頭看了眼時間,說:“四點我得回趟公司,先送你回家?”
“我可以一起去嗎?”
“那裏還沒整理好,亂得很。”
她立刻表忠心,說:“我不嫌亂。”
“不急,弄好再去也不遲。”牧洲湊近她的耳朵,語氣膩歪,“一般來說,老板娘都是最後華麗登場的。”
妮娜咬唇憋笑,眼眉彎彎。
她真的沒出息透頂。
三言兩語就被人哄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