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第二聲時,他的嗓音沉了下去,夾雜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妮娜。”
他叫第三聲時,隱忍的火氣灼燙,刺痛她的耳朵。
她忽略男人越發難看的臉,嘴硬地狡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大家互不打擾,我就是喜歡熬夜,喜歡折騰自己身體怎麼了?憑什麼都要聽你的?我……
“啊——你幹什麼?”
牧洲懶得多話,直接抱起她翻身放在腿上,不由分說就是兩巴掌下去。
“渾蛋!”
妮娜鬱悶的叫聲全斷在尾音,往後都是抽抽搭搭的哭腔。
自那晚之後,她算是徹底看清了男人溫潤麵具後的邪惡嘴臉,再也不敢隨意招惹。
再強壯的兔子也鬥不過大灰狼。
那天是周日,靜姝出院的日子。
牧洲跟妮娜匆匆趕到醫院,病房內隻有章驍跟靜姝兩人,能收拾的東西不多,一個小包概括所有。
章驍沒穿白大褂,薄薄黑色襯衣外罩著深褐色皮衣,他很適合這種硬漢風,男人味十足。
在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靜姝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看著比之前更有力量。
她沒回別墅,在高檔小區買了一間公寓,空間不大,足夠她一個人養病和畫畫。
出院的事瞞著朱老爺子,她不想老人家一把年紀還因為她愁眉不展,這些年讓他操太多心,也是時候自己學會承擔。
妮娜在公寓裏轉了一圈,拎包入住的房子,設施設備還算齊全,可她還是不安心,總覺得靜姝一個人住會有危險。
她思來想去,跑去問正在收拾東西的章驍:“這房子是誰給找的,安不安全?”
“絕對安全,”章驍轉身看向妮娜,微微一笑,“我買下了隔壁的房子。”
妮娜在驚訝之餘,默默豎起大拇指。
想得如此周到,讓人不禁讚歎。
男三的命運,拿著男二的劇本,大結局必然翻身逆襲。
牧洲和妮娜走後,房子仿佛瞬間空了。
坐在沙發上的靜姝瞥了眼廚房,男人去了半天還不見人影,她低頭沒找到拖鞋,赤著雙腳走過去,探頭看向廚房。
章驍正在料理台前切蜜瓜,肩寬腰瘦,肌肉結實不誇張,完美的倒三角身形。
“學長……”
聞言,章驍回頭,見靜姝站在門前,白玉似的雙腳赤裸著,有一種人見猶憐的柔弱。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一聲不吭地走出廚房,從購物袋裏找出絨毛拖鞋,下蹲,把拖鞋放在她腳下。
“剛出院,注意保暖。”
靜姝輕輕咬住嘴唇,想說些什麼,又被他過於真摯的眼神堵回去,最後什麼都沒說,乖乖穿好鞋。
晚餐是他做的意大利麵,廚藝不好不壞,可她吃得很開心。
滿滿當當的西紅柿肉醬,簡單樸實的調味,是她讀書時最愛的美食,貫穿她整個學生時代。
飯畢,靜姝要去洗碗,章驍出手攔住。
“這裏我來,病人哪能幹重活。”
她沒出聲,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在男人轉身時,還是忍不住叫住他。
“學長,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回應,我也不想利用你,我害怕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這段時間的相處,靜姝承認自己的心在軟化,對他也產生了一定的依賴心,可她清楚那並不是愛情,甚至連心動都算不上。
可過了這麼多年,他眼底依然有熾熱的暖光在燃燒。
他清楚她的所有喜好,始終溫柔以待,很有分寸感地保持她所能接受的安全距離。
章驍背對著她,沉默良久,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靜姝,你討厭我嗎?”
她稍稍愣住,如實作答:“不討厭。”
男人肩頭一落,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如釋重負。
“從年少至今,我從沒想要你給過我什麼回應,我這人一根筋,喜歡什麼就是一輩子,你不需要被那些所謂的道德枷鎖束縛,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
頓了頓,他回身看向她,幹澀地笑笑,又說:“其實不喜歡也沒關係,你就把我當成私人醫生,當我愛心泛濫,不要有任何壓力。”
靜姝啞然:“我……”
“我收拾完就離開,不會賴著不走的。”
“我沒有趕你走。”她默默低下頭,心亂如麻,“學長,你是個好人。”
“我知道。”章驍聞言笑出聲,低聲逗樂,“我得回去數數我的好人卡,看能不能湊成一副撲克。”
“撲哧!”靜姝也跟著笑,笑聲清脆悅耳。
她沉鬱了很長一段時間,唯有此時,溫熱的柔光普照,身心舒暢。
夜裏八點,章驍收拾好所有東西後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職業病上身,絮絮叨叨地叮囑了很多注意事項,靜姝畢竟有病在身,一個人住危險係數較大,做什麼都要比常人更加小心翼翼。
他拉開門時,靜姝急切地說:“你開車注意安全。”
“開車?”
“你不開車走嗎?”
“不,”章驍轉頭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吐字,“出門右轉,三步到家。”
靜姝震驚到無言。
她滿眼呆滯地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伸手捏了塊切好的蜜瓜放進嘴裏。
好甜啊。
甜得發膩。
04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平靜安穩地度過。
某天妮娜鬧著要吃火鍋,牧洲忙完便回家接她,兩人走出屋外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雪來,紛紛揚揚,似散落的白色花瓣。
雪花飄到牧洲頭上,妮娜瞧見了,踮腳想替他拍落,可夠了半天夠不著,還得他低頭彎腰才能成全她的小貼心。
剛剛上車,妮娜接到舒杭打來的電話。
她正納悶著,這家夥前幾天突然聯係不上人,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她以為他正沉浸愛河,也就沒當回事。
電話按開免提,舒杭沙啞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
“你跟牧洲哥在一起?”
“不然呢?”
“你們在哪裏?吃飯了沒?沒吃的話,加我一個可以嗎?”
心大的妮娜絲毫沒察覺他的怪異,笑著拆穿道:“你家財萬貫,還有臉蹭我們的飯?”
“娜娜,我好想一醉解千愁。”男人的聲音透過電流,低進塵埃中。
她剛要調侃,牧洲倏然捂住她的嘴,朝手機那頭報了個飯館地址,而後掛斷電話。
妮娜:“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他的聲音不太對,應該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妮娜縮成一團,想起舒杭傻憨憨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這家夥以前就沒怎麼跟女生打交道,現在遇到個喜歡的人,什麼都不管不顧,拚了命地隻想對人家好。”
她側身麵向牧洲,一臉擔憂。
“牧洲,我還是覺得那女人對他的態度很奇怪,特別像主人逗弄寵物,時不時給他吃點甜頭。胖虎就是傻大個,人家說什麼都照做。你想想,我們這才離開多久,她就能忽悠胖虎盤下那個花店,胖虎雖然不差錢,但也禁不住這麼揮霍,怎麼想都有貓膩。”
牧洲輕聲笑道:“你是小說寫太多,看誰都有陰謀。”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好不好。”
妮娜沉靜下來,若有所思看向窗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前段時間,她和阿Ken約了一次下午茶,她想著多多給胖虎捧場,於是地點定在他的花店。
兩人閑聊之餘,阿Ken注意到那個笑容靦腆的小姑娘,不由得眉頭緊皺,輕輕放下咖啡杯,說:“這姑娘看著眼熟哦,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妮娜不以為然地回道:“她之前一直就在酒吧街外頭賣花,見過也不稀奇。”
阿Ken死死盯著那姑娘,她似乎察覺到這頭火熱的注視,也有意躲閃,湊到舒杭耳邊說了句什麼,轉身走進裏麵的房間。
“娜娜,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酒吧圈鬧出的那件事?”阿Ken突然問。
“什麼事?”
“說是有個小富二代,愛上一個在夜場跳舞的女人,那女人很有手段,來來去去騙了他大幾百萬,男人知道被騙也舍不得離開,最後還是被人甩了,後來一個人跑去酒吧買醉,酒精中毒差點出大事。”
“你的意思是……”妮娜聽得頭皮發麻。
“哎喲,我哪有什麼意思,隨口說說罷了,舒杭小寶貝好不容易找到真愛,別被我這張烏鴉嘴說黃了。”
阿Ken知道妮娜的脾氣,不確定的事自然不敢拍胸脯保證,默默地補了句:“這年頭好看的姑娘長得都差不多,八成是我眼花看錯了,你別放在心上。”
那晚臨睡前,妮娜忍不住跟牧洲提起這件事。
男人沉思半晌,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撫慰她忐忑的心,說:“他是成年人,自己會有分寸。”
正值車流高峰期,妮娜和牧洲在路上堵車堵了一小時,好不容易趕到飯館,舒杭已經在包廂內自酌自飲喝完兩瓶酒。
他酒量差得一塌糊塗,妮娜進來瞧見他醉眼熏天的迷糊樣,氣不打一處來,大聲說:“你什麼情況!自己什麼酒量不清楚嗎?”
“我……我沒醉。”
舒杭慢動作揮手,本想站起來證明自己還清醒,剛起身便兩腿一軟,若不是牧洲眼疾手快接住,險些現場表演拜年。
牧洲扶他坐在凳子上,低頭看他迷離的眼神,半醉跑不了。
“讓他緩緩,你先吃點東西。”牧洲貼心地給妮娜碗裏夾菜。
妮娜看舒杭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就生氣,勉強塞了點東西進去。
服務員很快送來熱茶,舒杭喝了幾口,閉眼躺在椅子上歇氣,直到牧洲和舒杭快吃完,他才散去丁點酒氣。
人是醒了,可情緒仍沉在穀底,一聲不吭地灌自己喝酒。
妮娜忍無可忍,上手搶他的酒杯,說:“你不要再喝了。”
“給我酒……”
舒杭整個人被黑霧籠罩,那張憨態可掬的臉也灰蒙蒙的,像是吃了一場敗仗。
妮娜跟舒杭認識這麼多年,大多時間都是他無底線地讓著自己,突然見他這副喪氣樣,心裏頭堵得慌。
舒杭一口喝完整杯,單手撐起下巴,醉眼迷離地笑道:“我還以為我有希望,隻要什麼都滿足她,就能收獲愛情,可沒想到是給別人作嫁衣,我還一個人傻樂,真是個蠢蛋……”
妮娜聽這話不對勁,沉聲追問:“這女的騙你了?”
“不是,是我傻,是我心甘情願地跳進去的。”
她心急如焚地跳起身,大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啊!”
舒杭仰頭看向妮娜,那雙真誠的眼睛裏灌滿傷感,喃喃著說道:“娜娜,她不止我一個男人,我前兩天無意中發現她的另一部手機,裏麵全是她跟別人的曖昧信息……”
“胖虎……”
她能感受到他心如刀割的痛感。
“那天花店關門前,她親了我一下,我開心得不得了,可轉身她就對其他男人說很想他,嗬嗬,真是有趣。
“娜娜,我想不明白,如果她對我沒意思,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她如果覺得不滿足,可以告訴我啊,為什麼非要欺騙呢?”
在此之前,舒杭一直活在自己的快樂世界裏,這是他第一次嚐到愛情的苦。
欺騙、背叛,蜂擁而至,那個不敢找她對峙的懦弱的自己,就是一條不值得人同情的落水狗。
“我不是心疼錢,我隻是……有點不甘心。”舒杭低頭,眼眶逐漸濕潤,不斷重複,“是我太蠢了,怨不得別人。”
妮娜聽完深深合上眼,胸腔劇烈起伏,腦子都氣麻了。
憤怒的火焰灼燒她的理智,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衝,牧洲的召喚聲被她拋擲腦後。
牧洲擔心她像上次那樣衝動,火急火燎地追出去,結果門一打開,見小姑娘背貼著白牆,低頭站在門外。
“妮娜。”
妮娜:“我想了想,我不能再像以前那麼幼稚,隻會意氣用事地解決問題。”
收回花店是小事,可這女人居然敢把胖虎當成傻子耍,聽他那口氣,似乎還在努力幫那女人找借口,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傻乎乎地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這杯“綠茶”真濃,咽得人惡心反胃。
牧洲沒說話,溫柔地上前抱住她,她努力平靜呼吸,依然氣得渾身發抖。
“牧洲,我咽不下這口氣。”
他不急著阻攔,隻問:“你想怎麼樣?”
妮娜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他,目光堅定。
“我要撕開她的真麵目,我要讓胖虎看清楚,徹底放下。”
幾日後,恰逢北城一年一度大型動漫展覽會。
聲勢浩大,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二次元愛好者前來觀摩,會場內外被擠得水泄不通。
而在眾多Cosplay表演者中,有一人分外吸人眼球。
她穿著性感可愛的春麗裝,裙擺很短,裸露的兩條細腿白且直,清純可人的臉上化著恰到好處的淡妝,抹了唇蜜,櫻桃小嘴水嘟嘟的,很誘人。
與此同時,她的新任冤大頭男友舒杭被她安排在花店忙碌瑣事,盡管他表示自己也很想來,女人軟刀子上陣,一句“男人幹事業時最帥”,完美堵死他的後話。
會展右側,巨大的動漫人偶身後,戴兔子麵具的妮娜指認前方。
“那個,穿春麗裝的女人。”
今晚被她安排出鏡的是阿Ken酒吧裏的貝斯手,Mike,國外長大,完美混血麵孔,重要的是他有錢又高調,光手上那塊腕表就價值七位數,黃金誘餌的不二人選。
帥氣的男生擺了個“OK”的手勢,聳聳肩,吊兒郎當地走向今晚的目標。
牧洲掀開長頸鹿麵具,低頭湊到妮娜的耳邊,提醒道:“你別盯太緊,賊兮兮的,反倒惹人懷疑。”
她推他,不滿地說:“你才賊兮兮呢。”
“這次怎麼不找我幫忙?”男人逮著機會就想算舊賬,“你不是挺大方嘛,天天恨不得把我打包寄出去。”
“那女的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去不合適,容易打草驚蛇。”
妮娜剛開始沒明白牧洲的話中話,答完後發現他在笑,後知後覺聽懂小埋怨,無語又好笑,小聲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小心眼?”
“嗯,”牧洲點頭,表情認真,“我記別的不行,記仇從不出錯。”
“哼。”他笑著扯下妮娜的兔子麵具,順帶捏捏小臉,自然地轉移話題,“我看舒杭陷得挺深,萬一真相暴露,他承受不住怎麼辦?”
“與其被人當成傻子騙,不如破釜沉舟,痛過重新再來。天下好姑娘這麼多,還怕遇不到心動的嗎?”
“萬一他想不開呢?”
“我二十四小時守著他,他不睡我不睡,他喝酒我陪著,難受我也陪著,熬過那段時間就好,睡醒又是一條好漢。”
牧洲知道她重感情,也是真心把舒杭當成至親好友,所以才會對這件事如此上心。
妮娜見牧洲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吃醋了吧?”
“沒有。”他聲線輕柔,穩住她的顧慮,“你想做的事,我全力支持。”
兩人這頭聊得正歡,放出去的魚餌很快回來了。
“怎麼樣?成功了嗎?”妮娜心急地追問。
貝斯手Mike冷笑了聲,話帶嘲諷:“這女人不簡單,很會欲擒故縱那套,明明眼睛長在我表上,可我想更進一步時,她又很冷靜地推托,隻留下個微信號,說是有機會再聯係。”
“那她有跟你聊些什麼嗎?”
Mike微微勾唇,不緊不慢地說:“編故事咯,富家小姐家道中落,自力更生開了家花店,哦,說是單身,暫時隻考慮事業,不打算找男朋友。”
妮娜兩手叉腰,惡狠狠地罵道:“太不要臉了吧。”
她氣得冒煙,想著還在勤勤懇懇守店的舒杭,這女的不但恬不知恥地把花店歸為己有,甚至連備胎的身份都不準備給舒杭,直接把他當成墊腳石使了。
“不過說實話,她演技是真不錯,要不是你提前告知,就那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樣,說兩句話眼含淚花,我都想出手幫她一把,也難怪你朋友會中招。”
妮娜深思半晌,皺眉道:“你先跟她聊著,有什麼進展隨時通知我。”
“好。”
身側的牧洲安靜聽完,突然問了句:“她的名字,說了嗎?”
Mike想了想,回道:“小米。”
妮娜無語得直翻白眼,合著舒杭醉後口中念念叨叨的“沐沐”,不過是她無數個馬甲之一罷了。
這女人,還真是個勁敵。
往後的幾天,Mike同女人聊得熱火朝天,曖昧關係直線升華。
與此同時,阿Ken托圈內的朋友調查此人,很快便帶來更為確切的消息。
“沐沐”原名李洛香,剛滿二十三歲,高中畢業後從偏僻小鎮來到北城,前兩年在娛樂場所工作,眼光毒辣,手段高超,愛找錢多人傻的富二代男友,哪怕最後被戳穿,男人依然死心塌地地對她好,幾乎無人追問過被她騙的錢。
兩年前那件事情後,她離開了酒吧,改頭換麵重新開始。
據妮娜的分析,李洛香進入動漫圈的原因,大概率是能玩得起這些東西的人,特別是男生,多是家境優渥、有錢有閑的純情宅男,防備心很弱,隨便幾個小伎倆就能被輕鬆唬住。
舒杭這傻子幾點全占,不詐他詐誰?
夜裏十二點,妮娜接到Mike的電話,說那姑娘邀他明晚去花店喝咖啡,隻有他們兩人。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類邀約十有八九都會以幹柴烈火的欲望結束。
放下電話後,妮娜猶豫很久,糾結著要不要通知舒杭。
這時,牧洲端了杯熱牛奶走來,見她盤腿坐在床上愁眉不展,沒說話,安靜地坐在她身側,捏著小勺子吹涼牛奶。
“牧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