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龍文來,比素常又親熱了數倍,問明上館日期,又說起安頓家人們的話。於冰道:“我已細細的打算過了。四個都帶了去,使不得;留下兩個,也要盤用;不如我獨自去,到省事。場後中不中,再定規。小價等,我已囑咐過了,也求老長兄不時管教,少要胡跑生事。”龍文道:“老弟不帶尊管們去,又達事故,又體人情。相府中還怕沒人伺候麼?萬一尊管們因一茶一飯,與相府中角起口來,到是個大不好看。至於怕他們胡跑生事,這卻不妨。老弟現做太師府中幕客,尊管們除謀反外,就在京中殺下幾個人,也是極平常事。”本日又請於冰到他家送行,與國賓等送過六樣菜、兩大壺酒來。
次日早,於冰收拾行李書箱,雇人擔了,國賓、王範兩人押著,同龍文坐車到相府門傍下車。隻見兩條大板凳上,坐著許多官兒、並執事人等,見了於冰,竟有多一半站起來。內有一個帶將巾、穿暗龍緞袍的,笑問道:“足下可是廣平府的冷先生麼?”龍文連忙代答道:“正是。”那人道:“太師老爺昨晚吩咐,若冷師爺到,不必傳稟,著一直入來。先生且在大院等一等,我就來。”龍文同於冰到大院內,隻見那人走到二門前,點了點首,裏邊走出個人來,將於冰導引。又著府內一個人擔了行李,轉灣抹角,來到一處院內。正麵三間房,兩間是打通的,擺設的極其精雅,可謂明窗淨幾。方才坐下,入來一個人,領著十六七歲一個小廝,到於冰前說道:“小人叫王章,這娃子叫麗兒,都是本府七太爺撥來伺候師爺的。日後要茶水、飯食、火炭之類,隻管呼喚小人們。”於冰道:“我也不具帖,煩你於七太爺前代我道意。”
第二日,即與嚴嵩家辦起事來,見往來內外各官的稟啟,不是乞憐的,就是送禮的,卻沒一個正經為國家的事。於冰總以窺時順勢回複,無一不合嚴嵩之意,賓主頗稱相得。這都是因一篇文而起,正是:應酬斯文事小,防微杜漸無瑕。豈期筆是釣餌,釣出許多谘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