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壽虔婆浪子吃陳醋 伴張華嫖客守空房(2)(2 / 2)

頃間,收去杯碟,一齊起身,同送何公子到金鍾兒房內吃茶。如玉見他月前買的錦緞被褥料子,已經做成,輝煌燦爛地堆在坑上,先到與何公子試新,心上甚是氣悔。猛抬頭見正麵牆上,貼著一幅白綾字條,落的款是“渤海何士鶴題”,上寫七言律詩一首道“寶鼎香濃午夜長,高燒銀燭卸殘妝。情深私語憐幽意,心信盟言欲斷腸。醉倒鴛鴦雲在枕,夢回蝴蝶月盈廊。與君喜定終身約,嫁得何郎勝阮郎。”

如玉看到“嫁得何郎勝阮郎”之句,不由的醋心發作。又見金鍾兒不住的賣弄風情,將全副精神都用在何公子身上,毫無一點照應到自己,那裏還坐得住?隨即別了出來。眾人又同到溫如玉房內,混了一會,方才各歸寢所。

如玉與張華同宿,麵對一盞銀燈,翻來覆去,那裏睡得著?一會兒追念昔日榮華,一會兒悼歎近年的境況,一會兒想著何公子少年美貌,跟隨的人都是滿身綢緞,氣昂昂旁若無人。又低頭看了看張華,睡在腳下,甚是囚氣。此時手內,又拿不出幾千兩銀子與何公子比試,著亡八家刮目欣羨。又不能小幾歲,與何公子爭較人才。一會兒又想到蕭、苗二人,言言語語都是暗中替何公子出力,將素日的朋情,付之流水。又深悔時常幫助苗禿,借與蕭麻子銀兩,如今反受他們的作弄。隻這“炎涼”二字,也咽不下去。想來想去,想的教何公子今晚得一暴病,明早就死在鄭三家裏,看他如何擺布。又深恨金鍾兒這番冷淡光景,白白的在這麻淫婦身上花了無限的銀子,落下這樣個下場。

思來恨去,弄的心胸鼓脹起來,睡著不好,坐著也不好。再看張華,已經在腳下打呼,悄悄的披了衣服,走到庭屋東窗外竊聽。隻聽得他二人鸞顛鳳倒,豔語淫聲,百般難述。自己用拳頭在心上打了幾下,垂頭喪氣地回來,睡在被內說道:“罷了,罷了!我明日隻絕早回家去罷。眼裏不見,到還清淨些。”又一會,自己開解道:“我又和他不是夫妻,何苦自吃煩惱?不如睡覺養神。”嘴裏是這樣說,不知怎麼心裏丟不過,睜著兩眼,一直醒到雞叫的時候。及至到天將明,又睡著了。

睡到次日辰牌時候,覺得被內有一隻手兒伸入來,急睜眼看時,卻原來是金鍾兒,打扮的和花朵兒一般,笑嘻嘻的坐在身傍。如玉看了一眼,也不言語,依就的合眼睡去。金鍾兒用左手在他心口上摸索著,用右手搬著如玉的脖項,說道:“你別要心上胡思亂想的。我爹媽開著這個門兒,指著我們吃飯穿衣,我也是無可如何。像這等憨手兒,不弄他的幾個錢,又弄誰的?多弄他的幾個錢兒,就省下你的幾個兒了。你在風月行還是一年半載的人,什麼骨竅兒你不知道?”說著,將舌頭塞入如玉口內,攪了幾攪。如玉那裏還忍耐的住,不由的就笑了,說道:“你休鬼弄我,我起來還有正緊事,不料就睡到這時候。”金鍾兒道:“你的正緊事,不過是絕情斷義,要回泰安,一世不與我見麵。你那心就和我看見的一樣,虧你也忍心想得出來!”

兩人正口對口兒說著,猛聽得地下大喝了一聲,彼此各吃一驚。看時卻是苗禿子,笑說道:“你夫妻兩個,說什麼體己話兒?也告訴我一半句。”金鍾兒道:“他今日要回泰安去哩。”苗禿子將舌頭一伸,又鼻子裏呼出了一聲,笑說道:“好走手兒來!人家為你遠來送壽禮,心上感激不過,從五更鼓老兩口子收拾席麵,今日酬謝你;你才說起走的話來了!”如玉道:“我家裏有事。”苗禿子低聲道:“你不過為何家那孩子在這裏。他原是把肥手兒,你該與金姐幫襯才是。”如玉道:“他賺錢不賺錢,我不管他,我隻以速走為上,何苦在這裏作眾人厭惡!”苗禿子道:“不好!這話連我也包含著哩。”金鍾兒冷笑了一麵,借空兒聽何公子去了。正是:織女於今另過河,牛郎此夜奈愁何?嫖場契友皆心變,咫尺炎涼恨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