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傳情書幫閑學說客 入欲網癡子聽神龜(1)(1 / 2)

詞曰:

把玩發青絲,繡履還重執。整日相看未足時,便忍使鴛鴦寂。契友傳書字,神龜送吃食。一番鼓惑一番迷,休怪其車馬馳驅。

——右調《眉峰碧》

話說金鍾兒、苗禿等吃罷早飯,打雜的收去家夥,送上茶來。金鍾兒道:“溫大爺話到底該怎麼處?”蕭麻子道:“此事非老苗不可。”苗禿將舌一伸道:“聽話!他此番因我趨奉小何兒,惱我入骨,我還愁沒臉見他,你反說非我不可,豈不是作弄我?”蕭麻子道:“你真是初世為人,不知骨竅。你若著溫大爺喜歡你,你除了金姐這條線索,他總喜歡了你,也待你必不及昔日。這件事必須如此如此,方拿定有八分,可引他來。我還得尋個善寫情書的人,打動他。”又向金鍾兒耳邊說了幾句,金鍾兒滿麵笑容,說道:“到底是你有妙想頭。像這樣做去,他十分有九分來了。”苗禿子道:“你兩個說密話,又用我,又要瞞我,我就去不成。”蕭麻子道:“不瞞你,你到臨期自知。”又將鄭三叫來,說明意見,鄭三辦理去了。

過了兩天,鄭三雇了車,和苗禿一同起身,到泰安便住在苗禿家。次日早飯後,苗禿先到如玉家來。

再說溫如玉從試馬坡那日惹了氣,抱恨回泰安,沿途動怒,不是罵張華無能,便嫌怨車夫不走正路。到了家中,每日家丟盤打碗,男男女女都是有不是的人。在書房中,想一回何公子,斷斷不能久住,除了自己,他急切間還尋不出個如意的人來。總然這淫婦心狠,他父母也丟不開我。千頭萬緒,心上無一刻寧息。又過了幾天,想到自己日月上,心內著驚道:“我如今止存著六七百兩銀子,連這房子算上,不過千兩的家私。若再胡鬧盡了,將來作何結局?不如改邪歸正,讀幾句書。明年是下科場的年頭,或者中個舉,再中個進士,與祖父增點光,亦未可限量。如今這淫婦絕我至此,安知不是我交運的時候?”主意定了,吩咐張華專管家中門戶,買辦日用東西,韓思敬照看內裏米麵家器之類,幾個家人媳婦,收拾早午飯食,兩個小小廝伺候書房,將三四個大些的丫頭,即刻托媒人作合婚配,到還得了一百五六十兩身價,就把這宗銀子留做本年的用度。家存房價,還有六百八十兩,也添成七百兩整數,交與他舊日掌櫃的王國士,收在他鋪中使用,月吃一分利錢。

又打算著差張華去鄭三家要借銀。尋出幾本文章,朝夕捧玩。

這日正看《四書講章》,隻聽得小小廝說道:“苗三爺來了。”如玉慢慢的下了炕。苗禿子已到房內,先與如玉深深的一揖。如玉問道:“幾時來的?”

苗禿子道:“早間才到。”兩人坐下。苗禿子看了看,見桌上放著《朱子大全》《易經體注》,還有十來本文章。苗禿子笑道:“這些刑罰,擺列出來做什麼?”如玉道:“閉戶讀書。”苗禿子道:“讀書固是好事,閉戶也可以不必。”

又笑道:“你好人兒,使性兒就先回來了,留下我與蕭麻子,日日吃瞎屁。”

如玉道:“你們吃屁不吃屁,我不管,但是鄭三借了我八十兩銀子,你和蕭大哥是保人,也該還我的了。我如今是什麼時候?”

苗禿子道:“你知道小何兒走了。”如玉道:“他走不走,與我何涉?”苗禿子道:“不想這小子,是個言清行濁、外大內小的人。開手住了金鍾兒三天,便拿出三十兩銀子賞鄭三。誰想一連住了二十五天,主仆七人,騾馬九個,都是鄭三支應;臨起身,止拿出十二兩銀子來。鄭老婆子反覆爭論,誰想他沒見世麵到二百分,被鄭婆子用反關話,罵了個狗血噴頭。我和老蕭都替他受不得,不意這小廝大有忍性,隨他怎樣罵,他隻是一文不加。逼到至極處,便說出母雞下蛋的話來,要去山東巡撫堂上算賬。你想那鄭老婆子,豈是怕這些話的人?越發言語不遜起來,一句甚是一句。蕭麻子怕鬧出事來,再三開解,才放他主仆去了。你說這豈不是個疼錢如命、不要臉的個忘八羔兒?且更有可笑處,隻為省幾個錢,連一句話也不敢和金姐說,隻怕金姐和他開口。虧他還是現任知府的公子!小何兒前腳去後,蕭麻子便把金姐指教了一番。”又將指教的話,前前後後,詳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