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鬧鬼的航天服(1 / 2)

〔美〕阿瑟·克拉克

衛星控製中心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觀察艙裏寫當天的進展報告。觀察艙是從航天站的軸上突出來的一個玻璃、圓頂辦公室,好像是輪子的轂(gu)蓋。

這並不是一個真正理想的工作場所,因為視野太開闊了。我可以看到建築隊在距離隻有幾碼的地方建航天站,就像在拚湊大型拚板玩具,他們工作的時候像是在跳慢動作芭蕾舞。下方二萬英裏外,欣欣向榮的藍綠色地球在錯綜複雜的星雲襯托下飄浮著。

“我是站長,”我回答道,“什麼事情?”

“我們的雷達顯示,兩英裏外有一個小小的回波,幾乎是固定不動的,大約位於天狼星西五度,你能為我們提供有關這一物體的直觀報告嗎?”

和我們的軌道如此準確吻合的物體不大可能是流星,一定是我們的什麼東西掉了——也許是某一個器材沒有固定好,從航天站裏飄出去了。這是我的想法,可是當我拿起望遠鏡,在獵戶座周圍天空進行搜索時,我馬上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雖然那一航天物體是人造的,但是它和我們毫無關係。

“我找到了,”我向控製中心報告,“是一個試驗衛星——呈錐形,有四根天線。從設計判斷,說不定是20世紀60年代初期美國空軍的試驗衛星。我知道,當時由於發報機損壞,他們有好幾個試驗衛星失蹤了。他們作了多次努力,最後才進入了這一條軌道。”

控製中心查了檔案,證實了我的猜測。過了一會兒,他們又發現,到了1988年,華盛頓對我們這類發現還是一點不感興趣。要是這種試驗衛星再次失蹤,華盛頓方麵也無所謂。

“我們不能讓它再失蹤了,”控製中心說,“即使沒人要它,它對航行也是個威脅。最好有人出去把它拿進來,使它離開軌道。”

我意識到,他們說的“有人”一定是指我。我不敢從組織嚴密的建築隊中抽出一個人來,我們已經落後於計劃,而工程每拖延一天就要多耗費一百萬美元。地球上所有的廣播和電視網都在急切地等待著,希望早日通過我們播送節目,提供第一次真正的全球性服務,從南極到北極,跨越整個世界。

“我出去把它拿進來。”我回答道。雖然,我把話說得好像是要為大家做一件大好事,但私下裏我一點也沒有不高興。我出來起碼有兩個星期了。

在通往過渡密封室途中,我遇到的唯一工作人員是湯米,它是我們最近剛得到的一隻貓。在離開地球成千上萬英裏的地方,養點動物對人有著重大的意義。但是能適應失重環境的動物不多。當我離開它,爬進航天服時,湯米悲傷地喵喵叫個不停。可是我因為太匆忙了,沒有時間和它玩。

現在,也許我應該提醒你,我們在航天站所使用的航天服,和人在月球上活動時穿的柔韌航天服完全不同。我們的航天服是一種很小型的航天船,隻能容納一個人。航天服呈粗短圓形柱,大約七英尺長,裝有小功率噴氣發動機,上端有一對像手風琴一樣的袖子,供操作人員放手臂之用。

在隻供我一人使用的航天服裏安頓好以後,馬上打開動力,檢查小型儀表板上的各種儀表。所有的指針都在安全區裏。我對湯米眨了眨眼,表示祝它好運,然後把透明的半球狀物罩在頭上,把自己密封起來。因為這一次的旅程很短,所以我沒有檢查航天服內部的各個小櫃子,那些櫃子是在執行持久任務時用來裝食品和特殊設備的。

當傳送帶把我送進過渡密封室時,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北美印第安人的嬰孩,被他的母親背著走。接著,抽氣機使壓力降到零,外門打開,最後的一絲空氣把我吹到群星中去,我慢慢地翻了個筋鬥。

航天站離我隻有十幾英尺,但是現在我已經是一個獨立的行星了——我自己的一個小天地。我被密封在一個微小的機動圓柱體裏,對整個宇宙一覽無餘,但是我在裏麵實際上完全沒有行動自由。所有的操縱裝置和櫃子,我的手腳雖然都夠得著,但是加墊椅和安全帶使我不能轉身。

在太空裏,太陽是大敵,它可以在一瞬間把你的眼睛燒瞎。我小心翼翼地把航天服“夜間”一側的黑色濾光器打開,然後轉過頭去看星星。同時,我還把頭盔上的外部遮篷轉到“自動”的位置上,這樣,我的航天服無論轉到哪一個方向,我的眼睛都能得到保護。

過了一會兒,我找到了我的目標——一個銀色的光斑。它的金屬閃光使它和周圍的群星明顯區別開來。我踩了一下射流操縱腳蹬,小功率火箭使我離開航天站的時候,我可以感到加速的輕微衝擊。經過十秒鍾穩態推力飛行之後,我切斷了動力源。靠滑翔飛完剩下的旅程還要五分鍾,要把我打撈上來的東西帶回來,所需的時間也多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