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馬·羅伯特
漆黑的夜晚,風雨交加,住在頂樓的小姑娘梅格怎麼也睡不著了,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一想起久無音訊的爸爸,她就止不住要流淚,隻有媽媽能神態自然地談著爸爸,“當你爸爸回來時……”回來,從什麼地方回來?什麼時候回來?有人說爸爸帶著大姑娘跑了,媽媽一定聽到過這不懷好意的嚼舌,但她外表不動聲色,似乎沒有什麼能打擾她內心的平靜。梅格可做不到這一點,她那張臉什麼也藏不住。外麵那隻大黑狗在吠叫,它沒事從不叫的。梅格緊張地站了起來,往上推了推架在小鼻梁上的近視眼鏡,輕輕地走出了房間。
她下樓先摸到弟弟的房間,兩個10歲的雙胞胎弟弟睡得很熟。她又走進廚房,這才有了些安全感,現在即使把頂樓房蓋刮飛了,也不至於把她刮到黑漆漆的野外,落到誰也不知道的什麼地方。5歲的弟弟查爾斯正坐在桌上吃東西,“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會下來的。”神奇的超感功能經常使他能猜出別人的心事。隨後,母親也進來了,他們一起會下來吃夜宵。查爾斯興致勃勃地講著他的奇遇,說他看見三個怪物,其中一個叫沃齊特夫人,她們都住在樹林裏。
又是一陣狂風猛然襲來,搖動著房子,雨點拍打著窗玻璃。忽然,他們聽到外麵有聲響。母親打開門,讓進來一個周身嚴嚴實實地裹在衣服裏的女人。誰也看不出她的年齡,幾條雜色頭巾纏在頭上,一頂男式氈帽扣在上麵,粗糙的大衣外麵捆著一條刺眼的粉紅色長披巾。她說話的聲音像沒上油的門軸響,眼睛明亮,鼻子是圓圓的軟軟的一團,一嘴皺紋。查爾認出來了,她就是沃齊特夫人。她說是迷了路,靠著氣味才找到這裏來的。她叫梅格的母親幫她脫下靴鞋,倒出裏麵的水,又要來三明治大吃起來,怪態百出。吃足了,她說隻坐一會兒,就要穿靴上路。說到路途,她說有一種叫作超立方體的東西,能使她在星際間旅行。一聽這“超立方體”,梅格的母親立時臉色煞白。怪女人走後,母親自言自語地說:“她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知道超立方體?”
第二天上課,梅格總也打不起精神。老師叫她回答尼加拉瓜的主要進出口商品,她愣在那裏答不出來。老師挖苦她,同學們訕笑她。她氣呼呼地猛地坐下,嘴裏咕噥著;“誰關心它尼加拉瓜進出口幹什麼?”老師說:“如果你要撒野,可以離開教室。”“好,離開就離開!”梅格憤然走出教室。
放學後,查爾帶梅格到樹林裏去見沃齊特夫人。母親那少有的不安,使他們預感到這裏麵肯定有什麼事,他們要弄明白超立方體到底是何物?路上,他們碰見比梅格高兩個年級的卡爾文·奧基夫。14歲的卡爾文有時會有一種強製感,他總是按這強製感所告訴他的去做。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強製感是怎麼來的。這天下午,他隻覺著他必須去那個鬧鬼的房子。他們一同朝樹林後麵那所房子走去。見到那所神秘的破房子,梅格嚇得尖叫起來,卡爾文用強壯的手抓住她的胳膊肘,她才穩住了神。一個身體豐滿的小女人坐在屋裏,戴著一副大眼鏡,正忙著在被單上縫著什麼。她的名字叫胡夫人。她知道梅格的爸爸在哪裏,但他們必須先回家吃飯,好好休息休息,然後再來跟她們一起去救助梅格的爸爸。
梅格的爸爸媽媽都是科學家。爸爸默裏先生為政府從事絕密工作,起先在佛羅裏達州的卡納維拉爾角,後來被派往某地去完成一項危險的秘密任務。他平時常常給家裏來信,可現在已有很長時間未得到他的任何音訊了,有關部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爸爸跟他們中斷了聯係。
吃過晚飯,梅格和卡爾文在月光下散步。梅格為爸爸的失蹤傷心地哭了,卡爾文掏出手帕給她擦淚,安慰她。查爾斯興奮地走來,說他覺得現在應到什麼地方找爸爸去。突然,從黑暗中蹦出兩隻眼睛,那是月光照射在胡夫人的眼鏡上。在她後麵,沃齊特夫人也從牆上爬過來。沃齊特夫人的另一個朋友惠奇夫人也來了。她人未到聲先到,說話時發出一種細細的拖長的絲絲聲。她還沒有完全形體化,隻是一圈銀白色的閃閃發光的東西。
猛然間,刮起了一陣大風,天旋地轉起來。梅格驚叫著抓住卡爾文,惠奇夫人命令道:“肅靜,孩子們!”月亮沒有了,所有的光亮頓時消失,隻聽到耳邊忽忽的風響,漆黑中似乎可以感覺一驚駭的樹木在嚇人地飛奔。接著,風一下子停了,各種聲音也一下子全消失了。梅格覺得卡爾文被什麼力量從她身邊拽開,她伸手拉他,卻什麼也沒抓到。她呼喊查爾斯,喊聲卻被扔回來塞在喉嚨裏。查爾斯也不知在哪裏,她獨自處在一片空虛之中。沒有聲音,沒有光亮,沒有感覺。她的身體哪裏去了?慌亂中她想動一動,但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動,像光亮、聲音消失一樣,她也消失了。肉體的梅格完全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