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榮:先別,你讓我再想想。
邢誌:我再給你十分鍾時間考慮。
周榮:至少你得告訴我,我該給你多少錢吧?
邢誌心裏一陣興奮:五萬。
周榮可我現在哪裏有那麼多錢?這樣,三萬如何?
邢誌:看在你很有誠意的分兒上,三萬就三萬吧。
周榮:那我怎樣把錢交給你呢?
邢誌愣了,這幾天滿腦子光在算計著如何拿錢了,可百密卻出現一疏,竟然忘記去銀行辦一張卡了。他腦子飛快地考慮了一下,然後回複道:這樣吧,我的卡剛才被我同事拿走了,晚些時候等他回來,我再告訴你卡號,你直接把錢打到卡上就行。
此時的周榮己經比剛出事那會兒冷靜了很多,首先她明白的一個道理是,既然人沒有死,隻要自己能主動投案自首,把當晚所發生的事情說清楚,應該就沒有什麼事了,剩下的問題無非就是賠幾個錢而己,這樣總比壓在自己心裏不敢見光還遭到勒索要強很多,否則自己即便是被人敲詐了,心裏的陰影也無法消除。就在她拿起電話的那一刻,卻猶豫了,她還是想先把事情的經過告訴老爸,然後聽聽他的意見,再做最後的決定。
想了好長時間,她最終還是撥通了周三壽的手機,也沒有稱呼,直截了當地說:“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就馬上回來一趟,我想和你說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周三壽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了解周榮的人,知道如果不是特別重大的事,他這個女兒絕對不會輕易服軟的,更不可能主動給他打電話。盡管心裏還在生她的氣,可接到周榮的電話,他就馬上放下手裏的事出了辦公室。
沒等他開車走出廠區大門,遠遠地就看到邢誌從外麵回來,他便踩住了刹車,帶著一臉慍色從車窗裏伸出頭,把邢誌給喊住道:“你一天都忙什麼去了?為什麼手機關機?”
邢誌趕緊跑過來解釋道不好意思周總,我手機沒電了,這不是要回來充電嘛。您找我有什麼事?”
周三壽的臉色非常難看,劈頭就問:“聽說你今天去郵票市場打聽猴票的行情去了?”
邢誌一愣,脫口就問:“您怎麼知道?”
周三壽冷笑了一聲道:“你別管我怎麼知道。我問你,你去郵市打聽行情是什麼意思?有想法?”
邢誌尷尬地笑了笑,順嘴就扯了個謊道:“沒有,周總,是這樣,您不是讓我去看那個女孩都和誰接觸嗎,我今天就一直跟著她,看她手裏拿著用報紙卷成的一個卷兒去了郵票市場,所以就跟了過去。我是擔心被她發現,就假裝打聽價格的樣子問了一個老板。就是這樣的過程。”
周三壽聽他說肜小婉拿著一個報紙卷兒進了郵市,不由地吃了一驚,趕緊問:“你發現她和誰接觸過?”
邢誌搖了搖頭說:“這倒沒有,她就在裏麵轉了一圈,然後就出來了,我一直都跟著她,沒見她和什麼人搭過話。”
周三壽鬆了一口氣,聽上去邢誌所講述的這個過程倒是沒有啥破綻,至少覺得還有些靠譜兒,也就沒有再繼續深究,對他擺了擺手說:“行了,我現在有急事要出去一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還有,就是你那個手機,如果再出現關機情況讓我找不到你的話,你就自己掂量一下吧。”說完,開車就走了。
邢誌看著周三壽的車駛出大門後,乜斜著眼,嘴角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周三壽回到家,才注意到周榮的臉色很難看,就問道:“你是不是在外麵又惹出了什麼事?”
周榮撇了撇嘴,還沒等說話,眼淚就先流出來了,抽抽搭搭地說:“爸,我闖下大禍了,你可得幫幫我呀。” 周三壽一聽就急了眼,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急三火四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坐下慢慢說。”
“我把人給撞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咱倆吵架的那天晚上,我開著車想出去散散心,就打電話把邢誌給約出來,結果在路上把一個人給撞了。”
“那後來呢?”
“當時我都嚇傻了,後來就開車跑了。不是我,是邢誌開車跑的。”
“再後來呢?”
“再後來……你這幾天有沒有上網?到網上一看就知道了。”
周三壽一下子就驚呆了,他一拍腦門子大聲叫道:“我的個天!鬧了半天,網上說的那個肇事逃逸者就是你啊?”
周榮點了點頭,怯懦地看著她老子的臉問道:“爸,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周三壽愣了半天才長歎了一口氣,氣急敗壞地數落道:“你說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你把我說的那些話都當成耳旁風了,現在出事了就想起我來了?好在那個人沒死,如果你當時把那人給撞死了,你是要進去蹲班房的,你知道不知道?”他忽然一頓,又問了一句:“你剛才怎麼說的?是邢誌開的車?也就是說,那人不是你撞的?”
“人是我撞的,撞上人以後,我腦子都空了,什麼都不知道了,結果是邢誌把車給開走了,開出去很遠,才發現一輛出租車停下,好像是把那人給救了。”
周三壽狠狠地瞅了周榮一眼,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找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語氣很輕鬆地說:“老張,最近忙什麼呐?可有些日子沒看見你了,找個時間出來坐坐?我告訴你,最近我可是搞了一張好票,有沒有興趣看看?”對方大大咧咧地說:“我一個小交警哪敢去麻煩你這位大老板呀。又淘到什麼好票了?聽你這口氣,不是搞到一版猴子了吧?改天讓我飽飽眼福。”淘三壽道:“猴票嘛,現在還在物色中,是一整套文革。我手裏己經有了一套了,就想把這套文革票送給兄弟你呐。”
對方一聽,立刻就興奮了:“哇,是真的呀?說吧,老周,有什麼事需要我去辦,兄弟我義不容辭!”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問一下,就是最近網上炒得很熱的那個所謂肇事逃逸的事,現在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咦?”對方一愣,“你這個大老板關心這個幹嗎?實話說,這個案子就是我經辦的,憑良心說,人家那個出租車司機確實是冤枉,肇事後的現場勘驗證明,出租車上連一丁點兒撞擊痕跡都沒有,現場所遺留的漆皮是綠色的。可那家人也挺混,一口咬定出租車司機就是肇事者,而且連受傷的老太太也是這麼說,這讓我怎麼處理?說白了,那家人真他媽的不是東西,就是想訛人家一筆錢唄。”
周三壽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哎,我說,這方麵你有經驗,你去征求一下那家人的意見,看看這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協商一下給幾個錢就把這事給了了。再說把出租車扣在交警隊裏也不是個事嘛,那不是砸人家的飯碗嗎。”
“問題就出在了這錢上,人家出租車司機咬死了,就是一分不給,那家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找了不少關係到我這裏說話,要我給出租車司機施加壓力。你說老周,這昧良心的事咱能做嗎?再加網上這麼一炒作,這回倒好,出租車司機沒影了,那家人也不朝麵了,可那個老太太還在醫院裏躺著呐,醫院一天兩三個電話打過來催繳住院費,弄得我現在是兩手捧刺蝟,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說實話現在隻要電話一響,我的心都哆嗦。”
“哎,老張,你幫忙問一下,看看那家人到底想要多少錢?”
“不用問,人家早就把價碼給開出來了,張口就是20萬!這他媽簡直是窮瘋了,我都想給那混蛋倆大耳刮子。你說這不是敲詐是什麼?就那老太太頭皮上那點兒皮外傷,使勁說也就是花個三百兩百的事。唉,現在這人呐,良心都讓狗給叼了!哎,老周,你是不是和那個出租車司機很熟啊,麻煩你給轉告一聲,有理不用躲著,該解決問題還得解決問題。再說,明明他是有理的,可這一跑,反倒讓人給抓住了小辮子,那話怎麼說來著?黃泥蛋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張,說實話咱們弟兄也不是外人,那出租車司機是我一個很好的哥們兒,當年幫過我一個大忙,他的情況我很清楚,一大家子都指著這個出租車吃飯呢,所以這個時候我必須要出麵幫他,我是想知道,用什麼辦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案?”
電話那頭的老張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像這類案子一般有兩種結案方式,一是我們這邊掌握了他確實有訛詐嫌疑的證據,比如錄音錄像都可以,另外一個方式就是他本人來交警隊銷案,前提是必須己經決定私了,咱們這邊也就不再追究。至於以後再出現其他糾紛,就與交警隊沒有任何關係了,那是法院的事了。”
“哦!我明白了。謝謝你老張,抽空我把這套文革票給你送過去。”
周三壽掛上了電話,沒好氣地對周榮道:“你看看吧,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你說你不是作孽又是什麼?這回心裏好受了吧?”
周榮低著頭,嘴裏嚶嚶地說:“還有一個事。有一個人說他看見了整個過程,把我給人肉出來了,這兩天就一直在QQ上問我要封口費呢,威脅說如果不給他的話,他就把我所有的資料都公布到網上去。”
周三壽端著杯子剛喝了一口水,被這話給驚得一哆嗦,嘴裏的水也噴得到處都是,直愣愣地盯著周榮,驚訝地問:“還……還有這樣的事?”